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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含聖典的解脫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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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3 18: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序文 大卿弘法師

解脫是沒有在家、出家之分的。能安住於當下,就能正見無常生滅,就能看到每一個動都是欲,都與世間取捨息息相關;就能知見苦不分彼此,知見世間只要有一眾生未離苦,這個世間就是苦。世間苦無法可避,只能離繫不動,安住當下,接受世間欲諍、見諍,回到原點,回到呼吸﹙正知出入息﹚,與天地同在,與眾生相依為命,從此重新出發,無間根本作意,遠離世間三角關係﹙我見、我慢、我愛﹚的葛藤纏繞,為少欲、為離欲、為六根寂靜,一切迴向無依無漏的涅槃寂靜。

世間不淨,有吃就有殺,食、衣、住、行無一能免;世間的美,血淋淋的,好像新生嬰兒,好像沃土要靠眾生快速的屍解;世間無常,有生就有死,一切在燃燒、氧化,有聚就有散,有合意的,就有不合意的,四大﹙地水火風﹚有調、有不調;世間無我,每一個生命都與其他生命互相依存,體內、體外都是眾生,「彼有故此有,彼無故此無;彼生故此生,彼滅故此滅」,大的、小的、遠的、近的、粗的、細的、好的、醜的、裡裡外外﹙內在的、外在的﹚,過去、現在、未來,依四大而有色身,依觸而有受、想、行,依身心﹙名色﹚互動而有識,有依則喜、悲不能免。見眾生苦,悲喜交集,欲安住當下,唯有離繫。

聖弟子一心一意只為少苦、離苦,心中沒有世間的宗教本位、大乘、小乘,說好﹙大器﹚說歹﹙小器﹚,只要無助解脫,「非義饒益、非法饒益、非梵行饒益」,通通是迷想、戲論。第一代出家聖弟子舍利弗、目犍連、蓮華色如此,在家聖弟子給孤獨長者須達多、質多居士、摩訶男也如此。

兩千五百年來聖弟子的解脫心法都是親近善知識、聽聞正法﹙包括思維,有聞就有思﹚、如理作意﹙學習無時不見苦、無常、無我﹚、法次法向﹙回到原點,接受當下,正知正念,走在八正道上﹚。沒有一種解脫心法能離開見苦、見苦之集、見苦之滅、見苦滅之道;沒有一種「見法」能離開當下。只有接受當下,才能安住當下;只有安住當下,才能見到無常生滅、裡裡外外、無外無內。

回到呼吸,正知出入息是安穩有力的,非常殊勝的。能出息知出、止息知止、入息知入,進而分別出入息帶給身心的影響,體會身息相依、心息相依﹙息粗身心粗,息細身心細,入息收縮、出息舒張﹚。能隨時回到呼吸,等於隨時見到自身五蘊能離﹙與境界不黏﹚、能超然,能給彼此緩衝,這是見苦與見法的契入關鍵。

能見苦,就能見苦之結集﹙如見根、境、識三事和合觸的繫縛﹚、見苦之寂滅、見眾苦寂滅之道。次第見諦,就能見法,走在八正道上。這其中有一樞紐,就是悲心三昧,世間法以人類特性在能自我反省,能知鏡像中的自己,但這樣未必能見到苦不分彼此。以世間多重取角,可苦可樂,全在一心,這樣仍會淪落身見、不能離欲而斷無常火、不能見滅而斷我慢。對治之道聖弟子取「世間不可樂相」,知見只要有一眾生受苦,只要生存依賴相食﹙食物鏈﹚,世間就不可能淨、不可能真樂,從此見一切六根所觸,無常生滅,不論可意、不可意尋思,皆與一切眾生五蘊的取角不可分,不忍苦上加苦,唯有出離生死輪迴。

凡夫於可意境觸,起喜貪相、黏著想;於不可意境觸,起恚礙相、厭斥想。這是以境為心,不能心、境離繫。聖弟子以心為境,心是心,境是境,遇可意、不可意,先安住當下,能離則離,不能離則隨順,知見可意與不可意的相依存與生滅,不苦上加苦,於五蘊不取﹙接受而不隨﹚、不計「我、我所」,正知正念。當六根回到當下,就能見到「一動不如一靜」的省力,六根不攀緣、不著急,能少觸、明觸,慈悲喜捨、步步寂靜。如質多居士見證「非眼繫色,;非色繫眼;乃至非意繫法,非法繫意。然其中間,欲貪是其繫也。如是根境離繫,不隨彼繫,能六識知量﹙見以見為量﹚,見當下無常火燒,有取有漏,即味﹙喜貪﹚、即患﹙不寂靜安住﹚就自然出離。

感謝佛陀,感謝兩千五百年來聖弟子,感謝同修如法聞思,願此說法聞法功德迴向世間一切苦難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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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27 | 只看该作者
宗教的平等觀 大卿弘法師開示

今天很高興!我們有緣一起來探討:佛法到底是什麼?佛法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運用?佛法和世間法有什麼不一樣?佛法為什麼叫出世間法?為什麼第一個課程要講「慈悲喜捨」?為什麼佛教是一種宗教?

基本上,我對佛教的看法:佛教是一個世界性的、覺醒的教育。說佛教是宗教,比較狹隘,事實上,佛教是超越宗教的。若說佛教是宗教,則信教的人才能受益,而事實上,佛教是佛陀的教示,是佛陀走出來的路,叫八正道。是佛陀的體會,他對世間和出世間的真相和真理的體會,他講給我們聽,從兩千五百年前所留傳下來的。

這個法,在世間經過很多波折,甚至在印度消失,這可以讓我們思考很多事情。

所以,有人喜歡談傳承的問題,其實,今天不管禪宗、淨土宗,不論那一宗派,要論起傳承、祖師,都有斷過。漸漸的佛教又分大乘和小乘,分南傳和北傳佛教。在我的看法裡,佛教是沒有分的,那只是地區不同,用的經典不同。事實上,經典不同,講的法是相同的。都說四諦八正道,都要身口意清淨,六根清淨,這些都一樣。這個時代,如果還去分大乘和小乘,這應該被時代淘汰了。

是不是我們可以從更超越的角度,不僅超越宗派的角度,甚至更超越佛教的角度。所謂超越佛教的角度,意思就是別的宗教徒聽到我們在講佛法,他也能接受的角度。

那個角度,就是我發現佛陀在說法時,他的用字很特殊。比如,佛陀說修梵行,「梵」是什麼意思?梵就是婆羅門,他把那個字改過來,意思全改過來。佛陀很有智慧,他說修梵行,就是修婆羅門行、就是修清淨行。那個宗教沒有在修清淨行?佛陀說:婆羅門代表清淨,意思就是無依無漏、就是沒有貪瞋痴。婆羅門聽了也很高興,他會拿起這個鏡子來自照:我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沒有貪瞋痴嗎?真的身口意清淨嗎?真的六根清淨嗎?所以,佛陀使用傳統的字,包括修慈悲喜捨四梵住,這個「梵」也是婆羅門。佛陀要超越宗教,所以,他用字非常注意。

世間所有宗教,都在講「慈悲喜捨」。那一個宗教沒有在宣揚「慈悲喜捨」?那一個宗教不講身口意清淨?那一個宗教會說他沒有正知正念?所有的宗教徒都會說,他們信教以後,心比較能收攝,比較少欲,甚至無欲,身心變得慈悲、柔軟。

所以,真正信教的人,有一個特色,就是他沒有在欲望中打轉,他會走離欲、少欲的路,否則和世間人有什麼不同?因此,我們是否可以退一步來看宗教?退一步來看佛教?不要有那種比較心和分別心。

佛教有沒有比基督教,或其他宗教更好?這不是理論,而是我們身口意的實踐,我們做了多少慈悲喜捨?身口意有多清淨?六根有多清淨?如此而已。

這就是我們需要的一個宗教態度。然後用這種態度來看世間。

基本上,我們要有一個共同的瞭解,任何宗教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各有各的緣份,有的人和基督教較有緣,有的人和佛教較有緣,有的人和印度教較有緣,有的人甚至嫁給猶太人,也信猶太教,他就和猶太教較有緣。但,有一點,我們要提醒自己的是,我們所認識的基督教徒,不代表基督教,他所說出來的見解,不代表聖經。同樣,我們所認識的佛教徒,不管在家、出家,他所說出來的佛法都不代表佛教,都是個人的見解和解釋。今天,我要說的,也是我個人對佛法的見解,這只是做一個參考。每個人所說的佛法,都只是一個參考。

這樣有什麼好處?我們不會去執取。而會有一個自我保留的態度,這樣才能生出平等心。我們一開始學佛的初發心都很好,想要改善世間,結果學了之後,卻在計較誰是誰非,在見解上出現高低的爭執,多了一些是非、對立,完全違反我們當初學習宗教的目的。

有戰爭,就不是宗教的目的。我們若遇到是非、高低的意見爭執時,我們要退一步想,這不是我們的初發心。我們當初學習宗教的目的,是為了和平,為了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好好說。是為了能用更柔軟的心來面對對方不同的見解。這是我們學習宗教,或學習佛法的目的。

為何要將「慈悲喜捨」擺在第一堂課呢?它是很有意義的。我們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是一個減少衝突的開始,減少分別心的開始。

我們知道所有的宗教,都企圖把人和人之間的距離縮小,一開始的發心,都是想要改善世間,出離世間的苦,但很不幸,很多宗教發展到後來,都違反了這個最大的原則。所以,如果我們學習佛法,信仰佛教,到後來,卻變成一種意見,或是起了一種宗派的情緒,而與眾生、及其他宗教距離越來越遠,對人越來越不信任,越來越缺乏愛心,缺乏慈悲,缺乏柔軟的時候,那我們可能就有偏差了。

所以,「慈悲喜捨」永遠是最好的校正,也是調整我們方向的最佳工具。它從一開始到最後,隨時隨地可以校正我們到底走錯路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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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2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慈悲喜捨─人類情緒最美感的展現

慈悲喜捨是世間法通向出世間法的橋樑

  傳統佛教有一句話叫四無量心﹙四梵住﹚,是修止觀的基礎,修出入息念的
基礎。六根觸境,若沒有慈悲喜捨的作意,就一定是貪、瞋、癡、慢、疑,你一
天到晚跟人家對立,你會起煩惱的,你的睡眠品質要改善,打坐要進入狀況很困
難的,你說你只有修止觀,而不修慈悲喜捨,是不得要領的。

  慈悲喜捨是修止觀的基礎,不但是基礎,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基礎,沒有修慈
悲喜捨,你要破我見﹙斷身見﹚是極度困難的。因為身見最大的特徵,就是分彼
此,你是你,我是我,這是我的,這不是我的,經常在是我,不是我的見解、思
考上作反應,有這樣的反應,就是沒有慈悲喜捨,就不可能斷身見﹙我見﹚。
為什麼要說慈悲喜捨,而不說直接去看無常、苦、無我,看法印作意﹙如理
作意﹚,因為這較不容易看到,但慈悲喜捨是符合人類的特性。

  我們常說人之所以像人,是因為他有慈悲心、有慚愧心、有想要修行的心。
慚:就是覺得自己不夠慈悲。愧:是從別人眼中感覺自己不夠慈悲、所以用別人
的眼睛來看自己,感覺自己對人不夠慈悲、善良、對苦不夠承擔,這樣叫慚愧,
有慚愧才會想要修行。所以;慈悲心是一種動力,因為慈悲心會讓我們生起慚愧
心,而慚愧心會讓我們生起想要修行的心。

  不然,我們為什麼要慈悲,為什麼要修行,都與慚愧心有關。慚愧心,要由
慈悲心來,沒有慈悲心,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慚愧心。慚愧自己不能夠對人家好,
對別人不夠柔軟,這樣才叫慚愧。有這個慈悲喜捨的修行,識才能過濾。
慈悲喜捨,是針對我們的粗煩惱,克服我們的慳吝與嫉妒,粗煩惱若不能降
伏,大我慢就沒有辦法消除。

  慈:就是說:我們很自然會想要對別人好,幫助別人減少他的粗煩惱,幫助
人家修行﹙法施、財施、無畏施﹚,這就是慈心作意。不但能慈心作意,又能培
養十波羅蜜的美德,清靜的性地﹙個性﹚。

  修行不只是要改變我們的知識,更重要的是要改變我們的個性與心行﹙習
氣﹚,修行以後,個性都沒有改變,只是觀念改而已,那不是在修行。講話的態
度都沒有變,不夠柔軟,對人不能微笑,那不是修行,你腦海中記很多經典,甚
至開口閉口都是經典,好像很有知識,那不是修行。

 修行是在講話中,眼睛是如何看待人,眼睛有瞪人否?有攻擊性否?有殺意?
聽話的時候,有用慈悲喜捨的眼神去看對方否?我們是用這樣來說,你有沒有修
行。若不能把這個基本的做好,通通是假的。

  悲心的意思,是我們沒有辦法,看到眾生在受苦,而我們不覺得苦,這就是
人性。人性就是沒有辦法,看到眾生的苦,而自己不苦。

  喜:無條件的正面對待,無論對方對我們有多不好,我們都要感謝,感謝對
方有節制,沒有對我們更不好;人家對我們好,我們也要感謝,因為他可以不用
對我們這麼好。所以人家對我們不好,我們要感謝,人家對我們好,我們更要感
謝。

  喜:就是你要很堅定的做下去,同款的月亮、星星、雲彩,每個人所欣賞的
角度,都會有所不同。同樣的境界,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心情展現,看彩虹,要
站在度角,才能看得到它,你若不站在度角,你就看不到彩虹。每一個境界
裏面,都有一道彩虹在裏面,那叫喜心作意。靈活取角:你沒有辦法更好,現在
就是最好。對一個修行人來說,每一個當下都是最好,這樣堅定做下去就是喜心
作意。

 一個人之所以不會微笑,是因為他覺得世間欠他。一個人能不能微笑很重要。
遠山含笑,我們笑,境界跟著我們笑,我們不笑,境界也跟著我們不笑,我們笑,
世間跟著我們笑。所謂,我見青山多嫵媚,諒青山見我亦如是。

  目鍵連尊者,看到地獄道的眾生肚破腸流,仍然能微笑,這是一種最寂靜、
最輕鬆的心情迥向。境界已經夠糟糕了,我們要以最寂靜、最自然的心來迥向。
如同慈悲也是一種最自然的流露,因為你沒有辦法看到別人在受苦時,你沒有感
覺。

 有一天你若涅槃、寂靜、就像是太陽光那樣,自然的照射,不是為誰在照射,
慈悲本身是無所求,自然流露卻不為誰。

 捨:對境如鏡,對待每一個境界,都要看成一面鏡子,要有這種聯想的能力。
從這個鏡子看到我們內心的不平衡,從境界裡面照見五蘊皆空﹙照見五蘊無常、
苦、無我﹚,看到境界的當下就看到五蘊皆空,因為你是一面鏡子。

 無法見到五蘊皆空,識就過濾不清淨,識不清淨,就會造成名色﹙身心﹚的
餘毒:貪、瞋、癡、慢、疑,對人、對自己、對真理不信任。為什麼不相信呢?
因為他不曾真正對人慈悲過,不曾真正有過慈悲喜捨的體驗,所以他不相信。

  捨心作意很重要是要在異中求同。世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世間是種種
三角關係,你若看不清楚世間,你就會因此計較。佛教不說誰是誰非,而是要計
較自己有沒有貪、瞋、癡,若不肯斷世間思惟,就永遠走不出三角關係。

  慈悲是一種永遠都覺得自己的柔軟不夠,永遠都有一種慚愧心,但是慚愧又
要來自於面對,又要能接受自己。世間本來就很有限,最起碼要做到不害,柔軟
對待,能承擔就幫忙承擔,每一個人都沒有資格對別人不好,對別人粗澀。

 放下世間人相、我相的標準,一切為了離苦。安住當下,無所求,一切歸零,
重新來過。過去已經過去,從當下起,如何對待?不能慈悲時,要懂得離境,離
境是為了給彼此空間,有空間才有迴旋的餘地,才能重新來過。

慈悲喜捨與戒定慧

慈悲喜捨包含了戒、定、慧。

 戒的意思就是說,我們明知道這件事情,做下去對互相都有幫助而沒有壞處,
我們才去做。我們不要去做一些令我們產生煩惱,造成我們痛苦、不快樂的事。
除非你是要做地藏王菩薩,明知是火坑,明知痛苦,仍然要去。明知山有虎,偏
向虎山行。這還情有可原,若真的是這樣,你真的走下去,你也會較甘願,對苦
也較願意承擔。

  戒不只是說,避免做一些讓我們不能歡喜、快樂的事,還要積極的去做一些
讓彼此快樂的事,這種快樂不是一般人所說的那種短暫的快樂,而是會讓我們很
歡喜,持久又安穩的快樂、行善、做好事,會讓我們快樂,會讓我們有一種特殊
的感覺。做壞事我們會沒有歡喜心,頂多是竊喜說:對方被我害到了,這不義之
財被我賺到了,但不能持久。因為你賺到了,還想再賺;你害了人家,你也會不
安,因為別人也能害你,這個世間害人的心是很恐怖的。你有害人之心,就會與
有害人之心的人在一起。一個有慈悲心的人,自然會與有慈悲心的人相吸。俗語
說:物以類聚,這就是慈悲喜捨戒的意義。它很微妙的創造另一種清淨的世界。

為什麼慈悲喜捨能得定呢?

 慈啊!就像大地,它有一種承擔,願意去承擔彼此的苦,眾生的苦。比如說:
我們遇到苦,就深深的吸一口氣,把苦吸進去,配合呼吸把苦吸進去,去感覺那
個苦是什麼,已經是苦了,就不要再增加那個苦,而幫忙承擔,這就是慈,肯去
承擔,所以我們的心會清靜,心很清靜就會和禪定的三禪相應。

 注意力都放在慈,說:苦總要有人承擔,你會轉念,他今日之所以對我不好,
是因為他感覺世間對他不好。今天剛好讓我們遇到,我們要去承擔世間對他不好
的苦。當這個承擔的注意力跑出來的時候,心就這樣靜下來、收攝於清靜,我們
的心會很清靜無染。

  無論眾生有什麼苦,我們都會願意幫忙承擔,無論別人對我多不好,我們都
能夠承擔,都能夠去看到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很苦,他不快樂,他感覺世間
對他不夠好。既然這樣,我們就應該幫忙承擔,讓他覺得這個世間,還有人願意
幫忙承擔他的苦。還有人不因為這樣,而對他不好,這是慈作意。這個慈作意能
引發心地的清靜、收攝,類似三禪的定力。

  悲心像水,能讓我們心地廣大,無礙無分,無礙無分的意思是,看到眾生的
苦,就像是自己在受苦一樣,看到自己的苦,也等於看到眾生的苦一樣,當我們
在受苦時,我們很難讓別人快樂,我們看到別人受苦時,我們也很難歡喜,所以
我們很難分別說,這是你的苦,我的苦。我的苦就是眾生的苦,眾生的苦就是我
的苦,世間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你的痛苦就是世間的痛苦、不分啊!

  看到世間的苦時,就感覺苦不分彼此,心就會開起來,心地就會變大,就會
有一種什麼都無礙的感覺。一直去注意苦不分彼此。你的苦我見到了,我不能沒
有感覺;我的苦別人見到了也很難沒有感覺。我們若不能笑,別人見了也很難微
笑,別人若不能微笑,我們見到了也很難微笑,這世間的苦都在互相迥向。面對
苦,我們會有一種悲心升上來,不會想要再去增加彼此的苦。

  所以無論遇到什麼,我們都不會產生衝突,心就會開,這就是無色界的一種
空無邊處作意,空無邊處的無色界定。

  喜心作意:注意力若放在喜作意,就沒有怨、嫌棄,對事情能夠靈活取角。
看事情的角度,會想說,遇到好的事情不敢得意忘形,因為我們知道那是一種無
常。遇到不好的事情,對我們也是一種考驗,而且覺得這個不好也是世間整個的
現象。我們住在這世間,就要去承擔接受,從不好的境界當中,我們也能學習到
很多東西,這就是喜心作意,喜心作意就能觸到無色界的識無邊處。識無邊處就
是,真的感覺心不分你我,那個時候就能進入,無色界的識無邊處,心開了,識
就無邊。

  捨心作意:比前面的慈悲喜更強,更不分你我,不分內外。看到世間,我們
真正能讓自己快樂,我們就能給別人快樂,自己能微笑,世間就跟著自己微笑,
我們的心能靜,世間就跟著寂靜。看到世間沒有什麼好爭的,就會無懟、無諍。
無懟無諍就是說,我爭到,你損失,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你爭到、我損失,對
你也沒什麼好處,慢慢的去看到,真正對我好的事情,就是對你好,真正對你好
的事情,也能夠對我好,那才是真正的好,要不然那個好都是假的,那種好都會
有一種對立,有相對性、有爭,有爭就不會快樂,所以捨心作意,就會進入無所
有處定。

  我們若不能慈悲喜捨,就不得不選擇貪、瞋、癡、慢、疑,心若放在慈悲喜
捨,就不會有不安,﹙要有定力,最基本的就是不能有不安﹚,心有不安就很難
打坐。你白天沒有慈悲喜捨的心,晚上要打坐就很困難。我們會想到我們怨恨別
人,別人也在怨恨我們,一想到別人也在怨恨我們,你說你的心要靜下來很困難
的。

  我們若住在充滿慈悲喜捨裏面,打坐時,都會感覺有護法神的保護,要不然
越靜越危險,你很自然就會胡思亂想。慈悲喜捨是一種保護自己,若沒有慈悲喜
捨要勉強靜下來打坐,那不太容易。有戒、有定,我們的智慧就容易開展﹙因此
慈悲喜捨能幫助我們開展智慧﹚。

  什麼叫智慧?佛教所講的智慧是有看破、看透,把世間的苦看得透透徹徹,
看到世間為什麼沒有快樂,而有苦,能讓世間少苦,就是智慧。

  世間有什麼苦,苦包括生老病死苦,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不喜歡的人卻偏
偏碰在一起,這是苦。所求的東西得不到也是苦,認為色身是我、我的,用我、
我所與人對立,這也是苦。無常變異也是苦。若再講深一點的,就是所有的欲望
都是苦。我們沒有辦法在當下得到快樂,就是苦。當下不能坐著不動,心不能集
中就是苦,身心不能不動就是苦。

  佛教所說的身心不能不動,講話講到一半被切斷,剛要說話時,對方卻說他
要走了,這也是苦。每一個動作的變化都是苦。你若覺得當下很好,你又為什麼
要動,你要動是因為你覺得苦,覺得不舒服,睡覺睡到一半起來上廁所也是苦,
早上被鬧鐘吵醒也是苦,起床很趕時間,上班遇到塞車也是苦,你不覺得苦,那
是因為你身心粗重,所以你不覺得苦。

 那已經這麼苦了要怎麼辦,你說,那麼苦那我用怨恨心來對待。那樣會更苦,
我們若能說這些苦就是我想要的,意思是說,你已經遇上了,你離不開這些境界,
所以這些苦就是我們要的,你非要不可。你若不想要,要有能力離境,而且是心
甘情願的離,沒有能力離境,就要歡喜接受。不能更好,現在就是最好,境界已
經夠糟糕了,不能再苦上加苦,這就是智慧。

  慈悲喜捨的另一個涵意,感情若不能無條件就會苦,想愛又愛不著,愛到了
卻又黏著都是苦。如何處理感情問題,除非把感情轉為慈悲喜捨。感情若不能轉
為慈悲喜捨,就表示它是有條件的,只要是有條件的,它就很容易變化。當條件
變化時,我們會有恐懼不安、痛苦,我們把它轉為慈悲,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對
方如何對待是對方的事,他不能慈悲他也苦,我們不能慈悲,我們也苦。所以我
們只能選擇慈悲喜捨,若不能慈悲就要離開境界,若不能離開就要選擇慈悲喜捨、
歡喜接受。

十波羅蜜與十一種功德

修十波羅蜜─由世間度彼岸的橋樑。

  十波羅蜜是早期佛教修行時所要具備的基本美德,這十種美德,對修行會事
半功倍,十波羅蜜會讓我們的心更寬廣。

施─財、法、無畏﹙證量﹚。

  在經濟上、佛法上、修證上、給予人家幫忙。選擇無條件的善待對方,我們
沒有權力對別人不好。那他怎麼有權利對我們不好,他不是有權利,而是無法選
擇,他若能有選擇就不會對我們不好,他之所以對我們不好,是代表什麼?代表
他當下不快樂,他沒有剩餘﹙容量﹚。

  比如有人摘了一些蔬菜,自己吃不完,一定會分給左鄰右舍,不然吃不完放
著也是壞掉,又不能廣結善緣。你說你是億萬富翁,別人有困難你卻幫不上忙,
那叫沒有剩餘,你仍然是貧窮。施的意思是你有剩餘,你很有量,所以你能夠給
人家,就像微笑、快樂,你能微笑、快樂,你會願意分享。

  法施:佛法的佈施,我們若知道佛法是什麼,可以告訴人家佛陀修證的法是
什麼,在佛法上互相鼓勵、互相幫忙。
無畏施:我們用自己修行的心得與證量、幫忙人家,因為這樣的心得、見證,
會讓人家得到信心而內心沒有恐懼、不安。

  戒─少殺少厭煩,不取不與取少貪,柔軟語﹙非粗澀﹚少瞋慢,不求人短,
故生信順語。

  戒不是要創造對立,不是說你有持戒,你沒有持戒、戒裏面有很大的包容,
不要常常去看人家的短處,在語言上、在心態上,講話要柔軟、不粗澀,尤其是
對自己的人,你講話粗澀,會容易生起驕慢心與瞋恨心,首先受到傷害的是你自
己,也傷害別人,所以講話柔軟會減少自己的瞋慢。在行為上,我們儘量不殺,
這個世間無法不殺生,無法避免有吃就有殺的矛盾,儘量不以冷漠心、厭煩心、
害意的心殺,因為瞋心會讓我們不快樂的,所以要儘可能的創造乾淨的環境。儘
量不拿別人沒有給我們的東西,儘量不做會讓我們不快樂的事。所以戒不只是自
己不做壞事、看到別人做時,我們會有一種包容,戒不是拿著戒尺到處去量別人,
戒是要反觀回來量自己。

  離─離欲、離見、離求變﹙期待心﹚、離五蓋,離依賴才能真自由。
我們的欲望如果不多,就可以減少那種求不得的苦,因為欲望與真正的快樂,
往住沒有多大的關係。有人說:沒有慾望,社會會進步嗎?問題是我們的欲望真
的是為了社會的進步嗎?我們有很多的欲望往往是沒有目的,而不是真正的為了
自己的心安、自己的快樂,所以我們要能離開讓心不安的行為,多欲多苦。

  淨智─信自己能內淨其意。法句經: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智
慧是來自內心意念清淨,意念若不單純、清淨,智慧就不能開展。

活力勤─鳶飛魚躍、日照風吹。

  就是找一個著力點,能讓我們很有精神,又不費力、不懈怠,角度找到了,
活著會讓我們覺得很有活力、信心。

  耐心承擔堪忍─接受各自不同的因緣,雖不同意也無諍,沒有無奈,此是
不隨衝動而安住的忍律儀。

  忍耐波羅蜜,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很多事情要緊事緩辦。耐心就是說要去
接受不同的因緣,遇到很多不同的意見,我們也能放下。不隨衝動而轉,安住當
下的動作或呼吸,給彼此時間、空間,不急著要改變對方。

  真誠─無覆藏的心機、單純、為增上。以境為鏡、接受自己。

  對朋友對自己都要有真誠,越單純越好,目的是為了改善,為了增加互相修
行的因緣。每一個境界都是我們修行的一面鏡子,無論我們在境界﹙鏡子﹚裏面,
看到自己多糟糕,都要接受,不能接受自己,就不能改善,唯有真的能接受自己,
真的肯面對自己,才能改善境界。

  寫日記時,雖然白紙黑字,也要接受我們貪、瞋、痴、慢、疑的想法,清楚
知道我們在想些什麼,接受以後才會感覺「貪、瞋、痴、慢、疑」是一種苦,才
會感覺不快樂的心是什麼,去感覺怨恨心、嫉妒心、驕慢心會造成我們的不快樂,
這不是別人能說服我們的,而是我們自己要看到、要感覺得到。

  堅毅果敢、百折不回─不是頑執逞強。

  堅持不是逞強,逞強是沒有能力,又硬要承擔。但卻可以進二步,退一步的
面對境界,不能承擔時就要退,離境以後,還是要再回來面對境界,叫百折不回,
若覺得能減少彼此的痛苦,就試著做看看,若沒有能力承擔,就要暫時放下,給
彼此時間和空間,有那個因緣再回來面對。

  慈─如母對子,但不是溺愛、如夫妻膠黏、子女束縛,這些是錯愛。

  就像母親對待孩子,無所求,只要教導孩子,好好的長大,長大以後能夠適
應世間,適應社會。

  慈就是真的能無條件的善待眾生,我們不用去擔心,他對我們不好,別人要
對我們不好,我們無法控制,只要求自己無愧於心。

 捨─知輕重比例,無條件的正面對待,異中求同不對立。

  對待所有的事情,要能超越兩邊,儘量能無條件的正面對待,遇到對立爭執,
能異中求同,事情已經遇到了,要知道如何解決,如何妥協。
修慈心作意─得十一種功德。這十一種功德是說我們做慈心作意的好處,同
時它也是在提醒我們,如果我們沒有看到這十一種現象的話,它提醒我們可能做
得不夠得體和柔軟。

  眠樂:睡眠時的安樂。覺樂:人與人之間相處的安樂。人愛樂、非
人愛樂:感覺跟六道眾生、動物、甚至非人,人以外的人相處時有更多的安樂。

諸天守護:感覺受到諸天的守護。不見惡夢:在夢中不容易做惡夢。不受
火器、刀杖、毒害。速疾入於心定:是不是很快的能夠收攝我們的心進入三摩
地,如果我們的心不能夠很快的收攝,那可能在提醒我們自己在慈心作意上做得
不夠好。容顏寧靜:好像我們隨時帶著鏡子,照照自己的臉孔是否容顏寧靜。
不蒙昧而命終:接著這個比較不容易提醒自己,雖然還沒有命終,但還是有二
個現象可以提醒。常常覺得自己無精打彩,生活無趣,很容易生氣、或者從早上
到晚上睡覺前,有多少昏沈與蒙昧的狀態,有可能在提醒我們在慈心作意上做得
不夠好。或往生梵天、或證羅漢果。

慈心作意是善法欲,在古代論書,南傳經集的註解上稱它為一種欲,善法欲
能夠導向彼此的幸福和快樂,所以稱它為慈悲。
六道輪迴

一個人整天是否很有精神、不會懈怠、散亂,都決定在我們的注意力恰當否?
注意力要恰當,決定在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是否符合人性。
什麼是人性。儒家孟子:人若不能將心比心,失去惻隱之心,人就不像人,
衣冠禽獸,他只是披著人皮的一隻狼。最近很多動物學家講:人與動物沒什麼差
別,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佛經講:人有三個特性,有慚愧心,記憶力好,堪
忍。

我覺得人類跟動物最大的不同,是在於人看到眾生在受苦,而自己內心無法
不感覺苦,這個是什麼,這叫「悲心」。
比喻說,你看到一隻雞,被人家斬了頭,身體卻還在地上跳,你能說你沒有
感覺嗎?你看到一隻猴子被架上木製的箱子,身體不斷的轉動著,露出恐懼與不
安的眼神,然後有人拿起鐵鎚,狠狠的敲在猴子的腦袋上,猴子痛徹心扉,淒慘,
哀傷地哇哇大叫,只因為人類說這樣猴腦才新鮮。你說:你看到活生生的這一幕
時,你能沒有感覺,沒有惻隱之心嗎?你能不苦嗎?

人類最大的特性,最有救的因素,是在於他沒有辦法不感覺到別人,甚至是
別的眾生在受苦。

全世界最有悲憫之心的動物是海豚,海豚看到其它的動物在受苦時,它內心
會有一種悸動。而人類這個特性更強,人類要不要在地球上長久安住,要不要讓
正法流傳,這是一個最大的關鍵,就在於人能不能像人,能不能讓悲心源源不絕
地湧現,人有悲心才可能對自己有信心,不然的話,我們都是在逃避,﹙趨樂避
苦﹚眼不見為淨。

用佛教的觀點來看,我們可以下一個結論,地球上從來沒有那麼多人在受苦,
因為地球上從來沒有那麼多人過,地球上也從來沒有人類能那麼方便地使用科
技,相對的地球上也從來沒有那麼髒過。人類有能力發明科技,但卻是人類有史
以來,最沒有能力解決自己廢物的時候,就這一點來講,他是不如動物的,動物
很少為自己的大小便,為自己所製造的垃圾煩惱,但是人類卻為了自己所製造的
垃圾在煩惱。

人類在慈悲喜捨的發展上,失去了捨,失去了平衡,人類把動植物逼到一種
絕境,讓動植物沒有生存的空間,相對的人類也沒有生存的空間。表面上是人口
過多,實際上是人類把動植物逼到絕境,也把自己逼到絕境,這是一種很深,很
深的悲哀。

慈悲喜捨是一個絕對的可能,是唯一建立信心的根源,也是人類之所以為人
類,還相信自己是萬物之靈的唯一可能。

佛教常講:六道輪迴。六道輪迴不一定要等到死後,佛教說的六道輪迴,包
括每一天心境的變化。我們的心若很容易快樂,我們現在的心就在六道,對人很
容易生氣,仇恨心很重,常常被人佔了便宜,就想要報復,你的心就處在阿修羅
道。我們人若不能分辨是非善惡,不知什麼叫慚愧心,不知道所做的事情對不起
自己,也對不起別人,叫畜生道。無論吃什麼,或做什麼事情都不能得到滿足,
永遠都覺得不夠,就是餓鬼道。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都覺得礙到,無論看什麼
都不滿意,都感覺到很痛苦,那就是地獄道。

  我們人有可能每天六道都經過,也有可能整天都在地獄道或阿修羅道,我們
人死後的輪迴,就決定於一天當中,哪一道佔最多。心常處在人道,下輩子出生
為人的機會較多,這輩子若都很快樂,也不去關心別人的痛苦,下輩子就往生天
道。若很吝嗇,報復心極強,下輩子就往生阿修羅道。
六道裏面最好的是人道,而不是天道,因為人道才有可能修行。佛陀講人身
難得,主要是說,唯有人才會想要修行,其餘五道都有它不好的環境,阻礙它的
修行。天道太快樂了,他看到別人不快樂時,常常會覺得奇怪,為什麼你會不快
樂呢?他沒有辦法去體會,其餘五道的人為什麼不快樂,無法看到世間的苦,所
以他沒有辦法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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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28 | 只看该作者
餓鬼道: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滿足不快樂,他也不相信說有東西可以修行。
阿修羅:只想報復,這個人若不修理,報復心若不完成,我就不修行。
地獄道:每天的心情都很痛苦,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痛苦上,人家跟他講什
麼,他也沒有心情聽。唯有人道最特別。

畜生道:本身都是靠著它的本能,直覺在過日子,畜生道也有很好的家庭生
活,家庭生活不是人類的特性。比如烏鴉,大家族的生活過得很好,父母、兄弟
姐妹都能互相照顧。所以家庭圓滿,不是人類特性,人類的特性是慈悲心。

慈悲心和慚愧心是動物所沒有,高等的動物,多少會有同情心,但是同情心
只限於同類,尤其是同家族的人,比如象,親族之中若有人死去,它會表現出很
悲傷的樣子,看見親族裏面若有死在路邊的,它們會群體在屍體旁繞上三天三夜,
甚至一個禮拜來懷念牠,你會感覺,它很像一種宗教的行為,但只限於同類。

但人更是超越其它動物,有時候看到一隻螞蟻死去都會覺得不忍心,那就是
慈悲心的源頭,他不只關心人類也關心動物甚至昆蟲,所以看到萬物的痛苦,他
會有一種惻隱,不忍之心叫慈悲心。

他會想:我能不能減輕眾生的痛苦,讓眾生得到安樂,這是所有動物所沒有,
其餘五道所沒有的,這就是人性。失去慈悲心,人就不像人,人在心態上已變做
五道的眾生。

我們都知道人的特性是慈悲心,但是我們是否從早上醒來到晚上睡覺的時
候,都保持慈悲心,或者說看到別人受苦,你會覺得他是應該的,如果是這樣,
那你的心有可能漸漸離開人道了。失去慈悲最大的壞處,就會沒有因慈悲心所帶
來的歡喜,歡喜若不以慈悲為基礎,那種歡喜都有點捉狂﹙興奮﹚有點竊喜。
慈悲的意思,你看到人家的痛苦減少,所以你很歡喜,覺得自己有能力幫忙
人家,看見人家受苦,我們幫不上忙,我們會覺得自己很窩囊。

所以我們若能從早上醒來到晚上睡覺,都把注意力放在慈悲喜捨,則不只是
幫助別人,也幫助自己。能看到自己有什麼苦,幫忙自己少苦,也是少世間苦。
照鏡子時,要照看自己能不能無所求的微笑,不要只照看自己有沒有漂亮。
美不美實在是很主觀,這個主觀都是各人的取角,你覺得美,別人不見得也認為
美,美很難傳染,但是微笑卻能傳染給週遭的每一個人,慈悲也會傳染。善心的
人會和善心的人在一起,吝嗇的人會和吝嗇的人在一起,嫉妒心的人會和嫉妒心
的人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六道的眾生,主要是說,餓鬼道眾生自然會和餓鬼道的眾生在一起,動物和
動物在一起,人與人之間,又有同樣心態的人與同樣心態的人在一起。

四無量心三昧

為什麼要講「慈、悲、喜、捨」?因為「世間是苦」,世間若沒有苦,我們
就不需要修行,也不需要慈悲喜捨。所以我們要注意、要常常聞思,能不能不講
苦而修行?不講苦,就沒有苦集,也沒有苦滅,也沒有苦滅之道,通通沒有,沒
有苦諦,其他的諦通通沒有了。
所以,修行不必急著要去修四念住,先放下我們捨不得對別人好的慳吝,是
修行的第一步,先放下不能對人微笑的那種緊,是修行的第一步。
如果我們修四念住卻不能微笑,如果我們修四念住卻不能慈悲,那就離開了
佛陀所教誨的法門。

所以,修行一定要有東西來檢驗、校正,如果沒有東西來檢驗、校正,就會
以為「我在」修行、「我能」修行、「我是」修行人,這樣就會有偏差。
我們的入門、下手處是「慈悲喜捨」,因為它非常符合人性。很多人說貪瞋
癡是人性,事實上,慈悲喜捨更符合人性。很多人說修行是在逆我們的習氣,何
嘗不能說,修慈悲喜捨更順應我們的習氣。我會選擇從慈悲喜捨下手,是因為他
更適合人性,所謂適合就是慈悲喜捨會讓你非常安心,而貪瞋癡卻會讓我們連睡
眠都不安穩,睡眠不安怎麼是我們的習氣呢?

我們一開始先做慈悲喜捨,再做根本作意、三依一向,又回來做慈悲喜捨,
這樣來回往返,見苦的力道就有了,出世間的力道就有了。所以一開始的慈悲喜
捨是世間法,它還是會有紛爭對待,還不一定依遠離,還不一定見苦見得徹底,
他只是順應我們的人性、順應我們的同情心、順應我們的隨喜心、我們從這裡契
入蠻容易進入那個感覺裡面,然後經過根本作意和三依一向,它就變成了出世間
的慈悲喜捨,所以,慈悲喜捨是我們從世間到出世間,最基本最重要的橋樑。
修「慈悲喜捨」,能令我們的心拓展到無量無邊﹙心量廣大﹚,所以又叫「四
無量心」。

這四種無量心,都是慈悲中有喜捨、喜捨中有慈悲,而且,都是見苦離繫,
見苦不分彼此,因為如果分彼此,一定會黏著,所以叫「四無量心三昧」,不要
把慈悲喜捨和三昧斷掉。

悲心作意

什麼是悲心?

悲心就是我們真的可以將心比心。

悲心就是我們無法看見別人在受苦而心不苦。

你做一個人,是否像人的主要關鍵,就是有沒有惻隱之心?
佛教所講的悲心,範圍非常大,包括看到對方的我慢、看到對方的猜疑心、
嫉妒心很重、很偏激,都可以看到他的苦,照樣可以「將心比心」,進入他的心
去感受。即使看到他對我們不好,我們仍然看到他的不快樂,一個人如果快樂,
就不會對人不好。看到他的不快樂,我不會再計較;看到他的苦,我願意承擔,
願意承擔才叫「悲」。

人的心情不是貪、瞋、癡,就是慈悲喜捨,你選擇讓自己駐留在那一個?看
到對方的無明、貪、瞋、癡苦,可以生瞋,也可以生悲,你選擇那一個?你有沒
有選擇的餘地?能知對方比自己苦,就是悲,悲心不比瞋心好受嗎?何必讓自己
非瞋不可?

不間斷的體會,世間就是六道輪迴,取一個「六道眾生輪迴苦難相」,完全
的將心比心,「要我是他,我也會跟他一模樣」,真正瞭解他,就是完全接受他
的身、口、意,能這樣,才是瞭解他、接受他。靈活進入每個人的內心世界,學
習去承擔每個人內心的苦。

不間斷的問自己:每天從早到晚、從醒到睡,我們是在選擇離苦﹙寂靜對待﹚?
還是避苦﹙不寂靜對待﹚?

悲心就是一直去看苦,看自己的苦、看世間的苦、看見眾生沒有選擇的苦、
看見眾生以五蘊為「我、我所」、種種欲望衝突的苦,一直去看,一直去感覺?
感覺到眼淚掉下來。

把整個人都泡在苦海無邊裡,泡在對苦的理解裡,事實上你我都在苦海裡,
都在世間的種種欠缺裡,看到苦無法分彼此。

你有十個所愛的人,九個人都很快樂,只要有一個人不快樂,你就很難快樂。
地球上有六十億人口,有三十億人過得很好,但有二十億人都過得很苦,你知道
的話,你能不苦嗎?你要不苦只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是冷漠,第二種是慈悲,第
三種是涅槃。但若冷漠,冷漠本身就是苦,你若慈悲,除非是進入慈悲三昧,那
個苦才會過濾掉,但是慈悲三昧也是無常,那個無常也是苦,所以要不苦,只有
涅槃,否則世間就是苦。

世間確確實實有幾十億人在受苦,我們會不知道嗎?我們都知道,我們知道
卻認為那跟我沒有關係,非洲人受苦跟我沒有關係、中南美洲人受苦跟我沒有關
係、別人受苦跟我沒有關係,「跟我沒有關係」那就是「身見」,有這樣的感覺
就是冷漠、就是分別心,這個冷漠、分別心就是苦。

事實上,你越不能感覺到世間的苦,你就越會隨著自己的苦而轉,當你越能
感覺到世間的苦,反而你離繫的力量越強,這就是「習苦生信」,因為你常常泡
在苦海裡、常常泡在眾生的苦難裡,常常取眾生苦難相、常常覺得眾生的苦難跟
我分不開,那樣的一種取相,就是在破我們的身見。

我們學佛最重要的,就是要破身見,身見的最大特徵就是分彼此,你是你、
我是我;你的苦不是我的苦、我的苦不是你的苦,經常在「我、我所」的思維上
做反應,這就是身見。

我們要破身見,不要從見解入手,你分析無我、無我所;分析五蘊非我、非
我所,都不如直接從你的覺受下手,直接去感受面對一個人的苦難,你能否無動
於衷?我們直接來觀想眾生的苦難,我們來思維,這個思維是要去感受的,它不
是很難。

當你感受到的時候,每一個眾生的苦就是你的苦。破身見的時候,就是每一
個眾生的苦就是我的苦;我的苦就是眾生的苦。看見別人在受苦,我們的心很難
微笑、很難不感受到苦;我們若不能微笑,別人見了也很難微笑、很難不感受到
苦,這就是世間苦,都在互相迴向。

所以,悲心就是在看六根觸境當下有沒有苦?最根本、最內在的是看自己有
沒有苦?再看出去對方有沒有苦?整個注意力都是在看苦,和苦的消失。
比如講一句話,心起作意:「這句話跟離苦有什麼關係?」又比如聽一個人
講一些很無聊的話,此時作意:「這已經是苦了」,而不要說:「你講這個好無
聊」,這樣想就是對立、就是世間粗俗的反應,自己起了好惡心,心不能收攝,
就是苦上加苦。

我們能觀到苦,就有一種「不忍之心」,在佛教來講叫「苦能軟堅」,苦能
軟化我們的執著和僵硬,讓我們那種沒有彈性的個性活潑起來,讓我們面對境界
時,心念流暢、能夠迴轉,不會停滯在一個角度看事情。
所以從現在起,有人對你傲慢、有人對你猜疑、有人排斥你、攻擊你、不喜
歡你、和你對立,你看到的是什麼?你是看到對方的苦,也看到自己不能安住的
苦,這樣的苦,已經夠了,你就安住在那裡,不忍再增加一絲一毫,這就是「見
苦即收」,就是「悲心湧現」。

悲心的好處,讓我們的心常常處在一種看到自己的苦、看到別人的苦,感受
到苦是不分彼此的。看到只要有苦,我怎麼去避,那個苦還是在那裡,苦是不能
避的,苦只能離啊!離與避最大的不同是,離來自於自己能安住當下、內心平靜,
轉到一種積極的,想要做一些事來減少世間苦。不但消極的不增加,更積極的想
要幫助,這就是佛教講的「離苦」。

佛教講的悲心就是這樣一種見到眾生苦,內心惻隱悸動、感同身受、完完全
全的接受,卻沒有傷悲,沒有那一種悲傷、挫折、沮喪、憂愁。所有的悲傷、挫
折、沮喪、憂愁,常常都是與自我有關,因為在感受的當下,如果沒有住在過去、
沒有住在未來的話,他是不會生出悲傷、挫折、沮喪、憂愁的,因為這一些都與
比較有關,都有一種人我比較的成分。

悲心只是很單純的看到「苦」是來自貪瞋癡慢疑的不消化,看到每個人都是
做不了主的「境」,去體會「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個境界。心苦是因境﹙相﹚
苦,境﹙相﹚若不苦,心也不會苦。離境不是避苦,是轉相,背後原動力是慈悲
心,看到自己的苦與世間互相迴向,心生不忍。

對待自己好像對待過去五蘊已滅的再生人,這個「再生人」從零歲開始,從
誰也不認識誰開始,這是一個歷「劫」歸來卻歷久彌新的五蘊,對此五蘊唯一的
認識是「他還是無明所覆、愛結所繫,還是我慢熾盛,經不起五蓋誘惑」,身為
聖弟子,你如何給他由衷的「建議」「提醒」,幫助他少苦少依。

然後做到待人如己,由衷地站在對方立場與處境,去「設想」對方可以少依
少苦、離依離苦的因緣,在體會對方因緣困難的同時,也看到法界的無所不在,
看到真的有法肚﹙度﹚,只要肯「界相聚」﹙廣結善緣、深結出世緣﹚,只要肯
放下、放鬆,一定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打從心肝底﹙內心最深處﹚願意無條件、
無所求地「協助」走向離苦、離依之道。

慈心作意

慈心就是我們永遠選擇無條件、無所求的對人好;永遠只對人好,不對人不
好。

能夠對人好,表示我們「有餘」,如果我們不能無條件、無所求的對人好,
那表示是我們需要休息的時候。我們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慈悲、一種是休息,
休息夠了,再去對人慈悲。

人家若對我們不好,表示什麼?表示他沒有「量」,沒有量的意思是說他沒
有餘,沒有多餘啦!他沒有多餘的量對人好,因為他有所不足、有所欠缺,好像
我們要向他借錢,他沒有多餘的錢借給我們。他對人不好,實在是表示他沒有選
擇、表示他不快樂。一個人快不快樂就決定在他的心量,你心量越大就越快樂;
你心量越小就越不快樂。

如果有人對我們好,是因為他有餘;我們對人好,也是因為我們有餘,這個
「有餘」不求回報,叫做無所求。猶如微笑,如果有所求就不叫微笑;散步有所
求就不叫散步。

我們從醒來到睡覺,有多少時間是無所求的?修行一開始,就是要增加無所
求的對待;增加無所求的時間,是我們修行的第一步。

不斷看到自己有餘,就能無所求的對人好。不斷的體會,能夠真正對人好,
就是對自己好;能夠真正的對自己好就是對人好。我們說只對「人」好,不對「人」
不好,人沒有「你、我」,也沒有「先對自己好」的先後思維。沒有一種好,是
對人好而沒有對自己好;也沒有一種不好,是對自己不好而沒有對人不好。
慈悲喜捨不是為了別人,實在是唯有如此才能心安,才能睡個好覺,實在說,
不是為誰,甚至也不是為自己,純粹只為減少世間苦,淨化世間貪瞋癡。

世間是此身之所住,世間是地、水、火、風、空、識,慈悲喜捨為的只是地
水火風空識這六界,這六界不是你的、不是我的,微妙的是,只要不以慈悲喜捨
對待、迴向,六界回報的也不會是「我見青山多嫵媚,諒青山見我亦如是」。
一個修行人只有一種關係,就是他和世間的關係,沒有一切人我對待,整個
發心就是對世間,每一個動都是為世間少苦離苦。

如何瞭解世間、如何對待世間,是一個修行人的心。對一個人講話,就是對
全世間講;做一件事就是對全世間做。你要確定這一點,如果不確定的話,你還
是在世間思維,還是在三角關係。

一個修行人,他永遠感到自己的慈悲是不夠的;面對世間,永遠有一種慚愧
心,內心深深的感受到,可以選擇對人好,卻沒有對人好是了去﹙台語﹚;可以
不對人不好,卻對人不好也是了去;可以有能力承擔,卻沒有承擔也是了去。那
種感覺要用「死」去感受,一旦他死了,或者你死了,都會覺得遺憾,那種感覺
要抓到。

「有慚有愧」是一個修行人最基本的心。慚愧心要由慈悲心來,沒有慈悲心,
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慚愧心。慚愧自己不夠慈悲、不夠柔軟、對苦不夠擔當,這樣
才叫慚愧。

慚是在自己的眼中,感覺自己不夠慈悲。

愧是在別人的眼中,看到自己不夠慈悲。

慚是知量、知道分寸、知行合一,知道就意到、說到也做到,這叫自重。

愧是愧對老師、愧對一切阿羅漢正等覺。法界無礙,覺者不死,他們正盯著
你看,這又叫世間增上。

有慚﹙自增上﹚、有愧﹙世間增上﹚、有信﹙信法次第、信一切阿羅漢正等
覺與老師的道跡﹚,就進入法次法向。

真正的慚愧是知苦、離苦,不是「受苦」﹙住在苦受,作繭自縛﹚,是知「過
猶不及」,是再接再勵。能夠轉逃避﹙避苦﹚為面對,才能轉消沈為慚愧,慚愧
是種奮發圖強的增上力,如實的面對苦、按摩苦、消化苦,用最寂靜的心來迴向。

喜心作意

喜心就是永遠無條件的正面取角、永遠無所求的正面對待;不斷的歸零、不
斷的回到原點、不斷的重新做人;無論在多惡劣的環境之下,都能站在度角,
看到那一道彩虹。這是世間法裡最重要的東西,你懂得無條件的正面對待,你的
世間法就全部解決了。

什麼叫無條件的正面取角、無所求的正面對待?
今天有人對我們好,我們會很感謝,因為他可以不必對我們那麼好。
有人對我們不好,我們也很感謝,因為他可以對我們更不好。他罵我,還沒
有打我;他打我,還沒有殺我;他殺我,還沒有殺我的親戚朋友,連他對我不好,
我都感謝,因為他的確有能力對我更不好,但是他沒有,感謝他的節制。這就是
無條件的正面對待,這是一切世間善法的總結。

如何面對橫逆的環境,一樣深情款款的看著對方的眼神微笑?這是我們要練
習的心情。同樣的境界,萬般的心情,你是你看到境界的主人?還是犯人?
我們今天走到一個地步,已經很糟很糟了,這表示什麼?表示你沒有辦法更
不好了,「沒有辦法更不好了」表示再來只會更好,不會更不好,這就要歡喜,
要以歡喜心來面對,已經跌到谷底了,現在就要開始爬起來了,應該歡喜才是。
想一想,已經夠糟了,你還不笑,難道還要更糟嗎?

如果還沒跌到谷底,我們當然歡喜,不但歡喜,還要感謝,因為境界還不是
最壞,還可以更壞。如果你不歡喜,難道你要做境界的犯人嗎?不值得啊!
永遠記住,如果我們不能使當下更好,那麼當下就是最好。「不能更好,就
是最好」。如果不能減少苦,就要用涅槃寂靜的心來迴向。

比如我給毒蛇咬了,我還是一樣可以生起歡喜心,我第一個想法是:哦!從
來沒有過的經驗!內心一樣有一種喜,而且沒有一點點著急,因為你一著急,那
個毒只會跑得更快。並不是我要讓毒蛇咬,而是已經咬了,就當作一種體驗,要
如何的面對境界?要用怎樣的心來迴向?修行的功德就在這裡展現。

又比如我長得很醜,我如何無條件的正面對待?哦!我長得很醜真好!因為
每一個人看到我都覺得他自己很漂亮;我長得很醜還可以安慰很多人,真好!真
的!真的可以這樣想,而且你會讓自己很快樂,你不必為了自己很醜,而覺得難
過,你也不必說: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你不必啊!你真的可以讓每一個看到
你的人都感到安慰、感到快樂,你真的可以!

喜心也是一種歸零的心。什麼叫歸零?

歸零就是回到原點,這個原點是「截斷眾流」,一切恩怨情仇通通死去,重
新做人。

你可能會說「世間是各種關係葛藤」「有時你想斷,對方不肯斷」,修行的
答案傾向於「總要有人先斷」。

我常說「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如果我有貪瞋癡,你不需要認識我;如
果你有貪瞋癡,我也不需要認識你,如果你我都沒貪瞋癡,我們彼此不需要認識,
因為早已心心相印,與佛一鼻孔出氣!」

每一個人幾乎都希盼「代誌」﹙事情﹚可以重新再來,重新再活過一次、彼
此再認識一次,再給「我」一次機會。其實只要肯真的放棄「成見」﹙對人我已
有的認識﹚,真的肯對自己說「其實我們彼此都不認識」,從當下起,我們從陌
生人開始交往,重新從四無量心開始,只對人好,不對人不好。

對自己,重新開始新生活,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從來沒有過的一天,面對每
天都有如回到原點,這個原點是起點也是終點,既可重新開始也可當下結束。
如果發心就是捨、就是涅槃,那開始就已經結束,每一個開始都是每一個結
束,你沒有趕時間,也從來沒有浪費過時間。從世間﹙俗諦﹚眼光看,也許沒有
結果,從出世間眼光﹙真諦﹚看,結果早就開始。這就是回到原點、回到當下。
凡事起頭難,只要一開始發心正了,就可能產生蝴蝶效應。能常常回到原點,
回到「過去已徹底死去」的當下﹙這是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一個全新的人,
一個對苦樂很敏感,對彼此苦窘無分的人,一個一定選擇離苦得樂,不會選擇趨
樂避苦的人,一個不再玩生死﹙苦樂﹚輪轉遊戲的人。

「上午稍好,下午就不行」,那就下午再回到原點,再讓過去死去,再重新
做一次新人,好像數息,如數豆子幾顆般,數錯了,不急不悔,重頭再數,這個
重頭,就是重新做人。

然後完完全全的正面對待,而且,這個對待是從零開始,從我什麼都不是,
從我什麼都沒有,我有的,只是對法、對世間無常、苦、無我的認識,從這裡,
重新開始,一切現在所有的,都變成慈悲喜捨的工具,然後我可以什麼都沒有,
我可以什麼都不是,只有慈悲喜捨,只有簡單的謀生提供我生存下去,其他一切,
我可以完全放下。

真正歸零就是讓自己、讓別人都不認得我,我也不認得你。如同瞎眼的人,
第一次睜開眼;如同耳聾的人,第一次聽聲音,重新去聽、重新去看、重新去取
角,重新從無常、苦、無我來取角,重新從涅槃寂靜來取角。
不斷回到初發心,回到當初受極大苦而欲解脫、信解脫的心,真的是「緣苦
生信」,緣信而得喜悅遠離。遠離即是「看破」,這個「離」字可以讀做「失去」,
因為「色想」也是業習「得來」,這種「得來」有如興趣,而今看破、看透,即
「失去」興趣,失去「我勝、我等、我劣」的興趣,一切以見苦為作意﹙注意力
的著力點﹚,真的見到「有生即有苦」「苦滅即無生」,看破才能活在當下,離
欲離蓋才能輕安三昧。

一心一意的對焦,過去讓它過去,一切歸零,重新對待,重新鎖定目標,回
到當下,不斷問自己:「當下是什麼?」正知當下的集、滅、起、落,正知什麼
在生起?什麼在囤積、在聚集?什麼在消失?

境是世間的結束,是眾生心的匯流沈澱凝縮;是過去已經過去、已生就是已
滅,已生是境、未生是心;已生是五蘊、未生是五蓋,見五蘊在集﹙無明觸的顛
倒妄想﹚即見五蓋在生誘惑、攀緣分心。由衷願意歸零,從自己一無所是、一無
所有開始,重新認識五蘊、六內外入,重新對待,沒有過去的包袱束縛,重新看
待每一個眾生都是世界的中心、每一棵樹都是菩提樹、每一株草都是忘憂草。
把每一個今天都當成最後一天,把每一個人都看成是他的最後一天,你如何
對待一個最後一天的人呢?

把一切都看成自己,再把自己看成零。可意、不可意、不苦不樂都好,都無
條件的正面取角。看到一切真的能重新開始,自己真的能重新做人,做一個實在
不認識任何人的人,真的能無所求地對待,沒有比高比低,只有無量無盡的愛,
帶有喜樂的不忍,與無量柔軟清淨的慈心。

喜是因為你看到苦的減少;看到對方貪瞋癡慢疑,自己也能慈悲;當你看到
對方苦的減少,自己苦的減少,你會有喜,這也是一種慈悲,由慈悲而來的喜,
你會有信心,對一切修行會有信心。

有人說:這很難!我想凡事都有第一次,都要有經驗,走這條路就是要下決
心,褲管捲起來,真正要「撩下去」﹙台語﹚,真正要渡苦海,每天不斷的演練,
法好比筏,只有渡與不渡?沒有做不到的問題。

由喜心作意,你就會看到活力勤,看到勤是一種歸零、一種對焦、一種省力,
真正渡下去你才能乘風破浪、騰雲駕霧、才能駕輕就熟、才能上軌道,看到慈悲
喜捨與法對焦,是最省力的人生,能夠很省力的精進,才能堅持不退轉,充滿毅
力、恆心,而百折不回。

不斷喜心作意、不斷回到當下,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做到「正知正念」「正勤」
進入「識無所住」。識無所住就是四念處,可以觀身、受、心、法而不留相,進
入無相心三昧。進入金剛經所說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
來」。

捨心作意

看破、看透世間苦,用慈悲的眼神、用喜捨的心情,看待世間﹙生、老、病、
死、愛別離、怨憎會、五蘊熾盛﹚。
捨掉過猶不及的激情,做好自己的內心世界,以寂靜來迴向世間。不要一直
想做什麼、想改變什麼,先做到不想做什麼、不想改變什麼,「無來無去無代誌」,
先靜得下來,經得起「閒來無事」,享受「無事」「寂靜」,再緣起悲心,為離
苦、少苦而動。這樣就見到「一切靜是為了動,一切動又是為了靜」的捨作意。
比如當別人不接受自己慈悲,或自己慈悲不起來的時候,要能夠不逞強、要
懂得撤退、懂得沈默,讓自己心靜下來。各種因緣條件不具足,就要離、要捨,
捨了以後就有進退的空間,進則承擔、退則安住,捨有離境、安住,換取平衡,
再回境界不動心的意思。這個捨也就是不執著,連慈悲都不執著。比如在談話時,
如果看到因緣不具足,就要選擇沈默,不要為了自己有很好的見解,一直想發表,
那就是我慢。

把每一個境界都當成在修行,當成上師在給我們考驗,你的阿闍黎、你的親
教師在給你考驗。把每一個境界都當成一面鏡子,對境如對心,你看到境界就好
像看到一面鏡子照到自己的心。看到自己的心跟著境界在亂,然而有看到亂比沒
有看到亂好;知道心亂比不知道心亂好,這又是喜心作意,而看到境界就照見自
己的心,這叫做捨心作意,你看到境界就看到心;看到心就看到境界,你感覺心
和境在那裡迴流、迴向。問自己境界已經很亂了,心還要跟著亂嗎?境界的亂是
不是要從自己的心靜開始?這就是一種捨心作意,覺得世間已經這麼苦了,還要
苦上加苦嗎?

對待每一個境界,都要看成一面鏡子,從這個鏡子看到我們內心的不平衡,
從境界裡面照見五蘊皆空,就是照見五蘊無常、苦、無我的意思,看到境界的當
下就看到五蘊皆空。

若無法見到五蘊皆空,識就過濾不清淨,識不清淨就會造成名色﹙身心﹚的
餘毒﹙貪、瞋、癡、慢、疑﹚,對人、對自己、對真理就不相信,為什麼不相信?
因為他不曾真正對人慈悲過,不曾真正有過慈悲喜捨的體驗,所以他不相信。
世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世間是種種三角關係,你若看不清楚世間,你
就會因此計較,世間思維不斷,就永遠走不出三角關係。佛教不說誰是誰非,只
問苦多苦少?向解脫否?

世間是一個漩渦,到處都是漩渦,每一個境都在拉,拉你的眼根、拉你的耳
根,不是嗎?每一個境界都正在把我們的眼根拉過去、耳根拉過去、鼻根拉過去、
把我們的六根都拉過去,那就是世間,哪一個世間不是如此?你去到哪裡,沒有
一個東西在拉你的六根?你的捨心作意一生起,問自己:六根可以不被拉嗎?這
就是在娑婆世界修行較快的意思,這麼亂的世間有可能讓我們修行更快,所以它
是一個逆增上緣。世間很吵、很亂,愈吵心愈靜;愈亂心愈看到世間苦;愈苦心
愈不住在苦裡面,心就愈遠離,用心的寂靜來迴向世間苦,這是最慈悲的。
修行就是在境鏡中,看到心離五蓋,看到一切心地的包裝、造作,都是多餘
的勉強、用力,而全然放下,讓他流過,愛著、礙著的心思鬆開了,掉舉、消沈
減少了。

觸境如鏡,事過境遷,面對境轉個身,不再看見那鏡中「楚楚可憐」或「顧
盼自得」的「我相」;面對境能離境,不再有人我對待的「人相」、「礙相」。
不以現前境界為所緣,當機立斷,很單純的回到一呼一吸的法印作意。以出
入息推拿世間眾生以「五蘊」為「我、我所」的苦,推拿不肯棄捨「五蓋」的苦。
吸時知吸、呼時知呼,五蓋生時知五蓋生,感謝「生」的苦迫提醒,真的「提」
才真的「醒」,體會「五蘊不集則五蓋不生」。

本來無事﹙寂靜﹚,緣於慈悲才起想、才有事﹙共修事﹚,看到每一個動靜
往來﹙俯仰、屈伸、應對、進退、語默、眠醒﹚都是為離苦,不是為受苦,看到
苦是世間、是境、也是相,不是你的、我的。看到世間苦,心不寂靜,則「心染
眾生染」;看到世間苦,心寂靜則「心淨眾生淨」,以寂靜對待一切相。

心是世間的開始,是眾生心對每一個觸境的想像取角。把心看成境、把心看
成身﹙也把身看成心﹚;把過去看成未來、把未來看成過去,把現在看成過去與
未來的十字路口﹙有紅燈、綠燈、黃燈,分別代表止、進、退﹚;把有事看成沒
事、把沒事看成有事;把重看成輕、輕看成重﹙這才能舉重若輕﹚;可意看成不
可意、不可意看成可意,能這樣看,就不會「著相」﹙男女相、得失相﹚,不會
「著相」才是「捨」。

看到世間就看到自己,接受世間就是接受自己。世間是六根、六塵、六識。
世間是我們內心的解釋、是我們內心的取相,你今天之所以苦,是因為你看到世
間苦;你今天之所以樂,是因為你看到世間樂;你的苦樂就是世間的苦樂,世間
的苦樂就是你的苦樂。感覺你我不分,你微笑,世間跟著你微笑;你定世間跟著
定,真正的對你我都好才是真正的好,這是一種無對無諍的捨心三昧。

真的見人如見己﹙慈﹚、見己如見人﹙悲﹚、見境如見心﹙喜﹚、見心如見
境﹙捨﹚,就能見境非境、見境不留影﹙相﹚。於可意、不可意能轉「相」,靈
活取角、轉向自在,不逞強、不抓,放下世間一切現象,再美滿也不值得執著。
如實知世間一無所有,「我」什麼都不是,沒有想再擁有什麼,無依無靠,對治
受挫、冷漠、衝動、掉悔,與能慈、能悲、能喜的我能、我是、我在之慢。
從此放下過猶不及的法執欲染,面對世間浮沈起落、得失、毀譽、稱責、樂
不樂,沒有順求執著,也沒有棄嫌逆違,此是不動心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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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示與問答

學生問:悲心要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實踐?

導師答:一個人只要做到一天小時在身口意上,沒有對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
不好,不用好喔!光是沒有對人不好,這樣就會很快樂。

因為只要做到這一點,那種感覺就是﹃無礙﹄。無礙啊!你的心量就開始擴大
起來。這一擴大你開始覺得,你真的有那個能量對別人更好。

當我們發現別人對我們不好的時候,最好的反應是對別人好一點。可是一開始
先不必做到這一點,先做到﹃無論別人怎樣對待我,我在身口意上就是不對別人
有一絲一毫的不好﹄。你只要在心裡面一直堅持、一直堅持,堅持小時,你的
心量就會開始大起來。

你一直去注意,我可不可能在身口意上﹙身就是行為、口就是語言、意就是思
維、念頭﹚,都沒有對別人有一絲一毫的惡意,或對人不好的念頭,做到小時,
包括睡覺。那你為了怕作夢對別人不好,你睡前就要作意:我作夢一定不能對人
不好。

確確實實的做到小時,你就會快樂起來!你會覺得你更有餘、更有心量、可
以對別人更好。那時候你會發現,一切的問題都在這裡。
當你看到心量大起來,你發現那不是你故意的,你就發現那個心量不聽指揮的
大起來。嗨!你就會很有法喜!那種感覺一出來,就叫悲心三摩地﹙三昧﹚,悲
心三摩地啊!當你有悲心三摩地以後,你就會慢慢看到慈心三摩地。

學生問:如何練習慈悲喜捨?

導師答:一早醒來,就把心放在慈悲喜捨上。問自己當下是苦?還是離苦?
坐在床上十分鐘,閉目觀想今天可能遇到的人與事,用慈眼面對對方的眼神,
用慈耳面對對方的說話,觀想自己的六根,慈悲的眼根是如何展現?慈悲的耳朵
是如何觸聲?慈悲的心如何面對境界?……一一的沙盤推演。

等於是有點做氣象預測的味道,要有辦法作今天情緒的預測,每天都要預測,
早上的情緒是什麼?上班的情緒是什麼?飯前的情緒是什麼?飯後的情緒是什
麼?快下班的情緒是什麼?今天的氣象報告要非常的準,你每天要記錄自己的氣
象報告。

你預測今天情緒的高潮、低潮要很準,只有透過慈悲喜捨來預測才會準,否則
你是不會準的。這是要練習的,沒有辦法一開始就很準,等練到你完全能預測今
天的氣象,你就成功了。

睡前十分鐘,回顧今天有沒有慈悲面對境界?若有則以感謝心回應,若沒有則
觀想對方的眼神「由衷」的說:對不起!把今天所遇到的人,忘了說對不起的,
都說對不起;忘了說謝謝的,都說謝謝。

我們常常有感謝的心,心就會往外推、往外擴大,我們常常有慚愧的心,心就
會很收斂、會減少我慢。能夠常常在內心世界說感謝說對不起,就是向法界說感
謝說對不起,法界無礙。

常常「由衷」的說對不起、「由衷」的說感謝,說的時候至少自我是沒有辦法
出現的,因為只要有一點點的我慢,「由衷的感謝、由衷的對不起」,就沒有辦
法說出口。

學生問:老師常常強調﹃離苦得樂﹄,要如何認識苦和樂?

導師答:佛教講的苦和樂,可能和一般人對苦樂的瞭解不太一樣。佛教講的苦
是﹃不寂靜﹄,內心靜不下來就是苦啊!內心靜得下來就是樂。所以我們常常問
一個問題:「你靜得下來嗎?」如果你靜不下來的話,那麼一切的快樂都是假的,
都是在掩飾你的不安。

這是很衝擊性的說法,也許你正在快樂,這樣的一句話丟過去,你好像被人潑
了一盆冷水,但,事實是這樣。一個人真的很寂靜的話,他就能體會,沒有一種
東西比寂靜更快樂,沒有,絕對沒有。

我想在中文﹃苦﹄這個字的翻譯不是很好,苦的原意是討厭﹃空﹄、是對﹃無
常、苦、無我﹄的抗拒,是一種﹃不寂靜﹄的意思。當我們愈去感受那一種世間
的不寂靜的時候,我們的心不得不寂靜下來。世間一個很現實的真相,就是不寂
靜,當我們愈不去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反而會有一種趨樂避苦的現象產生,當
我們愈去思考苦的問題,我們會發現,內心愈有那個容量去接受世間的不寂靜,
反而容易離苦得樂。

今天一個修行人,能不能進步,能不能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完全決定於是否看
到世間的不寂靜,然後他不再對這個世間趨樂避苦,因為他完全看到自己的欲望
是來自內在的不寂靜,所有欲望的追逐,都只是為了要阻擋、要掩蓋這個不寂靜。
如果看不到這一點,無論你怎麼努力修行,你都不可能有很大的進步,既使修行
到老死,也是停在原地跑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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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2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十二緣起-夢醒之際

集諦

佛法在談四項真理:世間是苦。世間的苦是有因有緣的。這個苦的因是可以滅,可以轉,叫做「涅槃寂靜」。這個煩惱的苦可以降伏,可以滅盡,它是有路可走的,叫做「八正道」。十二緣起就是在談第二項真理:世間生死苦惱是怎麼集起來,怎麼形成的。

集起過程

我們的生命好像一棵樹木的年輪,最中心叫「無明」,最外面叫「老死」,老死的裡面一層叫「生」,生再內一層叫「有」。有的意思就是它開始形成了,變有了,為什麼會變有呢?因為你給它東西,給它東西那個叫做「觸」,為什麼你要給它東西呢?因為你對它有貪「愛」,為什麼會有貪愛呢?因為在接「觸」時產生了一些認同,為什麼會產生認同呢?就是沒有做好守護六根,所以「有漏」,這就叫做「六入」。六根為什麼守護不好呢?就是我們的「名色」看顧不好。名就是我們的心,色就是我們的色身,名色就是我們的身心。我們的身心看顧不好,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好好的認識,沒有好好認識什麼呢?沒有好好認識我們各種的衝動,這些衝動叫做「行」。我們有很多衝動,修行就是在修各種的衝動,說話的衝動、思考的衝動,甚至包括呼吸的衝動,從一處移到另外一處,要站、要坐、要走、想說話,這都是一種衝動。這些衝動若不去注意,它就會變「無明」。

「無明」若不變「明」,它就會「漏」,我們的心一漏,各種的衝動﹙行﹚就形成,各種衝動形成,我們的認識﹙識﹚又出問題,認識出問題,我們的身心﹙名色﹚就會不平衡,產生偏差,我們的六根﹙六入﹚就會守護不好,六根守護不好,當我們去接觸﹙觸﹚外境時,在接觸的當下,就會產生很多喜歡﹙樂受﹚和不喜歡﹙苦受﹚,對喜歡、不喜歡就產生想保持或排斥的心,那個就叫做「愛」。這個愛是一種錯愛,不是真正的愛,真正的愛是無所求的,而這些愛是有所求﹙取﹚、有條件的。這種有條件的愛就會不顧因緣如何,對事情想勉強,強要,無論它帶給我們和別人是痛苦或快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強要,這樣就會形成一些不好的後果。這種形成假如是要欲界的東西,就會在欲界形成;要色界的東西,就會在色界形成;若是要無色界的東西,就會在無色界形成。這種形成,這種變「有」,就會造成我們煩惱的生,這個「生」用煩惱來說,就是煩惱的生出來,生出來以後,就有種種苦惱,包括﹙老、病、死、無常﹚。

這個年輪好比密宗所說的壇城﹙原文叫曼陀羅﹚,是一個觀想的東西。我們觀察當下的心境是在無明、行、識、名色、六入?十二項裡的那一層,隨時知道它在哪裡,才知道怎麼面對問題。我們生命中心有「無明」,它好像地心引力。若是我們沒有修行,遇到挫折時就會有一股黑漆漆的力量,把我們拉到最裏層,而變得消沉。往內拉久了會有一種不甘願,這種不甘願自然會有一種力量,再度膨脹出去。而當膨脹出去後,遇到挫折時,便如汽球被刺破一般,又再度地消沉。日以繼夜都是在收縮膨脹中輪迴。

膨脹代表種種的煩惱,叫做我慢。想往外擴張以控制境界,一旦被逆境踢到以後就又消沉下來,沉到暗暗的角落。叫「無明」,較嚴重的,如地獄般的痛苦。痛苦中又有一股業的力量在裡面,不甘願的力量會一直累積,累積久了就再度膨脹出去,生出種種的煩惱。如此週而復始。

惑業果的三輪轉─法輪

惑輪轉:無明愛著強取

人之異於禽獸,是因為有慈悲心、慚愧心和想修行的心。假使我們的工作不能減少世間的苦難和彼此的苦惱,那麼我們工作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我們要不斷地問,人跟動物究竟有什麼不同?我們會物理公式,可用數學算出一顆星球在哪個地方,這樣的聰明才智若不能解決人間的苦難,那又有何用呢?如果我們的聰明才智只能增加國民生產毛額,卻不能減少污染的話,請問我們的生產有什麼用?我們不能很放心地喝一杯水、吃一口蔬菜,我們的科技文明有什麼用?我們為養活太多的人口,過度使用土地、濫用農藥,造成環境嚴重的污染。假使我們的文明朝著自殺的方向走,人類的智慧到底在那裡?所以這裡面有太多的無明、迷惑、愛著和強取。強取就是人我比較以後的逞強、強要,也不曉得為了什麼目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在爭取、在抓東西。這就是煩惱的輪轉,相對於法輪,不是依法在思考在衡量事情,而是用我們的無明、愛著、強取。這導致輪迴的開始。

業輪轉:行有續

真正業的輪轉是我們種種的衝動,身行、口行和意行。有續,就是堅持那個衝動繼續,不正知衝動的目的何在。

果輪轉:識名色六入﹙內六入即名,外六入即色﹚觸受生與老死。「識」就是能分別內外。每一個細胞都有識,甚至樹木也是有識的眾生,不光是動物才有。植物彼此之間也有競爭,捕蠅草會把掉下去的蒼蠅消化掉,將它當作營養來吸收,顯然也具有辨別的能力。「識」本身是一種過濾,分別內外,所有東西都要經過識的過濾,沒有過濾掉,留下來的就變成五蘊的積聚,這就形成「名色」。

「名色」,簡單講,就是身心,具體一點講,就是「六入」。內六入就是名,外六入就是色。內六入是眼耳鼻舌身意,外六入是色聲香味觸法。

「觸」是一種合流,剛好碰在一起。每一個觸都是一個剛好,都需要對準焦距,因為如果沒有對準焦距,每一個觸都是模糊的。眼睛看,耳朵聽,第一個剎那是模糊的,開始對焦,用一點力了,才有「受」。對受沒有覺察,離繫,就產生了「生、老死」等煩惱。

生:依界、依食而有六入、五蘊。常常問:我在不在、我有沒有、我是不是。此起彼落,此有彼無。

依界,就是依地、水、火、風、空、識。依食,一定要有東西來維持六入五蘊。五蘊,就是色受想行識五種身心的組合。六入,就是六種內外交通的管道。常常問:我在不在?我有沒有。我是不是?喜歡跟人家比較誰較有錢、有學問。人類很多爭執,都在「有、無」、「是、不是」。當時我要是在那裡,這個問題就解決了,一種「我在」的我慢。

我在不在、我有沒有、我是不是、我能不能的念頭此起彼落,此有彼無,這樣就是「生」的現象。很多五蘊、六入就開始集結。

老死:常常感覺欠東欠西、身心不夠輕細、柔軟、敏銳,疏遠、寂寞、窒息、鬱悶、無依、無靠、愁憂悲惱、著急易怒,失望害怕?。

老死是什麼呢?常有匱乏遺憾感,身心不柔軟。這裡的無依無靠不是阿羅漢的「無依」,是想要依靠卻不能,阿羅漢的無依無靠是根本不需要依靠什麼。凡夫的無依無靠是不相信佛法,不相信修行,也不相信慚愧,更不相信人需要慈悲,需要無條件、無所求地對別人好,他通通不相信。只相信他賺錢就是對社會的貢獻,我若沒有貢獻人家就不會給我錢,完全是一種市場觀念。根本沒有活在世間、宇宙裡面,根本沒有活在整個眾生互相依賴的時空裡面,根本沒有活在「世間是建立在種種痛苦」裡面,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麼樣的土壤上面,踐踏多少眾生的血淚,他就是不信。他冷漠,只在乎賺錢就是對社會有貢獻,卻不知道他的貢獻對世間的苦惱毫無幫助,只會增加不會減少。因為這樣,他很容易著急、發脾氣,受阻而氣餒,午夜夢迴,很多的失望,噩夢連連,害怕?這就是老死。

三世二重因果

過去因:無明、行

現在果:識、名色、六入、觸、受

現在因:貪愛、強取、有續

未來果:生、老死﹙愁憂苦、悲惱苦﹚

三世兩重因果可以解釋為一個很短的時間,也可說是這一輩子,或前生、今生、後世。它有很彈性的詮釋,但它必須包括上輩子,不能只有這一輩子,或這一輩子的某個時候,修行不只是修這個時候,所有的時候都要修。所以接下來要談輪轉識的問題。

業是田,識是種子,貪愛是潤澤,識乃由業所驅使。

識是一種種子。田的意思是它有壓力、有溫度。種子遇到有壓力有溫度的田,再加上貪愛的潤澤就開始生,立即為業所推動、驅使。

識是業果的收成者,能分別酸甜苦辣。分別內外,有如篩濾,一切經此累積,以名色為所依,名色依識而增長。

若識不降入母胎,或入後離去,則分娩不成。

識是從外降入的,它不只是這時候的分別內外,還包括業力所帶的輪轉識。新生命的誕生包括識。

三事和合而入胎:男女和合母有經水排卵受胎天人﹙Gandhabba﹚須現前。

佛使比丘把Gandhabba譯為精卵結合。但它原文意思是受胎天人,引申為業能,這是傳統論師的解釋,清淨道論之前的論著都這麼講,所以這不是覺音尊者一個人的看法。我們尊重佛使比丘不同的看法,唯獨他把Gandhabba譯為精卵結合,也有別於當代其他的大師,像緬甸的馬哈西大師、德國比丘Nyanatiloka、Nyanaponika等人。清淨道論不是第一個這樣主張,佛使比丘說覺音尊者是婆羅門出身,婆羅門出身與「入佛知見」並不相干,因為很多論師像龍樹、無著、世親都是婆羅門出身。除了這個看法以外,我們都很欣賞佛使比丘,更不會因此而不去研究他的著作。

嗏帝比丘錯在以為識同一,生前死後繼續無異。其實,識是非一非異,心意識須臾轉變,異生異滅,如獼猴抓一放一,不捨晝夜,有學聖弟子當徹底而根本的好好用心作意於緣起法,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

佛陀說,識是非一非異,因為它一直在變,這個「變」不離「所緣」境;沒有「六根」﹙眼耳鼻舌身意﹚與「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就沒有「六識」。有「根、塵、識」的對焦,才有所謂的「三事」因緣和合的「觸」;「觸」在生滅變異,「識」也跟著生滅變異,依「明」而有「明」的緣生,依「無明」而有「無明」的緣生。生與滅分別有其「前緣」,生跟滅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這樣子的講法,完全沒有否定識的輪迴。識不只在當下變化累積起來,當然有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

依微細的行識能記憶前生。人經過特殊的修為能記憶前生。

在經典上我們經常看到,佛陀和俱解脫阿羅漢展現他們驚奇記憶前生的能力。人因為有這微細的行識、輪轉識所以能記憶前生。

無明與根本作意

無明,就是不知如何是好,一種莫名的不安,我們沒有辦法很如實的面對當下的狀態。我們可以看到內心種種的衝動,包括呼吸、思維、尋伺、各種感受、取相,這些我們稱之為身行、口行、意行。

身行就是呼吸,呼吸是身行的代表。尋伺就是我們的思惟,這是口行的代表,有思惟、有尋伺才有說話,叫口行。口行就是說話的衝動、前導。意行則以感受、取相來做前導。身根的衝動、語根的衝動、意根的衝動,當我們面對它時不知如何是好,這就是一種無明,因為無明,又沒有去處理它,叫無明行。

無明不是不能改的,只要我們不著急、不衝動,就可以將「無明」變「明」。變明以後就可以看到衝動,看到我們的衝動就叫做修「行」。我們的衝動會影響呼吸和說話。我們對感受所取的相﹙想像﹚會影響隨後的思考和行為。修行就是在修種種的身行、口行和意行。

要破無明,須要根本作意。﹙註:古代把它翻譯成如理作意,但它真正的意思是根本作意﹚「作意」指一心一意,有注意力、能轉向的意思,有「善尋」﹙欲出離﹚與全神貫注的意思,即一切注意力如法。世間本來就是無常,苦、無我。「根本作意」指與世間思惟﹙財貨、男女、得失、榮辱等與離苦不相干的思惟﹚不相應的離苦作意,一心一意為出離「無邊苦海」,不再進行不如法的尋伺、取相、迷想﹙常、樂、我、淨﹚,不再為「欲魔」所繫縛。

很多佛教徒都誤解「作意」的意思,以為佛法不可作意,作意就是「造作」,就是不好,這是對佛法完全的誤解。其實,作意就是注意,注意就是作意,沒什麼壞的意思,只有一種人不用作意,那就是阿羅漢入滅盡定,四禪九定的第九定。所有的東西都要作意,沒有作意就沒有佛法可言,你也根本不用修了。在經典和律藏裡常提到八個字「如理作意、如理精進」,這是包括阿羅漢在內的每一個修行者都要做的,沒做到這一點,都不算是真正的佛教徒,都要覺得不好意思。

不如理作意的意思就是顛倒作意,就是把苦的事情當成樂,把無常的東西當成常,把無我當成我,把不美的事情當成美,把不淨的事情當成淨,這叫作不如理作意。

作意,簡單講,就是你如何把注意力放在適當的地方。注意力不當容易引起疲勞,因為它非常用力。不如理作意,比方說我們遇到順境就隨它轉,隨境轉事實上是很用力的,而遇到逆境就抗拒,抗拒也是很用力的。比如我們的眼睛被一個東西所吸引,叫做「奪目」,好像很順心遂意,事實上是整個心被佔領了,眼睛被奪去了,人家講被奪魂了,那種貪的感覺是一種奪去魂魄的感覺。順境我們被奪去魂魄,逆境我們在抗拒,這兩者都是很用力。

因此,我們如何「注意」事情,決定我們今天有沒有精神。例如早上醒來有沒有精神呢?為什麼從有精神變成沒精神?或從沒精神變得有精神?這就是「界」─和什麼東西在一起。譬如吃完或看完某些東西會變得有精神或沒精神。「明」就是知道什麼東西會讓我們歡喜或不歡喜,讓我們變得有精神或沒精神?很清楚「界」,很清楚「物以類聚」─什麼「心」會和什麼「境界」相應。很清楚心和境界的關係。

有明,有修行,我們才知道怎麼認識事情,這是十二緣起的第三項「認識」。認識就是知道如何過濾。過濾就是知道如何做事不會造惡業﹙不好的後果﹚,即是有先知之「明」,就是「識」。如果沒有先知之明的識,會累積不好的後果,造成身體和心理﹙名色﹚的不平衡,連帶使接下來的六根無法收攝。

層層對治與慈悲喜捨

十二緣起的內容說的是,煩惱是一層一層集出來的。我們該如何面對第一個煩惱以至於第二、第三、第四?等等煩惱,它是一層比一層厚。

無明居最中心,它有一股力量一直往內拉,好像地心引力,使人飛﹙輕安﹚不起來。要破無明須要根本作意,假使你沒有根本作意就會有無明,若不想有無明就要根本作意。﹙若未通過此關,就要做第二關,叫做修「行」﹚,即修身口意行。

怎麼修身行?就是常常回來觀呼吸。比如說看當下的呼吸是否很粗澀,心臟是否亂跳,手腳是否不知擺哪裏,坐下、走路等行動是否很急躁。看好它,讓它有某種程度的安住。安住之後看當下的感受,以及我們在感受裡取了什麼相,用什麼角度在看事情。在可意的境界取喜歡的相,會有樂受,但若取不喜歡的相,就會有苦受不會有樂受;反之,在不可意的境界取不喜歡的相,會有苦受,但若不取不喜歡的相,就不會產生苦受。所以同樣的境界可以有不一樣的想法和感受;一樣的月亮,百萬種心情;同樣的下雨,每一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被罵不一定要生氣,被罵也有開悟的機會。這就是修意根的衝動。

口行是指我們說話的衝動,我們要說話必須先找個著力點開始,這叫尋伺。說話時,看著想說的衝動,練習說一個字馬上收攝,說一句語馬上收攝,說十句語馬上收攝,看說完有沒有想要再說的衝動,看看是因為慈悲而說,還是因為衝動而說,這就是修口行。無時不收攝說話的衝動,不戲論。正語是我們說話的五個條件,要適時、要實在、要柔軟、要有慈心、要有幫助。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綺語。若不符合正語五個條件,都是造惡緣,如果你不知道議論是苦啊,綺語是苦啊,惡口是苦啊,兩舌是苦啊,妄語是苦啊,你都不知道這是苦,你就不知道收攝啊!

修身行、口行、意行要配合慈悲喜捨。慈悲喜捨有很大的功德,可以轉一切粗煩惱為很好的東西。慈使我們的心清淨,悲使我們心境無礙,喜使心量廣大,捨就是再加強慈悲喜,慈悲喜如果有執著就要放下,這個捨就是一切放下,輕鬆起來。我們做一件事情,若想走更遠的路,就要懂得休息,知道什麼叫做輕鬆。若太緊就很難做事,所以這個捨代表放下、輕鬆。這就是在修行。

總結

十二緣起,簡單講是要看我們煩惱產生的過程,那可是相當用力的。煩惱在最尾層,但它為什麼衝那麼快呢?這表示我們沒有看到,煩惱是從無明產生衝動,產生認識,產生身心的不平衡,產生六根不守護,以致於接觸時沒有明覺、沒有注意、沒有感覺,從接觸中產生不好的思考,產生對喜歡和不喜歡境界的認同與排斥,就開始用力,觸就是用力,用力才會開始形成,沒有用力就不會形成,形成後才開始有煩惱,因為開始想依靠,想抓住東西,煩惱才會生出來。這個意思是說,要有煩惱沒那麼簡單,好像要皺眉沒那麼簡單,是要用力的。

真正講出來,非常簡單,只是看你怎麼抓東西,怎麼放開。十二緣起,整個在探討如何用心,以及為什麼要在這裡用心和用力,不用力是很難有煩惱的。我們不要把用心用力當作,我從小就是這樣用,我天天這樣用,已經習慣了。其實不然,要起一個火,在古代不是那麼簡單,要用兩枝木棒磨擦再磨擦,你要生氣也是一樣,氣就是火,為什麼火氣那麼容易生起呢?如果你覺得生氣很簡單,那就是無明,其實生氣和皺眉都是很困難的,那是要很用力的。其實歡喜很簡單,生氣很困難;微笑很容易,皺眉很困難,你的想法為什麼相反呢?這叫顛倒妄想。

十二緣起有十二個過程,在老死之前有十個過程,有無明,有行,行就是種種身口意的衝動,而在衝動之後開始有認識,認識後接著產生身心的平衡和不平衡,身心就是名色,有了名色,就看六根如何對待境界,如何對待就是六入,對待就產生觸,六根若以「慈悲喜捨」對待就叫「明觸」,若以無明去觸就叫「無明觸」。那個觸是一個衝擊,每一個境界都是一個衝擊,眼看、耳聽、身觸、意想都是衝擊,這個衝擊會產生很多感受,若對感受有不好的認同,就會有很多喜歡、不喜歡、煩惱心、貪欲心,這個心生起就形成一些新的業,一直用力,不停地加油添醋就是取,取再延續下去,就會不斷形成、變化,而這變化、形成,就是有,如雨後春筍般,開始拼命地生,生就是煩惱,不該生的卻生了,煩惱就大囉。

十二緣起─夢醒之際

︻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憂悲苦惱︼

夢醒之際,就是說這個十二緣起,是決定我們要迷?還是要覺悟的一個關鍵。

我們今天為什麼要修行、要學佛?是為了要超越世間的苦海,要超脫世間苦海之前,要先瞭解造成苦海的原因。

世間的苦是有因有緣的,這個有因有緣就是十二緣起的「集」。十二緣起─就是在探討世間的苦是怎麼演變來的?他的過程是怎麼形成的?也就是說苦是怎麼生起的?它是一種聚集而生的現象。

我們的生命好像一棵樹木的年輪,我們劃十二個同心圓,最中心叫「無明」,最外層叫「老死」,層層的關係,所有十二因緣的每一個外層都包括裡層。

這個年輪好比密宗所說的壇城,也叫曼陀羅,在早期佛教叫遍處,遍處的意思是一粒沙可以看到一個世界,一個東西代表一切。曼陀羅是一個「相」,一個觀想的東西,我們隨時觀察當下的心境是在十二緣起的那一層,隨時知道心在那裡,我們才能夠面對問題,解決煩惱。曼陀羅這個圖相,它可以穩定化,穩定以後你隨時可以感覺內心的引力和壓力,這個引力導向各種境界﹙欲界、色界、無色界﹚,有引力就會有恐懼和壓力,壓力釋放不當就會造業。

我們人很容易傾向於無明,常常靜不下來,卻不知靜不下來是苦。常常不知如何是好,一種莫名的不安,當我們沒有辦法很如實的面對當下的境界時,就是無明。又不知道苦是怎麼來的,也不想去瞭解,每天只想趨樂避苦,猶如煮菜煮得太鹹了,多加一點糖,以為這樣就不鹹了。卻不知世間苦不是用趨樂避苦所能解決,也不是世間任何一種追求和快樂的滿足所能解決的,世間任何種種保險,都無法保障我們不受無常、意外的衝擊。

只要這個苦你沒有真正去承擔,就不可能離苦得樂。即使你窮則變、變則通,你要適應世間種種的無常,仍然是趨樂避苦,仍然是苦海無邊。無常指無常火燒,無常真正衝來,是無法讓你思考的,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由無常變異苦,就會導致苦苦,貪導致愛別離苦﹙可意的得不到,或得到了又失去﹚、瞋導致怨憎會苦﹙不可意的偏偏在一起﹚、痴導致求不得苦、生老病死、五蘊熾盛﹙取執﹚、常樂我淨顛倒妄想的苦,展現為欲界眾生的愛、恨、情、仇、恩怨計較、憂悲苦惱。

當處在無明時,我們可以看到身心種種的衝動,包括呼吸的衝動、思維尋伺的衝動、各種感受、取相的衝動,這些衝動叫做身行、口行、意行。呼吸是身行的代表;我們有思維、有尋伺才有說話,叫做口行,就是說話的衝動、說話的前導;意行是由感受和取相做前導、也就是意根的衝動。

修「行」就是在修我們身、口、意種種的衝動。面對種種的衝動,我們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反應,不知注意力要放在那裡,就是一種無明。因為無明,又沒有去處理這個無明,就會變成一種無明行。無明行又會形成一種引力和壓力,所以,無明沒有破,又沒有修行就會造業。

我們要如何對治無明?無明不是那麼難轉、不是那麼難破,無明是注意力不當的問題。無明就是不用心去注意什麼是苦,不用心去注意苦是怎麼形成的、怎麼聚集的,不用心去注意苦滅的方法,不相信苦是可以轉、可以滅的,無明是可以破的。

世間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追求世間的快樂,佛教講的注意,是去注意世間的真理,「世間就是無常、世間就是苦、世間就是無我」,這三種世間的真理是一般人不願意去面對的,愈不願意去面對,對世間愈不瞭解,對世間的真理愈抗拒,苦就會愈來愈多。

佛經告訴我們要用「根本作意」來破無明。

根本作意又叫「法印作意」,即是「諸行無常、諸行是苦、諸法無我、涅槃寂靜」。

談到作意,很多學佛的人都誤解,因為有一個作字,就以為是造作,以為造作就不好。某種程度當然是一種造作,但是,只要還沒有証,修行過程中就非得作意不可,因為只要你沒有根本作意,就一定顛倒作意,否則就是已証,証就是涅槃的意思,只要你不是在涅槃狀態,就非根本作意不可,否則就是無明。

作意就是「注意」,我們要如何注意事情?眼睛要如何看東西?看東西時要如何取角?空作意也是一種取角,佛法最高的境界是空作意,無常作意、無所有的作意、即是無所得的作意,都叫作意。只有一種人不必作意,就是阿羅漢入滅盡定﹙四禪九定的第九定﹚,否則所有的東西都要作意,沒有作意就沒有佛法可言,你也不用修了。在經典和律藏常常提到八個字「如理作意、如理精進」,這是包括阿羅漢在內的每一個修行人都要做的,如果沒有做到這一點,都不算是真正的佛教徒。

「作意」指的是你的第一個注意力、第一個觸,佛教講的是要「根本作意」。根本作意就是一心一意,把注意力放在適當的地方,全神貫注去認識世間的「無常、苦、無我」,連根拔除我們對世間常樂我淨的迷想和執著;徹底出離六根的繫縛,所以叫「根本作意」。

整個佛法都是在於對無常的理解,你對無常真正理解,就能理解苦;你對苦真正理解,就能理解無我;你對無我真正理解,就能知道涅槃。佛經說得很清楚,正觀無常就是正觀苦,正觀苦就是正觀無我,正觀無我就知道涅槃。它是有一定次第的,這些次第都是有它內在緣起的邏輯。

觀無常,就是在觀生滅,一切觸在生滅,六根、六塵、六識在生滅,你在每一個觸境都看到生、看到滅,看到世間就是來來去去、起起落落、生生滅滅,就是看到無常,你只有這樣的看到,你才能體會苦,才能體會每一個聚都在散、每一個生都在死,才能看到這一種生命的悲哀、這一種有生就有死、有聚就有散、有愛就有礙、有要就有不要、有依就有苦的悲哀。然後你才會看到我們所有的自卑、驕傲都是一種我慢、都是來自於好生惡死、趨樂避苦的反應,一切的「我是、我在、我能、我有」都是建立在眾生的苦難上,看不到眾生的苦,就看不到無我。

真正看到世間苦,你的身見一定要破的,因為看到世間苦,你無法分彼此。世間若沒有苦,你就沒有苦;世間若是淨土,你就沒有苦。當我們不分彼此時,就只有看到世間是無常、看到世間是苦、看到世間是無我,每一個看都是這樣,就看到涅槃寂靜。

身見破了,就沒有分別心,不會分別你的苦、我的苦,苦就是苦,不是你的、我的。苦是因為十二緣起,無明、行、識所造成的,而不是你、我、他所造成的。破身見以後,見苦就是見十二緣起,十二緣起裡面沒有「人」的問題。

無明就是不知道苦是什麼?不知道苦是怎麼來的?不知道要怎樣收攝?不知道要怎樣擔當?不知道要怎樣回心轉意?不知道注意力要放在那裡?不知道要用什麼角度來看這個世間?因為不知道,所以黑白取相,就叫顛倒妄想。

顛倒妄想就是取這個男女相、種族相、國土相、親疏相?很多的世間思維、人我對待,把苦當成樂、把無常當成常、把無我當成我、把不美的當成美、把不淨當成淨,佛教稱為顛倒作意。

顛倒作意就會產生漏,佛經用的字叫做漏,很生動喔!好像漏氣一樣。注意力有漏再和行﹙衝動﹚搭配起來,就產生無明的認識,簡單講就是無明的分別。識是一種分別,它就會分別內外、遠近、粗細、好醜、過去、現在、未來。

「識」好像一個過濾器,所有的東西進來都要經過識的過濾,過濾得乾淨就是空,過濾得乾乾淨淨就是涅槃寂靜的境界。如果過濾得不好,猶如水沒有經過好的過濾,就會有雜質、細菌、有害的重金屬一般。識也一樣,有明,有修行,我們才知道怎麼認識事情,認識就是知道如何過濾,過濾就是知道如何做事不會造惡業,形成不好的後果。

如何讓我們的識得到清淨呢?我們的方法是不斷的「正知當下」,正知為什麼要動?為什麼要聽?為什麼要看?正知當下每一個動都是為了少苦、離苦,所有與離苦、解脫無關的認識都是攀緣。

識如果沒有正知當下,就無法過濾清淨,無法斬斷過去的恩恩怨怨,會變成五蘊的囤積,形成一種偏頗、不平衡的名色。

名就是心,心是無以名之的,叫心也好,叫名也好,因為無明行,造作業力的關係,它會有一種傾向、一種傾斜,就是「名」的意思。

色就是我們的色身,所有的色身都是一種礙,因為我們看一個東西時,就有一些東西我們看不見,當你在專注聽一種聲音,就無法聽到別的聲音,你有多少才華,這個才華就是一個礙,妨礙你做其他的事,所以聲音是礙、東西是礙、一切的色是礙,這叫色礙。

色也代表容易毀壞,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在氧化、所有的東西都在燃燒,這是「色」的意思。名色代表容易傾斜、容易毀壞的意思。我們的身心是很危脆、很容易動搖的,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堅實,這個色身的地水火風是經不起壓縮的,我們很容易得病、我們經不起車禍、經不起撞擊,我們不能要怎樣就怎樣、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佛經用「觀色如聚沫、受如水上泡、想如春時焰、諸行如芭蕉、諸識法如幻」來形容我們的五蘊身心。﹙這個我們在下一講「界蘊處的作意」會再詳細的講﹚。

名色簡單講就是身心,具體的講就是六入,什麼叫六入?就是六種內外進出的管道,「入」主要在強調外面的東西是怎麼進來的?比如我們看東西,注意力是怎麼進來的?眼根怎麼看?耳根怎麼聽?身根怎麼觸?意根怎麼想?也可以說是十二入,分成內六入與外六入內。內六入是眼、耳、鼻、舌、身、意;外六入是色、聲、香、味、觸、法,就是六根和六塵。

「六入」是在講六根與六塵的關係,就內六入來講,六塵只是一個相,我們對外界的認識都根據這個相,這個相只是如同攝影機取到的一個鏡頭,並不等於原來的東西,你看到一個影像,對它做一個聯想就是相的意思。一切都只是一個相,眼根看如此,耳根聽也是如此,耳根在錄音,我們的外面有很多聲音、裡面也有很多聲音,你在錄那一個聲?外面的聲和裡面的聲有什麼關係?這就是「六入」,需要心很靜的去看,才能瞭解內外的關係。

沒有六根與六塵,就沒有六識,有「根、塵、識」的對焦,才有所謂因緣合和的觸。觸一直在無常地流動、生滅變異,識也無常地流動、生滅變異,依「明」而有明的緣生,依「無明」而有無明的緣生,生與滅分別有其「前緣」。

佛陀說識是非一非異,須臾轉變、異生異滅,如獼猴抓一放一,不捨晝夜。所以說識最無常,無常就是一抓一放,一抓就是收縮,一放就是推出,遇到境界好像蝸牛,你摸它,它就往內縮,發覺沒有人摸,就又伸出來,我們每天都在做這樣的事,內縮、外推。我們眼根看,看到不對勁就縮起來,想看又推出去,我們一直在找,一直在尋尋覓覓,想找一個著力點、找一個立足點。

六根六識一直在動,因為一個剎那不能容許兩個念頭,必須一抓一放才能看到東西,不斷去體會這一抓一放的關係,一直去感受識的生滅、起落,去感受這一抓一放所產生的張力,這個張力裡面有引力、有壓力,它不斷形成我們內在一種很強烈的不安。

「觸」是一種會流,剛好碰在一起,每一個觸都是一個剛好;都需要對準焦距,沒有對準焦距的觸是模糊的;都需要用力,沒有用力就無法對焦,就看不清楚、聽不清楚;觸是現前境界的衝擊,每一個觸都是一個漩渦。

我們六根在觸、身口意在觸,走路在觸、坐著在觸、躺下在觸,所有行、住、坐、臥的觸,當下都知道叫正知。比如上廁所知道、喝水知道、吃東西知道、嚼的時候知道、吞下去知道?。當你去感覺每一個觸的時候,很微妙的,你會變得很單純,你的心就開始單純了。

問題是在於我們很忙碌,忙著觸,對每一個觸卻都沒有感覺到,我們有太多的觸沒有感覺,沒有吸收、沒有消化,胡圇吞棗,我們有很多觸,卻沒有一點心得,生命很沒有新鮮感。如果你懂得注意觸的話,你的生命是很新鮮的,你不用去很遠的地方,你就可以感覺到生命很新鮮,一種清新感,這在佛教叫做喜感,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每一個動作都有觸,你現在只要把那個觸,把那個動作慢下來,去感覺一下,你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去感覺那個觸,因為每一個觸都有受,你說很多觸我沒有受啊!你越不知道你觸的受啊,你會愈增加你的愚痴,那叫不苦不樂受太多了,麻木不仁啊!

有觸就有安住、有所依的問題,你的觸是安住在那裡?你的所依是什麼?你是依法?還是依不如法?

有觸就有各種受,受非常的重要,我們要時常問自己:「當下的受是什麼?」如果無法分辨當下的受,就回來觀察我們的身體,去感覺我們的身體是鬆還是緊?緊的話就比較偏向苦受,鬆的話就比較偏向樂受,要盡量去感覺當下的受。

一切的貪瞋痴都來自於對受沒有如實消化,很多的樂受沒有消化會變成貪;很多的苦受沒有消化會變成瞋;不苦不樂受沒有消化會變成痴。一切的受都來自於觸,可意觸沒有消化就變成樂受;不可意觸沒有消化就變成苦受;不知可不可意觸沒有消化,就變成不苦不樂受。

面對可意觸,比如我們的眼根被拉去,我們稱做奪目,我們的眼根被奪取了、整個心被佔據了,產生很多的喜貪,那種貪是一種被奪去魂魄的感覺。我們生起「樂受」,這個樂受讓我們的心不能收攝、不能安住。樂受本身是一種緊、一種引力,它佔去你的注意力,使你無法注意別的東西。裡面又有一種怕,怕它失去,所以又形成一種壓力,壓力是苦、心不能安住更苦。

「樂受」反應著我們內心的不安,如果你的心很寂靜,你不需要樂受,也不會對樂受有所求,更不會隨著樂受而浮動。

面對不可意觸,我們開始排斥,排斥也是一種引力,你不喜歡,但你還是被拉過去,因為排斥而產生壓力,產生「苦受」,苦受是一種拉扯,一種對無常、苦、無我的抗拒。

即使「不苦不樂受」,也是苦,很多時候我們的六根被拉,不知道為了什麼?毫無目的,一種閒不下來的苦,甚至因為愚癡心而覺察不到。

一切受是苦,這個受是講受蘊的受,觀一切受是苦,這個苦是行蘊的苦。苦受是苦、樂受是苦、不苦不樂受也是苦,因為一切受都有黏著性、都有衝動。如果看到這種行蘊的衝動,見到一切受是苦的時候,你就會收攝,猶如口吃到黃蓮,口張開立刻收攝,不要再吃了。

我們看苦要看到心,心的感覺和口吃黃蓮的感覺是一樣的,這樣才能叫觀苦。如此對世間的黏著,自然生起收攝的力量,見苦即收,不會讓我們的衝動一直衝出去,當下即離,自然的厭離世間的輪轉,這就是出世間法。

當你用出世間法來看世間的時候,很多事情你會很超然,你不再以你的主觀來觸世間,你看到世間就是無常、世間就是苦、世間就是無我;你看到一切受是苦,你所看到的就是這樣、就是法。

你看到世間,你沒有衝動,你衝動一出來就是苦,這個苦只能跟慈悲喜捨打成一片,所以,你不輕易的動、不輕易的說話、不輕易的接觸六境。

你很有選擇性的守護開閉六根、很有選擇性的說話、很有選擇性的起心動念,因為看到世間苦,你就會收攝,極大收攝的力量。所以能見苦的人,很容易入定,很容易起觀,整個關鍵都在於能否見苦。

一個解脫者,非不得已,不會讓六根對六境有太多的觸,這個非不得已叫做慈悲喜捨。每一個觸,都是為了少苦、離苦,每一個觸都是慈悲喜捨。

觸就是六根與六塵的對待,六根碰到六塵如何對待?如何反應?就決定這個漩渦,一個是順轉,就是無明轉,一個是逆轉,就是明轉。

我們講六根,是吸收進來;講身口意,是展現出去。六根觸境,如果用慈悲喜捨四無量心來過濾,我們的識就轉清淨,轉化出去的慈悲喜捨力量會更大,身、口、意更有選擇,身心才能換取平衡。

再經過法印作意的洗滌,每一個觸境都用法印來與境界相應,一印下去就看到無常,什麼是無常?看到一切都在生滅、起落、變化,一切都在內拉、外推,有吸力、有斥力,一切都在收縮、膨脹,一切都在動,動就是變,所有的動都是無常,正知當下在動,就是正知無常。為什麼動?就是苦,不能滿足於當下,世間是一個互動的關係,無法滿足於無聲勝有聲。無法動到隨心所欲,就是無我。

當我們在說話、或聽人家說話的時候,我們去注意、去感受說話每一個字的聲調、音量,高低、起伏、變化,感受裡面的起落、生滅就是感受無常;感受裡面的用力,就是感受苦;感受那種詞不達意、無法隨心所欲,說了半天也無法說出真正要說的東西,就是感受無我。

比如眼根看,眼睛定在一個定點就看不見;耳根聽,耳根定在一個定點就聽不到,無常就是六根觸境,很難停在同一個境、很難停在同一個定點,六根不曾定在同一個點上,只要不在「定」中,六根就是一抓一放,極度的無常,六根的觸是不斷的在尋伺,這是第一種無常的意思。

第二種無常的意思是,在不斷的尋伺裡面,他是間斷的、是不連續的,這個間斷就是空。沒有感覺到那個「空」,就會被時間逼迫,所有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是時間的逼迫,有時間的壓迫感,就是常。

我們看見,是因為眼睛用力,不斷按下快門所捕捉到的鏡頭,我們以為連續,是因為我們在抓。每個觸都是六根對六塵的拉扯用力,其中有對未來可意的欲求、有過去世間思維的得失,有境界生滅起落所引發的蓋障、分心、不安。

看不到無常,就看不到拉扯用力的苦,你沒有苦的深刻體驗,就無法看到苦諦,就無法看到十二緣起,看不到苦就看不到無我,看不到無我就無法體驗涅槃寂靜。看不到無常、苦、無我,就會生起無明、顛倒作意,形成很多無明的衝動,造作無量無盡的煩惱,導致苦海無邊。

我們談苦,目的是為了看到苦之邊,但你若不認真的去面對,不認真的去看,你一直要談樂,不敢探究苦海的淵源,苦海的淵源就是十二緣起,不敢面對苦海就看不到它的邊,苦海不是無邊,只要你肯渡下去,肯去面對世間的苦,就會看到苦海有邊了。

在一切觸境,如果沒有根本作意,會產生無明觸,導致種種無明受,對受的反應叫做「愛」。

「愛」在佛教的意涵,指的是執著性的貪愛、渴愛、和佔有欲,如感情、物質、財富的佔有,緊抓不捨。愛包括瞋,包括因不能佔有而引起自我毀滅的行為,也屬於這種愛。這是一種很強烈的好惡,樂受想要繼續、苦受希望它趕快消失,這都是一種渴愛所引發的強「取」。

「取」就是一種緊緊的抓住,順境我們想要緊緊抓住,怕它失去,即使是驚鴻一瞥,那種一瞥你也一樣抓得很緊。逆境我們也是緊緊抓住,和它抗拒,猶如溺水的人,企圖抓住一些東西,那種感覺就叫「取」。

於是不顧因緣、不管三七二十一,強強要,因為勉強的要去執取,才會「有續」﹙讀成台語理解﹚。

「有」就是想要繼續,很無明的想要繼續下去,要繼續各種關係,要繼續當下的身、口、意,要繼續那個被過去所制約的習慣,不願放棄過去的記憶、不願放棄過去的五蘊、不願從新做人、不願歸零,他就有續了,生、老、病、死、憂悲苦惱就繼續輪轉不已。

因為有續而有生,生了以後,我們的五蘊就開始加強、開始囤積;地水火風空識就開始調整,而這種調整都是為了鞏固我們如聚沫般的身心﹙名色﹚、鞏固我們內在那種不堅實的感覺,然而種種的企圖、迷想都是很枉然的,但就是一直往那個方向、一直堅持、一直緊抓不放。

生代表所有的煩惱,有生就有苦,生苦之意是依附,依附四大、依附各種滋養、依附空氣、水份,都要依靠外在的東西,甚至依靠細菌,才能存活下來。我們看到生就看到死,這種無法克服的矛盾就是生的苦。生了以後就常常問:我有什麼?沒有什麼?我是什麼?不是什麼?我在琱ㄕbn是我,我就不會這樣;如果我在,這個問題就能解決?一種我能、我是、我在的「我慢」,並且時常對自己生從何來?死從何去?活著有什麼意義、什麼目的?生起種種疑惑,種種的念頭,此起彼落,就是生的煩腦。

生了以後,就開始有缺東缺西的感覺,感覺自己很孤獨、寂寞,感覺別人不瞭解我、感覺無依無靠,這種種都是老、死的感覺。很容易憂愁、煩惱、著急、生氣、失望、這都是老、死的現象,所以這個老、死範圍很廣,包括對無常的驚惶,都是老、死的煩惱。

嚴格說來,生包括老、病、死、憂悲惱苦,看到生就看到它的死亡、看到它的老、看到它的病、看到它種種喜歡不喜歡所產生的愛別離苦、怨憎會苦、以及欲望所無法滿足的求不得苦。

明就是知道怎樣注意事情,知道苦是什麼、知道苦的因緣、知道苦滅的方法、相信苦因可以滅、可以轉。我們的注意力決定了我們今天有沒有精神,例如早上醒來有沒有精神呢?為什麼從有精神變成沒有精神?為什麼從沒有精神變成有精神?比如吃東西,吃完是有精神呢?或是沒有精神?這就是「界」,看我們和什麼東西在一起,明就是知道心會和什麼境界相應、很清楚心和境界的關係。知道以後就會注意,對於各種衝動就知道怎樣轉向、怎樣收攝、省力,就是修行。有明、有修行,對事情就有正確的認識,身心就很平衡,六根就容易守護,六根守護,心與境接觸時就不會產生無明觸。

要破「無明」,必須「無間根本作意」。根本作意在實修上展現為「無時不見苦」,無時不見沒有喜樂、沒有輕安柔軟、沒有捨念清淨﹙念頭不為外境所染﹚是苦;無時不見不修行、不安住、不寂靜只會更苦,是真的見到苦的根,真的要連根拔除。如果用八正道來對應的話,就是「正見」。正見就是無時不見苦,根本作意是學習無時不見苦。真正見苦,就見到苦集,見到苦滅,見到苦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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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29 | 只看该作者
如果第一關沒通過,就要跳到第二關-修行。

修行指修身、口、意﹙身行、口行、意行﹚三種。

首先要看身心的粗重,世間沒有一件事比身心粗重更苦,身心若不覺輕安、柔軟,無論你擁有什麼都不算是快樂。所以,我們要透過識界和風界的作意來調身、調心,達到輕鬆的狀態。

識作意呼吸,叫作風作意,風作意能創造空間,令心量廣大、令識清淨。識代表我們的心量,所以,觀呼吸不但能創造心靈空間,還能調和身心,使身心輕安、柔軟,這是收攝意根最簡單、也是最重要的方法。

意念安住在出入息,注意呼吸和身心柔軟的關係,就是意根收攝;在思維、尋思的作意上,用慈悲喜捨,就是意根自在。

觀呼吸是要隨時隨地,有境界、無境界都要觀的,這樣才能不心浮氣躁,安住於心﹙意根﹚的浮動攀緣,否則心不守護、六根不守護、語業不柔軟,這樣是沒完沒了的,這就是為什麼有時觀念上想通,遇到情境,情緒又起的無始輪迴。

意根比較不好修,所以我們透過出入息念,安住在呼吸上,使身心更柔軟,更能如理作意,使身心更輕安喜樂,更能以慈悲喜捨來發心、轉念。

再來看身體的衝動,看每一個動作有著急嗎?行住坐臥著急嗎?要正知每一個動,都是為了離苦,如果沒有苦就不必動,也不必說話。學習放慢動作,不能放慢/,就放慢/,再不然放慢/、/?只要比平時放慢一點,覺知就會跑出來。一直緩衝身、口、意的衝動,常常問自己:在忙什麼?急什麼?為什麼而忙?

眼根沒事就閉著,睜眼的時候,能選擇看或不看,能選擇才叫眼根自在;能選擇慈悲喜捨的看,就叫眼根收攝。

耳根也一樣,只聽「義饒益、法饒益、梵行饒益」,這叫「聽聞正法」,叫守護耳根。其他的只是噪音、雜訊,要聽懂很費力,所以聽不懂不要勉強,更不要費力去聽,作意只有「慈悲喜捨」才不費力。不管對方如何不收攝、不如法,我只管如法、收攝﹙慈悲喜捨﹚、安住﹙有選擇﹚,如果沒有選擇,你會很累!

修口行就是看自己說話的衝動,練習看看能否說一個字馬上收攝;說一句話馬上收攝;說十句話馬上收攝,說完有沒有想再說的衝動,去看說話是因為慈悲而說,不是因為衝動而說。

練習放慢說話的速度、放低說話的音調,去聽說話的聲波起伏,感覺說話的用力不用力,好像一條船,坐在無常的波浪上,然後向著慈悲喜捨的方向,我們就會覺得很輕鬆。

無時不收攝說話的衝動,不戲論。正語是我們說話的五個條件:適時、實在、柔軟、慈心、有助益﹙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綺語﹚。若不符合這五個條件,都是造惡緣,會影響我們的打坐。

六根觸境的時候,不斷問自己:當下的受是什麼?看我們在感受裡取了什麼相?用什麼角度在注意事情?看當下的受、想,就是在看意行的衝動。

法講起來很簡單,只是看你怎麼抓?怎麼放?整個十二緣起就是在探討怎麼用心?怎麼用力?怎麼用力就是怎麼修行?最簡單、最省力的修行就是「慈悲喜捨」。

怎麼用心就是要把注意力放在看清世間的真相,世間就是無常、就是苦、就是無我,你能看清世間的真相,就會看到涅槃寂靜。

開示與問答

學生問:請舉生氣為例來說明十二緣起

導師答:比如說,一位年輕的太太下班後還得做晚餐,她要先生幫忙洗碗。我們知道很多先生通常都不會馬上去做這件事的,他通常會在餐後先看看報紙,打個電話找人聊天,或者去洗澡等等,然後把洗碗的事留到後面。但大部份的太太是不喜歡這樣子的,該做的事就要做,為什麼要等到最後呢?她越看越不順眼,就想乾脆自己洗,但一想到還得自己洗就很生氣,我工作一天也很累了,為什麼家事都要由我來做?我也要上班啊,一開始她就是個「無明」│內心很不愉快,一種不明朗狀態,來自於過去種種的業力,我們倒不必去分析是什麼原因。假使她是個明朗的狀態,她的「行」都是很明的,呼吸絕對不會粗澀,然而,由於「無明」她的呼吸會粗澀,身心不只是疲累而已,還有一種粗糙不輕安。

所以從無明到行,呼吸的展現是粗澀,身心是粗重不輕安,接著「尋」是想東想西,「伺」是好像引力般被拉去了,奪去她的心。這都是一個無明的狀態,裏面開始有苦受,當下是個不喜歡的逆境│你沒有照我的意思,現在就去洗碗,不是睡前洗,等到睡前我早就洗好了,擺那麼久會生蟑螂的?然後開始迷想:你就是對我不好,不體貼,該做的不做?種種的衝動在心裡轉啊轉!這時候苦受比前面微細的受想更強烈,開始分別:我的苦不是你的苦,你的樂不是我的樂,你不幫忙家事,只做你高興的事,開始分別你我,一分別你我「名色」就開始不穩定,「身見」轉強,很多的欲爭、見爭,便產生了,而彼此的看法不同,需要不同,互相無法滿足,身心不得安定,當「六根」一接「觸」時,「嘿!還在看報紙,竟然不理會剛剛跟你講的話」,這樣觸的衝擊很大,是種「無明觸」,生出苦「受」,這裡的苦受比剛剛的「意行」的受更強,就生氣了,很強烈的好惡便出籠了,然後有這個「愛」﹙礙﹚以後她就「取」了,緊緊抓住境界,整個身心開始緊起來,當然這個「有」是屬於欲界的有,依欲界的有,有所依就覺得「所依」很不安穩,卻又不得不依,於是又生氣又害怕,氣這樣的「有」也怕這樣的「有」,這一切超出她控制的範圍,而「生」出「苦惱」。

十二緣起就是這個樣子,我們隨時認識當下是在什麼狀態,看所有無明的狀態都不是依靠外境能解決的。無論外境多麼不順適,都不值得我們起無明,以致於不能安住於身行、口行、意行。因為我們的不安住不能讓我們改變外境,要改變外境須先把無明變明,先讓「行」│出入息變平順,不要讓外境使我們的出入息不平順,想東想西,或被一個東西拉住,不要讓我們的受不安,不要讓我們的意行起迷想,修行就是在修身行、口行、意行的安住,安住在當下,不隨境界轉,因為所有的境界都是內心的解釋,不管境界多麼糟都不值得跟它轉,因為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改變外境,如果不先安住自己的身行、口行、意行,根本不可能改變外境。

學生問:識緣名色,名色緣識,是否只有識跟名色的關係?

導師答:不是。所有十二因緣的外層都包括裏層。這裡只是在強調「分別」跟「身心」狀態的相依關係,事實上每一層都有它的相依,比如說「無明│觸」,或者「無明│受」、「無明│愛」等,沒有什麼不可以。只要沒有根本作意,就會產生種種的「無明│行」、「無明│識」、「無明│名色」、或者「六根」不守護。如果沒有根本作意,是沒辦法守護六根的,因為若一下子安住在無相,你怎麼守護六根呢?我們還需要說話、作意啊。談「無明」,是個作意的問題,如何 pay attention│把注意力擺在適當的地方,若放在適當的地方就是「明」了。

「行」是個轉的問題,注意力恰當就開始有活力,能夠轉就有創造力。轉原來貪瞋痴慢疑的習氣為慈悲喜捨,用慈悲喜捨來轉就有方向感。有的人說,我修四念處,裡面就包含了慈悲喜捨,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看他如何對境。一個人修四念處,別人罵他時,他的反應是什麼?觀呼吸,然後呢?你怎麼說話?什麼叫做四念處的說話?因為四念處主要是內觀,你身口意怎麼展現?身口意展現之前要守護六根,沒有守護六根怎麼會有「三妙行」呢。身口意如法叫三妙行。六根要守護好,先要做到不顛倒取相,守護六根就是「六入」的問題。如何守護六根呢?要先有「正知」「正念」,正知正念之前還要「活在當下」,活在當下之前要懂得「根本作意」,根本作意之前要「聞思正法」,聞思正法之前要先「親近善知識」。親近善知識↓聽聞正法↓根本作意↓法隨法行﹙法次法向﹚這就是修行的根本次第。

法次法向就是一步一步照次第來。因為你沒有根本作意沒辦法破無明的,也沒辦法破「身見」,身見沒有破,一切都是假的,修行只是企圖讓你的聚沫﹙五蘊﹚變成堅實。你在借假修真,那也只是個妄想的真。有根本作意才能隨時隨地感覺世間的無常、苦、無我,這樣才能活在當下,活在當下目的性才會出來,「正知」是有目的的,你每一個動作的目的是什麼?知道目的才能講到「正念」,若不曉得目的,你的正念要做什麼?所以沒那麼快就進入四念處的。

因此八正道,先要有正見﹙根本作意:見苦﹚↓正思﹙見苦能轉為慈悲喜捨﹚↓正語、正業、正命﹙守護六根,三妙行﹚↓正知↓正念。沒有正勤就沒有正念,時斷時續只是在玩票,必須完全進入二十四小時的修行才能談正念,比如說十日禪就是二十四小時的修行,你行住坐臥每一個動作都是在修行,從坐姿到立姿、到走路,每一個動作的變換都要無間斷的覺知,無間斷叫「勤」。所以四念處是以勤為基礎,百分之百的不放逸。有正念才能談修定,不修四念處只靠打坐不能說沒有用,但兩者須互相補強的。

曼陀羅這個圖是個「相」,它可以穩定化。穩定以後你隨時可以感覺內心的引力和壓力,這個引力引向各種境界﹙欲界、色界、無色界﹚,有引力就會有恐懼和壓力,我們做了很多事情都想要紓解壓力,壓力釋放不當就會造業。

學生問:為什麼要談三世兩重因果?講前世今生能止息煩惱嗎?

導師答:講前世今生是一種預備動作,不屬於四念處,真正要斷煩惱必須修四念處。但在進入四念處之前要先聞思正法,思惟包括思惟三世兩重因果,思惟我們今天為什麼會有種種的無明煩惱,不然你怎麼會有修行的動力?你說我現在就有修四念處的動力,但你對整個佛法的架構仍然不清楚。你為什麼要修四念處呢?修到最後還是會有疑惑的。雖然四念處裡有法念處,但是假若你沒有前面的做基礎,要直接修四念處成就也是不太容易。佛法是「法法相扣」,每一個法與法之間都有其相互關聯性。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次第呢,這可是有因有緣,有很堅強的理由的。因為我們對生命還是有很多的疑問,所以要談三世兩重因果。修四念處主要以活在當下為基礎,問題是你還會有疑問:為什麼要活在當下?目的是什麼?還是有身見的問題,你怎麼去感覺彼此的苦樂?所以,雖然談三世兩重因果不能斷煩惱,但它是個起碼的預備功夫。如果完全不談,很容易產生「斷見」,然而談太多也會有「常見」的問題,你開始冥想我的上輩子是什麼?出現一個「我的上輩子」就是常見。根本無「我」只有「業力」,那來我的上輩子呢?人的思惟很容易被名相所束縛,但都不談業力的三世兩重因果是斷見。以為這一輩子結束就完了,但業力是不間斷的。沒有修行,業力一直在那裡進行,像我們的識一樣,一直在轉和變化。這是簡單的解釋,要談前世今生,不要輕易地談,但也不必否認其存在。

聖弟子及清淨道論覺音尊者的態度是,剎那緣起和三世兩重因果都談,他不特別強調那一種。真正要見到三世兩重因果是屬於神通的範圍,但若完全不想去理解、思惟很容易落入斷見,所以要談的因緣是避開常見跟斷見。真正要斷煩惱當然要透過止觀,透過正念和正定。

學生問:生老病死是苦,憂悲苦惱是苦,簡單說,五取蘊是苦,為什麼這樣說?

導師答:因為所有的生老病死憂悲苦惱都來自對五蘊身心的執取要它繼續。要它繼續是一種「我慢」,對自我生命的慢,好像說我這個生命對世間有用,有貢獻,非我不可。五取蘊是種我慢,這很微細的我慢會變成種種的無明行,這個世間非我不可,很多的「未完成」﹙欲﹚,既有很多欲望未完成當然非輪迴不可。這種「欲未完成」的感覺就是「取」,簡單說,因為有種種欲望未完成,就有種種的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欲一定導向取,取就是不斷地加油添醋,給生命燃料。你為什麼不斷給生命燃料呢?因為沒有看到生命的矛盾而超越它,沒有辦法超越生命的有限性,就不能証「無生」。活著是為了不必活著;生命是為了無生。無生就是涅槃不再生,已經完全看到生命的矛盾,不會想要完成什麼,因為沒有什麼可以完成。看到這個以後就「識無所住」,即金剛經所講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樣才能真正看到微細的我慢,也就是看到五取蘊的苦,就會離苦。

學生問:觀察一切行是苦,成就隨順忍。「觀法忍」、「習苦便生信」,兩者是否一樣?

導師答:一樣的。觀察一切行是苦或一切受是苦,因為這就是世間的現象,你完全地接受它就是隨順忍。我們常講要完全接受苦,這好比天空為什麼是藍色,因為除了藍色以外,它能完全吸收其他的顏色,若連藍色也吸收,它就變成無色了。同樣的,當我們完全吸收了苦就沒有苦,一有抗拒,苦就在那裡,所以苦的意思是一種抗拒、不接受。

學生問:看到漂亮的異性,若是「明」的話是什麼樣子?

導師答:明的話主要是指「明觸」。所謂看到一個漂亮的異性,是取「男女相」。我們講顛倒相,包括男女相、種族相、美醜相、善惡相。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取一個顛倒相、美的相,卻沒有見到她有沒有貪瞋痴,關懷她有沒有苦。再漂亮有什麼用,能不能微笑?有沒有快樂?你到底是關心她的外表還是內心?你若只關心她的外表已經是不太公平了。取顛倒相就是「無明觸」,而「明觸」就是在當下看到無常、苦、無我,也看到了涅槃寂靜。通俗一點的講,她有沒有微笑?快不快樂?是否走在離開貪瞋痴慢疑苦難的路上?因為貪瞋痴慢疑就是苦難,不管你多漂亮。漂亮的女孩子也會自殺,也會得癌症,也會老、病、死,你是否關心這些?我們看一個人,都看到他的過去及未來、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這才是如法的取相。顛倒相是不如法的取相,你只關心她是個女人,漂不漂亮,或者會不會講閩南話,諸如此類。

學生問:請說明「生」依「界」依「食」而有六入五蘊。常常問「我在不在?」、「我有沒有?」、「我是不是?」這跟「生」有何關係?

導師答:因為常常問「我在不在?」、「我是不是?」、「我有沒有?」是身見。只關心這些,卻不問苦生了沒有?苦滅了沒有?修行應該問的是:「當下苦生?還是苦滅?」。假如不是修行人,他的念頭常常是「我在不在?」、「我是不是?」、「我有沒有?」。因為這樣的思惟就是離開了苦的思惟,離開苦滅的思惟,離開了苦的作意,離開了苦滅的作意,所以它就會「生」。這個生就依靠身見,你跟我的不同。因為有你跟我的不同,才有「我在不在?」、「我是不是?」、「我有沒有?」的問題。

學生問:聽老師說十二緣起很重要,日常生活中要如何落實?

導師答:落實就是不要讓煩惱跑那麼快,它要從最裡面跑到最外面那層沒有那麼簡單。很多東西都是想出來的,太著急了。所以別那麼用力,「緊事緩辦」一樣一樣來,一句一句說,要吵架也要慢慢吵?因為煩惱是假的,它不是那麼實在。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不喜歡的人偏偏在一起,一些欲望如果沒能力得到就要放下。自己能否快樂?或快樂需要別人給你?能不能給自己快樂?怎麼給?我們說世間苦我們就苦,世間快樂我們就快樂。我們苦世間就苦,我們樂世間就樂。所以,總要有人先快樂,誰要先開始?誰要先慈悲?慈悲的意思是能給自己快樂?能把自己照顧好。自己有餘,才能與人分享,才能照顧別人,給別人快樂。自己有餘,自然想對人家好。快樂就是永遠有餘,不會因為你給別人就減少了。皺眉會傳染,笑也會傳染。

學生問:初學者學習十二緣起,應從何處出發為下手點?

導師答:前面七個都可以。比如說,若從無明下手,注意力要放在一個地方,如呼吸。注意呼吸就是放在身口意「行」裏的身行。注意呼吸,內心的空間會自然擴大,不易對境界起反應,這一點很重要。接下來若要守護六根,就要注意耳朵聽,眼睛看?等等的慈悲喜捨,這樣就比較容易看到煩惱的生起,這也可以當作從第一項的無明下手。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從無明下手,也就是說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善法上面。心放在善法,所有的事情都從慈悲喜捨來考慮。悲即看到對方苦、不快樂,不會跟他計較。自己若「有餘」─快樂,就跟他分享,若「無餘」,就跟境界保持距離,不再去惹他。讓自己先快樂、先健康。注意力要是放在一個健康的層面,它就是慈悲喜捨,不然就放在呼吸上面。所以十二緣起,可以放在無明,讓注意力從無明變明,它就很順利。

學生問:如何做到對苦受不抗拒,對樂受不隨轉。

導師答:那種感覺是,對樂受也是不抗拒,接受,但不是隨它轉。去感受樂受本身所帶來的張力,對身心的撞擊﹙觸﹚。十二因緣的觸是一種撞擊,比如在看電視時,我們以為眼睛在看東西,事實上是影像跟聲音攻擊過來,那種感覺很強烈,不只是音量很大分貝很高而已,我們覺得眼睛和整個心神都被銀幕所吸引,這樣的吸引是一種攻擊。所以不管是苦受樂受,去感受它是種拉力、引力,怎樣牽扯的感覺。樂受,緊裡面有鬆弛的感覺,苦受也是。去感覺推、拉的力量,苦受時拉的力量比較強,樂受時推的力量比較強。苦、樂是一體的兩面,你覺得樂受是因為它比你當下的刺激更強,更能振奮你的精神。苦受則是比你的當下更把情緒往下拉。若你的情緒沒有動,苦受樂受來時,就讓它們往你的身上流過,你變成一種流體。當苦受經由你的身體流過時,你的感受不再是一種障礙。今天之所以不吸收是因為,你希望苦受到此為止,使得它沒辦法過去,因為你把這個身體看成太堅實了。如果苦受、樂受經過身體時,這個身體只是個聚沫、泡沫,苦受來只是經過,樂受來也只是經過,你完完全全地去感覺什麼叫樂受,它造成身心什麼感受,真正去感覺它,是圓的還是扁的?試著去描述、形容它。樂受讓你的幾個細胞更活躍?思惟更快?還是讓你的記憶更新鮮?到底什麼是樂受?你去感受它。到最後會感覺樂受和苦受本身是種推拉,不只是呼吸是種按摩,苦跟樂也是。你真正讓它過來,沒有去抓,它就往身體流過。你不會想去抓苦受、樂受,又能完全去感受,這樣就能完全吸收。

學生問:人生的苦惱是不是完全出於無明?若是這樣,無明就變成一種業力、習氣,要去除無明,是不是用看呼吸不衝動的方式,觀自己的起心動念使它變明?

導師答:無明不是一種業力,主要的原因是我們不好好去注意一件事情。不好好的去注意「好心和好心在一起」,「慈悲心和慈悲心在一起」,「快樂心和快樂心在一起」。你要不要快樂,皆在於你怎麼想,想到快樂就快樂,想到煩惱就煩惱。那種不叫業力,那是你怎麼注意,怎麼想。你想你是什麼就是什麼,你想你不是什麼就不是什麼。都是自己想的,不是業力。我們一生都會遇到不想遇到的人,也會遇到喜歡的人。遇到了,就是業力,要如何對待就是明和無明。如何對待,就是修行。所以說,要去除無明,看呼吸,不衝動,這當然有幫助。更重要的就是要去注意,注意「業力就是業力」,重要的是如何面對它,不要想改變別人,想改變別人,就要先改變自己。改變自己就是改變別人,若不能改變自己就不可能改變別人。最基本要先改變自己,讓自己快樂,讓自己的心能安住,能清淨。

學生問:先生有外遇,家有兩個小孩,我很傳統,不願離婚以造成社會問題,但內心又無法面對這事實。

導師答:事實就是事實,如何在事實中快樂呢?不要想改變別人,但這並不表示你什麼也不能做。所有的決定都是在改變自己,不管你留不留在家裡,都只與你有關而已,你不能改變別人。我怎麼做才會快樂,不是建立在別人若沒改變,我就無法快樂,否則你就永遠不快樂。修行,就是改變我們對境界的心態,改變我們對它的解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你可以選擇怎麼做才會快樂,他也選擇怎麼做他會快樂。他選擇了外遇,你覺得他不負責任,這也許是事實,但若無法改變事實,也不要因此而不快樂,因為不值得。我們可以改變自己使自己快樂,而不要把快樂建立在想改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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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0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界蘊處的作意-苦能軟堅

前言

佛法由於聖弟子逐漸減少,為了遷就眾生,為了讓佛法普及世間,佛法漸漸被打折扣,佛法的原汁漸漸被稀釋,變成一種果汁,最後變成一種沒有營養的糖水。在佛教史上,有簡略的兩種分法,有所謂五百年正法時期,五百年像法時期,五百年末法時期。所謂像法時期,就是很像佛法,但不是佛法;所謂末法時期,就是要聽正法變得非常困難。

我們之所以提倡原始佛法,是希望佛法的原汁可以在世間重現。我們可以根據阿含經,透過自己的修行來重新認識。原始佛法到底是什麼?什麼是「世間」?什麼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什麼是「出世間」?什麼是「離苦得樂」?什麼是「趨樂避苦」?為什麼一切問題要從「苦」說起?很多人認為世間是苦樂參半,但在修行者的觀點,這個世間只是苦而已。

苦到底是什麼?不是佛教或原始佛教的修行者,很困難認識苦,一聽到苦就害怕,感覺我學佛是為了解脫,為了沒有苦,而原始佛教何以要說苦?其實若能瞭解苦,我們就更容易面對,更容易承擔。當我們能夠承擔眾生苦的時候,我們看到自己的苦根本微不足道,那種一輕一重非常分明,這就是能夠認識苦,面對苦、承擔苦、體驗苦的好處。這是趨樂避苦所無法體驗的。

界作意

如是當善分別種種界,有信、有戒﹙有為有守﹚、有慚愧、有出離界、不瞋界、不害界。

要厭離瞋界、害界、欲界、不信、不持戒、無慚愧。「緣界故生,非不界」。

「界」又決定於明觸,明觸又決定於根本作意,根本作意又決定於無時不見苦,無時不見苦又決定於有生﹙集﹚即有滅。善觀生滅即是善觀無常。

地在動,水在流,火在燒,風在吹,空在收縮膨脹,識在分別取角﹙此又展現為十一種隨相:過去、現在、未來、內、外、遠、近、粗、細、勝、劣,又稱十一種取角的顛倒取相,指岔開根本作意的妄想思量﹚。

眾生常與界聚,與界和合。行不善心時與不善界聚;善心時與善界聚。勝心、鄙心亦如是。常會,故常生;相離,生則斷。聖賢不懈怠,安住於遠離,殷勤精進禪,超度生死流。

心惱故眾生惱﹙染﹚,心淨故眾生淨。彼畜生心思種種,故色種種。

界與界聚

這個「界」很有意思,它和戒律的戒同音,它有「戒」的意思,有「物以類聚」的意思。

佛教的戒律和基督教的十戒意思不一樣。基督教的十戒是上帝的旨意。佛教的戒律,是一種很自然的「物以類聚」。就是好心的人會和好心的人在一起,微笑的人會和微笑的人在一起,愁眉苦臉的人會和愁眉苦臉的人在一起,吐苦水的人會找吐苦水的人在一起。如果你一直吐苦水,他一直微笑,你就吐不下去了。你吐一點,他吐一點,互相吐,相濡以沫啊!

心腸不好的人就和心腸不好的人在一起,喜歡比較的人就和喜歡比較的人在一起。優越感重就和優越感重的人在一起,自卑感重就和自卑感重的人在一起。勝心就是優越感,覺得自己勝過別人。鄙心就是自卑感。

常常相會,常常和那個境界在一起,你就常常生出那種境界。你和境界保持距離,或離開那個界的「相」,你就不會生出那個界。

修行人不會懈怠,安住於遠離。「遠離」很重要,遠離有時會被認為小乘,但是你沒本事,就是要遠離。你沒有酒量,就不要有那個酒膽。我們要碰境界,就要能安住,不能安住就要離開。你說:離開境界,我怎麼訓練我自己?我們的訓練方式是:離境,再去觸境。一觸境,沒有辦法「根本作意」再離境。你可以不斷的嚐試,但只要一觸境,沒有「根本作意」,你就沒有資格受這個境界的磨練,你就失去資格。這是短暫的離境,你可以隨時再來嚐試,再來挑戰境界,你可以百折不回。

只要一觸境,沒有「根本作意」,比如跟女朋友約會,起一個男女相,生一個顛倒相,你就打退堂鼓,說對不起,我起了顛倒作意,不能繼續和你約會下去了!這沒什麼不好啊!你可以不斷嚐試。

你一觸就生了顛倒作意,你說五分鐘後,十分鐘後就不會了,很難的。你必須一觸境,半個小時沒有失去根本作意,你可以約會半個小時,從第分鐘起你生了顛倒作意,你就說:時間到了,我要回去了!你說:這樣的約會有什麼意思?這樣約會是減少煩惱最好的方法。因為很多約會都沒有減少煩惱,反而增加煩惱。我們約會的目的是為了少苦、離苦,為了沒有見面時,還很心安。

我們的遠離是很積極的,我們是主動、有選擇,是百折不回、不斷嚐試。我們要懂得急流勇退,你可以不斷嚐試,才會知道。這是修行人的自我要求。

你必須如此殷勤、精進的來修這個「安住」。禪就是「安住當下」的意思。只有這樣才能超度煩惱,超度生死。生死就是煩惱的代名詞。生死是一種流,一種很強烈的激流,會把你沖得頭昏腦脹。

「心惱故眾生惱,心淨故眾生淨」,這是在講「無分別」,是一種斷身見的感覺。你真的會覺得,你的心無法安住,周遭的人,都跟著你無法安住;你的心能安住,周遭眾生都跟著你安住,那種惱、淨、染,無分別的感覺。

「彼畜生心思種種,故色種種」這是很先進的生物學。生物學到目前還沒有人提出這麼強烈的觀點,生物學目前還無法證明這一點。

一般人認為我們的色是父母的遺傳,但,佛法的觀點,認為不只如此。當然我們從娘胎出來,這個娘胎跟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吸引力,這也不違心思種種故色種種,因為你是那樣的心才跟那樣的娘胎相應。所以,我們的心除了和境界有關係,同時也和自己的外表有關係。

我們要很善巧的去分別各種境界。每一種「境界」都來自內在起心作意的一種聚合。沒有信的人會和沒有信的人在一起,犯戒的人會和犯戒的人在一起,沒有慚愧心的人會和沒有慚愧心的人在一起。慈悲生慈悲,喜捨生喜捨,貪瞋痴生貪瞋痴。惡心生惡心,善心生善心。所以,不只是跟人,也跟境界結合。

我們一開始要和能微笑的人在一起,功力深了之後,再用我們的快樂去影響不快樂的人。功力不夠,就要遠離,猶如想戒煙、戒酒、戒賭,就要遠離抽煙、喝酒、聚賭的界,遠離會引誘你的人。

佛教看人不是看外形,而是看心。一個人從早到晚都在六道輪迴:畜生的心生出來,就是畜生,羅剎的心生出來,你就是羅剎。是不是人,要看你的心。什麼是人?有慚愧心、有慈悲心、有想要修行提昇的心、不隨境轉,無論對方如何待我,我就是要往上提昇。

不一定要對壞心眼的人好,但就是不要生起壞心眼。因為壞心眼生出來,我們就不快樂,就生出惡心的界。他有壞心眼,我們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傷害,跟他保持距離。我們要先創造一個清淨的界,別人自然會羨慕。

你微笑,世間跟著微笑;你傲慢,世間跟著傲慢;你昏沈,世間跟著昏沈;你慈悲,世間跟著慈悲;你涅槃,世間跟著涅槃,這就是十法界。每一個「境」都具足十法界,都容得下六道眾生與十方賢聖。每一個眾生都帶著不同的心眼看著同一個境。每一個境是生滅無常,同時又是涅槃寂靜。

界分別觀

正慧如實觀六界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厭離六界,心離六界貪。

修如地,地不擇淨不淨而受,不惱、不恥、不避。

修如水,水不擇淨不淨而洗,不惱、不恥、不避。

修如火,火不擇淨不淨而燒,不惱、不恥、不避。

修如風,風不擇淨不淨而吹,不惱、不恥、不避。

修如空,空不定在何處,靈活無礙。

修淨識,依風﹙出入息﹚生空,依空生淨識﹙正知﹚。不知所依,即依無明、貪愛,輪轉不止。

一種界作意是觀地、水、火、風、空、識六界俱無分別,它不是「你的」,不是「我的」,都是無我、無我所,它不取人相、我相。去作意這種無分別心。

觀想心像大地那麼堅定,學習地的精神,無所不承載,能滋養萬物,又能承擔一切眾生的苦難。畏縮、不勇敢的人,要常常作意、觀想地的負重、有擔當。

觀想心像水那麼靈活、有彈性、無所不洗。死板的人要以水為榜樣,不要說我就是這種人,我講話就是這個樣子,我的個性就是這樣,不肯改。要改變個性,就要作意水。常常作意,觀想水沒有固定的形狀,非常靈活有彈性,隨順中有大勢力。

觀想心像火那麼溫暖,像太陽一樣能產生能源,無所不燒。常常作意觀想太陽,能夠給人溫暖。

觀想心像風一般,無所不吹。風和水一樣非常靈活,可以調節四大的過猶不及,產生和諧。風能生空,常常作意觀想風,能擴展心靈的空間。

觀想心如虛空,無疆界。容易憂鬱的人,要常常作意觀想空。

依風生空、依空生淨識,指的就是一個修行者,他可以隨時在一個呼吸裡,得到喜樂和寂靜。觀察呼吸有什麼好處?它會讓我們的心量空間擴大。我們覺得身體很粗重,其實身體是地、水、火、風所成,其中有七成以上都是水,但,為什麼我們不覺得身體很柔軟、很輕鬆?我們觀呼吸,即是觀想自己是風,有風空間就廣大。一直觀呼吸,看所有的東西就像風,好像看氣象,我們就能在任何境界騰雲駕霧,在任何境界都取一個風的相、空的相,整個世界就很寬廣。

另一種界作意,開始作意根據「識」。識是種子,與界接觸,就形成壓力和引力。種子好像宇宙最初的形成,開始往外擴張,就形成空。空以後形成風,風形成氣壓會形成火。火與各種界的結合,好像火山岩一樣,火山爆發形成水、形成地。

一開始作意是透過識,把地變成流體。比如生起不舒服的感受,或身體有病痛的時候,去觀察我們的身體,即是觀察地。去觀察痛是圓?是扁?體積有多大?面積有多大?邊界在那裡?幾公分深?幾公分寬?是刺痛?陣痛?還是酸痛?觀察出它的形態、性質,即是觀察出它的地。很用心很注意去觀察時,地的形狀會變化,就是說它的密度會開始變化,開始由地變水,變成流體。地的密度是水的一三○○倍,等於說水比地鬆一三○○倍,也就是由局部開始擴散。

你看一個病痛,看一個苦受,一開始你覺得苦受很實在,好像它很堅固、很實在,那是地的感覺。你一直去看它,看破它的實在感,就看到水。不管是生理的痛還是心理的苦,都可以這樣看。你把它看得越具體的時候,痛感、苦受的感覺開始擴散,變成水。事實上,我們的身體有%的水,但我們都覺得身體硬繃繃的。如果我們去注意觀察,皮膚會開始覺得麻麻的,開始有流動的感覺,水的感覺就生出來,波浪的感覺、雲霧的感覺生出來,這就是水了,由地變水,地與水不再有界限。

由地變成水,變成一種流動的感覺以後,開始由局部擴散到全部,我們的體溫開始變化,開始作調整,該涼的涼,該熱的熱,全身體溫開始調和而感到清涼,這就是火的作意。我們人很需要這樣的體溫。這種體溫出來以後,風就開始形成了,氣候就開始變好,氣候若好,風就流動得很順暢,吸氣、吐氣感覺無內無外、內外無分別,這種無分別的感覺出來,空的作意就出來了。

空的作意出來以後,我們的心開始拓展,感到心量廣大、虛空無量。心量廣大以後,心能接受苦的力量就增強起來。身、心的緊、迫、痛、苦受,由局部往全身擴散,然後擴散到身體之外,到虛空裡面,然後苦受消失。

我們在這樣的界作意裡看到,六界只是不斷積聚而生、變異而滅的眾生,無時無刻不在生死、新陳代謝,無時無刻不在呼吸、換氣,無時無刻不在燃燒、氧化,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地、水、火、風、空、識的變化,脆弱得隨時可能中毒、感染、發病而痛、而死。

我們看見身、心的苦受,它不是一個固定不動的東西。苦受是起起落落,是生生滅滅。它不是不變,它不是很實在。這就是無常,就是苦,就是無我。我們看到無常、苦、無我,是很具體的,不是一種概念,這就是一種界作意。

還有一種界作意:平時去看我們最愛吃的東西,若覺得硬的、口味重的、山珍海味最好吃,或是身體需要去做按摩才覺得舒服,這樣身體會較粗重。若覺得游泳比按摩舒服,身體會比較輕一些。再來是火界:若覺得溫暖的天氣最好,或冬日去晒太陽就覺得很舒服,有人遮住了你的陽光,你會說拜託拜託請旁邊一點,覺得晒個太陽就很好,這樣身體會更輕。然後是風界:懂得欣賞風界、懂得品味呼吸,就能夠感受風、感受呼吸的進出是一種按摩和推拿,這樣的人身心就很輕。再來是空,就是空調:這個空調更輕,任何一切都有空可以調整,身心非常輕。

識呢?識代表清淨:識若清淨則心靜自然涼,這是更好的境界。這樣的界作意是一種提醒,提醒我們現在在什麼界裡面。提醒我們,若身體很粗重,可能是欲望太多。欲望多,身心就會粗重。這也是一種界作意的方法。

蘊作意

觀色如聚沬,受如水上泡,想如春時焰,諸行如芭蕉,諸識法如幻。

誰在不安焦慮?五蘊中的那一蘊?識蘊加上色蘊加上受蘊加上想蘊加上行蘊?或其中三個蘊?任何一蘊壞了,還有誰在不安焦慮?

每一蘊都是無常,五蘊和合也是無常。一個無常的五蘊如何能預測與控制另一個無常的五蘊?誰在恐懼?沒有五蘊﹙業力所成﹚那有「我的」恐懼?五蘊是無常變異,不能自在,那裡有能預測、能控制、能恐懼、能不安、能焦慮的我?

誰在受苦?誰在受樂?只有業力所成的五蘊。你怎麼知道?因為有「心」、有「覺」!誰的心?誰的覺?心或覺沒有誰的,也不屬於誰。

只是「心」、只是「覺」,一點也不需要「我在」覺。如同証果的現象,有証果,但沒有「我」証果。只是五蘊不取、捨離。不取身見、不取戒禁取、淨信佛、法、僧、戒﹙指修持﹚、不取貪、不取瞋、不取我慢。

色蘊作意

五蘊中每一蘊﹙不只是識蘊﹚都有貪瞋痴的累積,好惡積習的囤積。

色蘊指地、水、火、風、空等,六界即是色蘊加上識界。蘊強調囤積苦,界強調分別內外、節制進出,如:識界講染淨、空界講距離與平衡、風界講交換?。

這個色身,眾生雜處,此消彼長的寄居,髮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腎?各有各的功能,沒有誰聽命於誰。只是殊勝因緣,有緣一場,大家聚在一塊,為成就涅槃無上功德,超度苦海無邊。赤裸裸如是,穿衣如是,醒夢亦如是。

「觀色如聚沫」:這個色身,就像恒河由高處沖擊到大石頭,所形成的很多泡沫聚合在一起。這個色身就是很多眾生的合和,就叫聚沫,同時在強調,這個色身是不堅實的。我們用界作意去看。你若把它看得很堅實,就會以為它是地所成,而不是水、不是火、不是風。你去看地、水、火、風、空、識的變化,就會看到它的不實在,如聚沫一般,它是種經不起壓縮的,很容易動搖、很危脆的東西,而且沒有辦法要它這樣、要它那樣。因為它是眾生的合和,沒有一個「我」可以指揮。頭髮在生長,指甲在生長、皮膚在新陳代謝?它們都是眾生,並不聽我們指揮。從頭到腳,這個色身住了無量眾生,大家一起共生。每一個細胞都是眾生。癌細胞不斷的膨脹,它不知道我們死,它也會跟著死。大小腸需要細菌來製造維他命K,人類缺少這些細菌就不能生存,許多細菌和我們共生,但是卻不聽我們指揮。

不只是外來物,即使五藏六腑,也各有他的要與不要,他們都是眾生。眼、耳、鼻、舌?也是眾生,也各有他的要與不要。我們不要把它看成是一個色身,而要看成是無量的眾生,我們對這個色身的感覺就會不一樣。

每一個眾生都依六界而存在,所有六界互相依賴,不斷變化,卻不可控制。所以,我們說它「無我」。「我」在佛教的定義有「自在」、「不變」的意思。我們不能要它這樣,要它那樣,要它體溫高就高,要它體溫低就低,就不能定義為「我」。

其實,這個色身就是眾生、就是世間,不是你的,不是我的。這個色身,只是一個花園啊!而你只是一個園丁。花園裡有地、水、火、風,你都要照顧好,還要有空調,空調不良就會汙染、不清淨,園丁也會不舒服。我們對待色身,就像一個園丁在照顧花園一樣。花園不是你的,不是我的,它是沒有「人」的。色身就是眾生,就是世間,去體會那種感覺,去感覺它的不實在,無常病變,以及種種的苦。

這種相依的感覺很強的話,那種生死矛盾的感覺就會更強。眾生與眾生之間非吃不可,眾生就是一個食物鏈:老虎吃羚羊,老鷹吃小鳥,大魚吃小魚。你不能責怪老虎,認同羚羊;不能責怪老鷹,認同小鳥。他們不吃就不能生存。人類也是一樣,非吃不可。而有吃就有殺,有吃就有苦,不論你是吃素或吃葷。

這個世間苦難處處,沒有一種世間成就,堪稱滿足。只要不能少苦、離苦,不能減少世間苦難,就感到極不實在。「無我」就是對世間任何成就,絲毫無法認同的不實在感。

色是無常、苦迫、不斷變異,一點也不實在。裡裡外外的眾生有的相生,有的相剋。只要有認同,就有是非,你不能說細菌不對。這樣的眾生相食以雜生,一點也不實在。受、想、行﹙衝動﹚、識﹙分別﹚亦復如是。

看到「無我」,就是看到「不實在」、「沒是非」、「無人我對待」。都是眾生,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我們如此正知作意後,回到呼吸。回到呼吸才能平靜,能平靜才能重新面對﹙接受﹚無常、苦、無我。才能悲心無量﹙無量指不再計較,無可度量,進而心量廣大無際﹚,才能見到離苦才是樂,才能見到只要內心不寂靜,就不可能靠「愛欲的追求與得到」來滿足自我的實在感,來消除對輪迴﹙生老病死、愛別離、厭憎會、求不得、五蘊取執﹚的恐懼感。

受蘊作意

我們的受也是一樣。「受如水上泡」:經典的譬喻是雨水落在地面上,啵一下,沒了!我的比喻是好像湖底,浮起一個水泡,浮到水面上,啵一下,破了!又一個冒上來,啵一下,又破了!受是一個泡沫、一個泡沫、一起一滅。

在看受的時候,就是看著苦受起來,苦受消失;樂受起來,樂受消失;不苦不樂受起來、消失。它不是一直在那裡,我們的感受不是一條線,它有起起落落,它有一種拉扯,它會收縮、膨脹。去看到這個東西,看到我們的色身、我們的感受,都是一種收縮、膨脹,它好像有續,事實上是沒有連續,有連續是因為你用力,去看到這個用力的拉扯、收縮、膨脹、起起落落、生生滅滅。看到這個東西,你就看到無常;若沒有看到這個,你說看到無常只是文字的理解。

五蘊不是我、不是我的,無常、病變、不自在。即使有樂受,也係無常變異,且稍微放逸,立即變質為喜貪,不得不戒慎醒覺。經上說:樂受不放逸,苦觸不增憂,苦樂二俱捨,不順亦不違。樂受由可意觸來﹙合己的觸境﹚,苦受由不可意觸來,都不值得駐留,「船過水無痕」即可。就連捨受也要作無常滅想,這個無常滅想,就是苦滅想,就是覺醒。

經典上重覆地說:「一切諸受悉皆是苦」,旨在強調不要掉到放逸或我慢。而且,慈、悲、喜、捨無量、無止盡,眾生﹙凡夫﹚的苦惱也是無量、無止盡,想我慢或得意都不可能、不可得。

於受生喜樂,是名「受味」;知見受是無常變異法且常令人做顛倒妄想,是名「受患」。患指無常變異﹙身心病變、眾生病變、地球四大病變?﹚。對於各種受能知其患染、疲勞,而不生心受,即不能抗拒,不隨境轉。安住於「呼吸」,安住於「慈悲喜捨」,於這四者能轉換自在。能慈則慈、見喜隨喜、見苦生悲、愛莫能助生捨,能於此四者悠遊自在,是名「受離」。

樂受常生樂想,忘了無常苦的出離想,則貪使生﹙使指習氣﹚。苦受常生抗拒想,忘記因緣無我的慈悲想,則恚使生。不苦不樂受常生隱遁愚痴想,忘了捨受也不能貪著,則痴使生。

生活上遇苦受,做慈悲觀,遇樂受做此中夾雜欲染與眾生苦難的無常出離想。遇不苦不樂受做隨順因緣、順逆境平等的無我觀。遇喜、遇憂、亦如是。

要培養對一切受的敏銳覺察,要善觀察。受剛生起,當下能夠覺察,越早越好,則各種「使」﹙又稱隨眠﹚不起作用。善觀察各種受的生滅轉變,是受味?或受患?有沒有受離?或不生心受的時候?

要善觀察,先決條件是心要輕安。心不是我,不屬於我;如同覺受,苦受知苦受,樂受知樂受,不需要「我在知受」,不需要「我是受」等這種「我在」與「我是」的慢知見。

身受指一切受﹙苦、樂、憂、喜、捨﹚,心受指對一切受或抗拒、或貪著,不能如實知、如實觀察。觀察此是何受﹙苦?樂?憂?喜?捨?﹚進一步對於各種受沒有愛樂、讚歎、染著、堅住,則見其生﹙集﹚,也見其滅。

想蘊作意

「想如春時焰」:印度的特色是在春末夏初的時候,會有季節風,帶來一場大雨。但在雨水未來之前,天氣非常悶熱,眾生都很渴,所以野馬看到遠遠有一個水氣昇起來,以為那裡有水,就急急忙忙跑過去要找水喝。其實這種想只是一種錯覺。想如春時焰就是在提醒我們,想蘊往往是我們內心的不安、缺乏、飢渴過度所產生的錯覺,因為不能安住而生的顛倒取相。

佛教說「相」:色、聲、香、味、觸、法就是相,就是境。我們看到、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尤其心不寂靜時,所看到、聽到的更不真實。我們的心隨著「心對境所取的相」而轉。相的具體化叫想,相本來是不固定的,想開始把那個相固定,然後根據這個想而尋尋覓覓,開始產生迷想、戲論,然後產生強烈的好惡渴愛,於是就產生強取,想緊緊抓住,而為「欲魔」所繫縛。欲魔只是「相」,一定要想蘊裡應外合。只要我們想蘊不相應,只要肯「離」﹙身離─心離─依離﹚,就一定能離相。不肯離相,「相魔」即變成實有的境。本來是幻,現在卻變成能使狹心症病人,在夢中發病而死的殺人魔。

是你自己想的東西投射出去一個「相」。因為有相才有欲,不是有欲才有相。所以,你離相、離境,那個欲就滅了。欲不是一個很實在的東西,它是莫須有的,在佛經裡叫Mara,佛經一般翻譯成「魔」。它會這樣冒出來,但它不是真的,不是很實在的東西。你認同它的時候,它就變得很實在。像性欲,那都是一個相,你離了,就沒了!你只要肯離相、肯離境,境滅、相滅、欲滅。甚至不要境滅,只要相滅、欲就滅。我們的修行是「依」「出入息」來按摩想、安撫想,就能降服想,不再於想有「依」,有依則依依不捨。

行蘊作意

「諸行如芭蕉」:行就是種種的衝動,對行的反應就是無明。比如看電視,一邊看一邊罵節目太爛了,卻一坐好幾小時,看完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卻就是想看。

面對那種行蘊的衝動,不知欲望消磨身心,我們的作意就是當場解剖,好像剝芭蕉一樣,一層又一層的剝,剝到最後,看到一無所有;好像剝洋蔥,一直剝,剝到最後,看到是空的,沒有實心,一種不實在的感覺。這種諸行不實在感,就是「諸行如芭蕉」。

眼睛為什麼想看?看了以後才知道無所得,想看之前卻不相信沒有東西,就是想看。看到什麼?身心有寂靜之樂嗎?還是用衝動來掩蓋內心的不安?有減少苦嗎?還是沒有目的、無時閒或閒不得、靜不下來的亂看?只是增加眼睛的疲勞和心亂罷了。

我們當場從十二緣起來解剖,看到無明﹙惑﹚,我們接受無明。看到身行﹙出入息粗細長短﹚、口行﹙尋伺﹚、意行﹙受想如癡、如癰、如刺﹚,接受諸行﹙業﹚。

看到識﹙分別內、外、遠、近、粗、細、勝、劣、過去、現在、未來﹚,為正知當下,接受此識的成形﹙蘊﹚。

看到識的不能過濾消化,形成粗糙名色﹙傾斜敗壞﹚,接受名色。看到名色的六入進出攀緣,接受已經攀緣,但靜觀其變。

看到不如法的行為,知其不可意觸,接受此觸,不對此觸生礙相,即不生苦受。若已生苦受,則接受苦受,安住而不對苦受作反應,靜觀其變。

看著現象變化,不能不變,一定會變﹙一直在流動發酵﹚,靜觀其變,酸甜苦辣,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六慾,變化、變化。此是作意諸行無常。

然後看到無常流動不暢通的用力,看到心的不寂靜,自然看到微細的不安之苦,一種非關人我,緣生的滯礙。接受此苦,感受此苦猶如苦藥含在口腔,如臥薪嘗膽般。此苦是看到五蘊與世間互相迴向,不一不異。因為世間苦,所以五蘊苦;因為世間樂,所以五蘊樂。苦也好,樂也罷,底下都有變動不安的苦。此是作意諸行是苦。

可意觸﹙如喜愛的歌曲?﹚,不可意觸﹙如炯炯目光「逼視」。凡事不放心?﹚皆是無常﹙外境與內識的拉扯、吸斥所呈現的起落膨縮﹚。識流動性地、不間斷的對「相」取捨,隨「境、相」流動生滅,皆是苦、皆是無我。

有識就不能不分別、不能不動,看到不能不動,看到識的蠕動,看到不安,看到微細不安的無常苦﹙行苦﹚,完全接受,每一個境都是最好的境與鏡,修行的境,見法的鏡。

如實知見,是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一絲一毫的礙﹙抗拒﹚。接受一切觸,看到觸是無常的流動,觸是一種作意﹙注意力的尋伺與受想﹚,觸是根、境、識三事合和的對焦,此根、此境、此識、此對焦皆是膨縮推拉地無常,無常是苦。

只是看十二緣起,順觀、逆觀都只看到諸行次第生起變化,非我、亦非我所。

越深觀無常,越能深觀苦,也越能看到無我。此三者三位一體,但次第展現:無常↓苦↓無我。越能看到生滅﹙聚散﹚,就越能看到苦,心越寂靜離繫,心越「明」。心變成明覺,心意識的分別消失,只是明覺。

先看到無常,或先看到苦都無所謂,只要看到「諸行無常」﹙不斷生滅且即生即滅﹚、「諸行是苦」即可。功力逐漸轉深,就會確認「無常是苦」、「苦即無我」。

由於深觀無常、苦、無我,在修行過程中,就會趣向並證得諸行次第止息,捨棄諸行,見諸行如破爛車。我們把「行捨」看成涅槃寂靜,行捨就是不再生,無生就是不再生新的五蘊。

識蘊作意

「諸識法如幻」:外境其實是一種障眼法,不論我們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只是一個影子而已。台語說:「你甘知影?」,你知道的都只是一個影。我們很注意看一樣東西,就沒有看到別樣東西;很注意聽一個聲音,就沒有聽到別的聲音。你沒有色盲,表示你無法看到色盲的人所看的世界。你沒有眼瞎,表示你無法接受眼瞎者的世界。所以,你看見,就是沒看見;你聽見,就是沒聽見。每一種色、每一種聲,都是礙,障礙的礙啊!你看到一個人的形像,你就看不到他的無形像。心被一個東西吸引的時候,就無法去注意別的東西。你「會」什麼,就捨不得不會,捨不得不展現。所以,會就是礙。同樣的,你「有」什麼,有就是礙,它會佔去你的心,佔去你的時間。為什麼我們看不到天界?因為我們都在欲界,欲就是礙,只要你有欲望,欲望就是一種障礙,它障礙你,使你看不到無欲的世界。若要看到其他的世界,欲望必須破掉。離欲界,才能到色界。離色界,才能到無色界。離三界才能出離三界,超脫生死。

我們說自己沒有色盲,可以看到各種顏色,但這個沒有色盲,是另一種色盲。在修天眼通的時候,就是把人著色,用他的心眼,把所有的人都著上色,著色以後整個世界感覺就不同。比如說先把所有人都著上深藍色,做不到就戴上深藍色的太陽眼鏡。一個對你生氣的人,你用深藍色的眼鏡去看他,你的整個感覺就不一樣。藍色看完,再用黃色去看,黃色看完,再用紅色去看,紅色看完,就用白色去看。不只是看人,整個世界,都這樣去看,如此之後,很多東西,你會看得更清楚。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現在都能看得到。就像警局、偵探、調查員在調查事情,用一些東西去抹一抹,手印就跑出來。這是相似的原理。

戰爭時,很多軍備都要使用偽裝,為搜尋目標就去找些完全色盲的人來幫忙尋找敵軍,因為完全色盲的人沒有看到各種偽裝的顏色,因此更容易看出許多軍備被一些偽裝蓋住。這就是在提醒我們,我們沒有色盲,很容易被各種色所騙,而一個色盲的人,反而不容易被各種色所騙。意思就是說,我們很高興自己沒有色盲,但那也是一種障礙。完全色盲的人看東西都是灰色的,看彩色電視比看黑白電視還難看,看一條香蕉,好像鉛的顏色、如發霉一般。他所見的世界,我們覺得很難看。

舉這些例子,是讓我們知道,當我們看得到東西,而正得意的時候,就是我們失去覺察的時候。我們看一種色的同時就看不見其他的色。我們正在吃一個東西,就無法吃其他的東西。我們注意聽一個人說話,就不能同時聽第二個人說話。我們的注意力被欲望佔據的時候,就無法有更大的內心空間,若缺少內心空間,就常常覺得自己很忙碌。當我們打開收音機,心被聲音佔滿,內心世界就很難無聲。我們追求聲,就聽不到無聲。追求色就看不到無色。追求有形的,就看不到無形的。追求樂就看不到苦。追求苦也看不到樂。所以,這是非常奧妙的。

比如你去一個地方旅遊,拍了一些相片回來,你說你取了一些景,但,你真的取了那個景嗎?你使用照相機、攝影機,你再怎麼照也只是你的一個角度。你所到之處(你又真的到達多少地方?)每一個腳步都踏過嗎?你的眼睛真的都看到了嗎?我們所取的景,非常有限,同時非常主觀,和當時的心情也有很大的關係。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切的景色都黯淡;心情好的時候,再醜的東西也變美。

我們每天,非常非常受著心情的影響。所以,境只是一個相。你去看時,眼睛就開始攝影了。攝影時,眼前還放了一個鏡片,那個鏡片叫心情,那個鏡片會取色、加色。我們每天的心情都影響了我們的攝影。耳朵聽聲音也是一樣,只是在作一個錄音。心情好的時候和心情不好的時候,你錄到的聲相是不同的。而且,外面有很多聲音,裡面也有很多聲音,你在錄那一個聲音?

我們取什麼樣的相,就看不到別的相。所以,我們要使用什麼樣的鏡頭來看世間?你若覺得世間需要很多東西來裝飾自己,你就很難無所求。你若覺得世間需要競爭、計較,你就很難有輕鬆的心情。

我們希望一個怎樣的世間?我們用怎樣的心來看世間,世間就隨著我們的心而呈現,並沒有一個客觀的標準。比如一個人罵你、批評你,你若以寂靜的心來看對方,無論對方對你是如何的看法,你的心仍是一樣的寂靜。我們若因對方一句話而心不寂靜,表示我們的心本來就不寂靜。我們可以去感覺看看,去嚐試看看:有人在罵我,我依然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的眼神微笑。你的笑不是冷笑,不是嘲笑,是對眾生的無常│有時天晴、有時風雨的接受,完完全全的接受。

一個人對我不好,是因為他看到我不好,是他用他心情的鏡片,用他攝影的角度所照的相。表示我這樣一個境界,讓他生氣。我是一個境界,我不是一個人。

一直去看,彼此是對方的境與鏡。你是我的境界、也是我的鏡子,不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境界與鏡子。

世間不在外面。你微笑,世間會跟著你微笑;你寂靜,世間會跟著你寂靜。你不必相信我所說的話,但你去嚐試,無論別人如何對待你,你就一直微笑,一直微笑,你的心很寂靜,很寂靜,你去嚐試看看。笑和寂靜的力量是非常的大。你靜得下來嗎?

我們看每個人,包括看自己,都能看到:每個人都代表世間,每個人都是世間的縮影。你是世間,我也是世間,你的心情是全世間的心情印在你的心上。你的心情是你想世間如何對待你的一個反應。你對世間很感謝,你就對人很感謝;你若覺世間對你不好,你也會對人不好。你的心即是你對世間所取的相。

你就是你所知的世界。你所知的世界有多大呢?你的心若靜,你的世界跟著靜。你的心若貪,你的世界比你貪。互相在迴向,因為一切都是相,互相在照應。每個地方都是鏡子,每個境界都是鏡子,在每個境鏡中都看到自己。你在境鏡中看見慈悲,你就慈悲。你在境鏡中看見貪,心跟著轉你就貪。

所以,我們的認識分別都是障眼法。佛陀用魔術師來比喻。魔術都是假的,但我們看不到假相。一切的境,一切的相都不實,因此佛經說:「諸識法如幻」。

處作意

內六入處:眼、耳、鼻、舌、身、意。

外六入處:色﹙眼睛看到叫色,全部唸作動詞﹚,聲﹙耳聽到﹚,香﹙鼻嗅到﹚、味﹙舌嚐到﹚、觸﹙身觸到﹚、法﹙意根想到﹚。

六根種種觸境,各各自求所好,不樂餘境界。以繫縛故,各用其力,向所樂方,而不能脫。

雜阿含經這段經文描繪的太生動了。這一段經文,我們常常默念,可以收攝衝動、令六根調伏寂靜。

我們用「行蘊作意」配合五根來修,就是六入處作意。我們常常去注意六根的衝動,眼睛為什麼要看?看到了什麼?是為了少苦、離苦嗎?耳根為什麼想聽?聽了很多沒有營養的東西,有幫助少苦、離苦嗎?吃到喜歡的東西,但是咀嚼幾下,好吃的感覺就消失了,越嚼越無味,能多嚼幾下,能不吞下去嗎?感受到舌根也不實在。

常常去感覺,看自己到底在忙什麼。當場作解剖,去看到五根的攀緣也不能解決內心的不安,也沒有得到真正的快樂。

我們要無間斷的去感覺,各種衝動,包括呼吸,有進出起落,都是生滅無常。看到四食、五蘊、六根,通通是衝動,有維持一期生命所需,也有貪得無厭,只注意吃,很少注意被吃。人類負擔得起的吃﹙四食﹚很少,偏偏自不量力,欲吃時,不管胃腸吸收消化力,不管心腦負擔,不管其他臟腑的承受,知味不知患,甚至也不知味,只是急著吞,只要刺激,展現為狼吞虎嚥、性行為的猛急。

看到六根觸境,所展現的衝動,要!快!急!忙!氣浮!氣沈!緊張隨之!連懈怠懶散都有緊張成份。不知收攝、守護、關閉,茫然、困惑、混亂、恐懼、焦慮,就看到六根不寂靜。

我們看到衝動,就看到諸行無常│不斷生滅且即生即滅;看到諸行是苦,要活著就要一口氣。五蘊非集不可。集有一定的衝動,如最低限度的神經衝動是用以維護體溫,連四禪都不能免。有衝動就有一定程度的苦。修行的見證是身苦心不苦。禪定的喜樂是離苦,不是苦滅。看到諸法無我,眾生是一種食物鏈,是一種生死鏈,每一個生命都與其他生命互相依存。體內、體外都是眾生,「彼有故此有,彼無故此無,彼生故此生,彼滅故此滅」。

我們看到一切六入處的攀緣、抓取、排斥、衝動確實無所得,我們才甘願「離」,甘願「放下」。我們可以體驗到修行人的欲望,其實可以很單純,六根可以很單純,內心很感謝,感謝我們有眼睛可以看東西,有耳朵可以聽聲音,有手可以做事,有腳可以走路、可以散步,真的感謝,這是無上的享受。

一個修行人不必等到失去了手,才感覺有手真好,不必等到鼻子不通,才感覺能呼吸真好。一個修行人他隨時都知道感謝,隨時都能欣賞。他不必依靠六根追逐欲望的滿足才會快樂,他隨時都能在一個呼吸裡得到喜悅。

六根若能注意得很好,常常有這樣的正念,就可以節省很多能源,不必那麼用力去聽、去看,不必那麼用力去想。能夠很省力,我們的身、心就能輕安、不粗重,這才是我們每天需要追求的東西。

我們每天都需要去追求內心的平衡和輕鬆。世間沒有一件事,比我們身心的平衡和輕鬆更重要。

我們身心的平衡、輕鬆,不但影響自己,也影響周遭的人,更影響整個社會的清淨。去埋怨社會的動亂不安是沒有用的,最實際的作法是從自己做起。先使自己的心很清淨。細水長流,滴水穿石,法界無礙。一人得道,九族升天。你相信嗎?你能相信嗎?所以,我們要肯把心靜下來,好好修行,好好的養性。

開示與問答

學生問:身無法離境,又很苦,要如何去擁抱苦海?去擁抱苦海,苦也無法減少。

導師答:苦海到底是什麼?注意去看!你覺得苦海很實在,那個密度很高,你注意去看,就會看到它開始變化。苦海的密度就鬆掉,你就看到它的不實在,看到它的空。

你覺得它不空,是因為你去抓,以為是「我的」境界。你沒有看到,「所有的境界,都是眾生的境界」。你沒有看到什麼叫做心。我們的心是我們對世間的解釋;是眾生境界的合流;眾生境界取相的合流,叫做心。這很重要!你若知道這個心,你對世間的看法就都不同了。

我們對世間若無解釋,就無心。我們對世間若無取相就無心。世間只有一種人可以說無心,就是佛和阿羅漢。叫無心,叫似心非心。

要到此境界,必須先看到什麼是心?我們的心就是對眾生境界取相的合流相續。它有續,這個續也是似續非續,好像有續,實際無續。好像看卡通影片,一秒鐘有個鏡頭,好像點一枝香畫圓就出現一個光圈,其實,看到的影相,都是速度造成的。時間也是這樣。

我們看到的時間是速度,佛教看到的時間是空間。修行人看時間不是速度,世間人看時間就是速度,會跑的東西,所以世間人會著急。修行人不會著急,因為他看時間是空間,有空間就有時間,沒有空間,就沒有時間,時間是從空間變出來的。你如果看不到這種奧妙的關係,你就不瞭解什麼叫時間?什麼叫空間?你也不瞭解什麼叫心?你不知道什麼叫「心」,你就沒辦法「無心」,你不知道什麼叫「相」,你就沒辦法「無相」。

我們遇到境界,覺得很苦,在逆境中無法擁抱苦海,因為,你無法完全接受。若完全接受,你就知道、心為什麼苦。你將眾生的境界,當做是「我的」境界。若不是「你的」,「你的」苦在那裡?你若看到,那是眾生的境界,是眾生在受苦,我苦是因為,我也是眾生,所以也跟著受苦。

看出那是眾生的境界,而且這境界也不過是一面鏡子而已。境界讓我們照見自己的心是怎樣在取相?取我相、人相、顛倒相。顛倒相就是世間本來就是苦,但你不接受世間是苦。接受世間是苦的意思是:世間有人比你更苦。你若真的接受世間是苦,你所遇到的境界,真的是世間最苦的嗎?真的嗎?你看過世間最苦的是什麼嗎?你的心量裡有沒有世間最苦的東西?我們的心量,若真正有去承擔世間最大的苦,我們所遇到的苦,就都微不足道,真的微不足道。我們所遇到的境界,都還不夠壞,都可以更壞,我們應該感謝。遇到任何逆境,都能感謝它沒有更壞,這是我們對境界的態度。

你的心有沒有這種心量?你的心有沒有這種承擔?你的心真的在承擔這個境界時,就是承擔眾生苦難的境界,你這種承擔,就是迴向給眾生,迴向給全世間。你可以承擔,表示你可以慈悲喜捨,你的慈悲喜捨迴向給所有的法界,這是不得了的境界。

境界是河川,心就是海。眾生的一苦一樂,只要我們能感覺到,都變成我們的夢,變成我們的心。我們的心,就是我們對世界的想法。你覺得世間是什麼,你的世間就是什麼,你知道多少,你的世間就是多少。世間不是住在你的外面,世間是住在你的裡面,外面沒有世間。世間是你的心所想,你的心無想,就無世間。

不要以為苦難是「你的」,你的苦難就是世間的苦難,世間若無苦難,你就沒有苦難;世間若是淨土,你就沒有苦難。苦難不是你的,不是我的,苦難是世間。因為世間有苦難,你才有苦難;因為你有苦難,所以,你要去承擔,我要去承擔,我們要一起來承擔。這就是我們的界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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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正知當下-無間根本作意

我們要做到正知正念,先要有無間根本作意。要做到根本作意,就要正知當下。在講無間根本作意之前,先講三皈依的意義。

三皈依就是三種增上,三個提升自己的方向、用力處、著力點。皈依的意思就是說,常常用三寶來提醒、來勉勵自己。所以稱之以佛為心、以法為意、以僧為識。用佛法僧來做為我們的心意識:拉進來最裡面就是我們的心,推出去就是我們的意向,用法來做我們的意向,用僧來做我們對外面的認識。

三皈依

三皈依、三種增上:以佛為心、以法為意、以僧為識。自洲自依。

自增上,我皈依佛:出三界,不取世間顛倒相,只為滅苦。

皈依佛的意思是:立志出三界,不取世間顛到相,一切只為滅苦。我們講正知,就是知道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了離苦、少苦、滅苦。要做到這一點,只有先減少動作,才能感覺舉手投足、揚眉瞬目,每一個動都為了少苦。每一個身體的擺動、姿勢的變化都是為了少苦,因為若不是為了少苦,你可以維持不動的姿勢,你之所以要變換姿勢,是因為這手有點酸,臀部坐得有點痛了才移動位置。那個變換位置,就是為了離苦。為什麼要說話?也是為了要少苦。眼睛睜開、閉上也是為了少苦。這樣的作意,是加強對苦的敏感和覺知。

出三界就是出離欲界、色界、無色界的依靠。世間顛倒相,就是以為世間有樂、有美、有永恒,有我的自尊可追求。佛陀出了三界,不取世間顛到相,他証了涅槃、苦滅,是我們的榜樣,所以我皈依佛,就是要跟他一樣。用這樣的心情來提昇自己,叫自增上。

法增上,我皈依法:如法作意,如法精進。體驗當下離欲見法,能離熾然。不待時節,通達親近,緣自覺知。

法增上,就是依照佛陀所留下來的法次第,如法作意,如法精進,也就是根本作意,根本精進。從根本來作意,體驗當下離欲。當下一定是離欲,有欲就不叫當下。真的活在當下是不可能有任何欲望的,欲望往後拉,有過去心,往前推,有未來心。有過去心,有未來心叫欲望。過去心就是你想改變過去,未來心就是未來還沒到,你就在追求了。當下是無欲的,你離欲才能見法,不離欲,是見不到法的。因為,法是離欲的。有欲,就見不到「無欲」之法;世間心不死,出世間心不生。

熾然就是燃燒的感覺,能離熾燃就是出三界,離開那種一切燃燒,三界如火宅的感覺。不待時節,就是你不一定要等什麼時機因緣。比如說,我現在很忙,不能修行。只要你有那個意圖和願力,現在就可以修,沒有所謂時機因緣還沒成熟。對這個法能夠通達,能夠親近,自己可以修行體驗,自知自証。這叫通達親近,緣自覺知。

我皈依法的意思是,這一輩子就能解脫,當下就能離欲見法。法就是現世要看到,也就是說這世就要見到法,這世若不能見的就不是佛法。如果你不認為這樣,不能如理作意、如理精進,都不算是皈依法,或者認為要三大阿僧祇劫才能見法,那也不算是皈依法,這是皈依法的意義,有這樣的認識,叫做法增上,有這樣子的法,就可以幫助自己提昇。

世間增上,我皈依僧:以慚愧心、四無量心立梵行,心淨眾生淨。善向、正向、及至世間福田。

我皈依僧,所謂僧是指有修行証量的聖賢僧,不是表裏不一的凡夫僧。皈依僧就是以這樣有証量的聖賢僧、聖弟子為榜樣,這叫世間增上。每一次看到聖弟子,看到聖僧,我們會生慚愧心。或者想到他,想到一個有修証的出家人,我們生慚愧心。他能,我為什麼不能呢?能夠依四無量心、慈悲喜捨立梵行。梵行就是清淨行。心淨眾生淨,從自己開始,不生世間顛倒妄想,說我修行也不能改變世界,那何必修呢?

我們眼睛都往外面看,常常想要改變世間或自己的家人。但佛教認為改造世界,惟有從自己做起,因為改變自己就是改變世界。有一種爭論說,你要先去服務社會,不要在家裡打坐,你打坐是自私的行為。諸如此類都不是佛教的思惟方式。佛教的思惟方式是,你真的在修行,真的慈悲喜捨,就是在服務社會,因為自己跟社會沒有分別,你自己就是社會,你自己就是世間。法界是無礙的,一般人很難瞭解這一點。

我們常說,你微笑,世間跟著你微笑。如果你改造社會,不能幫助這個社會微笑的話,你改造社會有什麼用呢?如果你是以很不快樂的心改造社會,如何讓社會快樂起來?或者以很強的正義感,義憤填膺要去改造社會,我不曉得這樣的社會到最後會不會義憤填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價值標準,到最後,還不是鬥爭。所以佛陀寧願你在家裡打坐好了,以最平靜的心去改造社會,也不願你以很不平衡的心去改造社會。你自己很不快樂,很容易起瞋心,如何去改造社會?所以很多事一定要回歸到自己。

世間增上,就是常常去想一些有修証的,或是歷代的聖弟子,想到他們,就生慚愧心,然後精進,勤修慈悲喜捨,不會對自己的心和眾生起分別。知道自己真的能夠安樂,世間就得到安樂;自己的心能夠清淨,眾生的心就會得到清淨。其他都是假的啦!

我們通常有所謂的皈依師父,皈依師父只是公証人,証明你真的懂得什麼是佛、法、僧,公証你真的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如此而已,是皈依內心的三寶,不是皈依這個師父。皈依是自己發願真的要增上,依法增上,依世間增上,有慚愧心。如果你不知道這三個意思,那你的師父是在幫你做假見証。那我們為了不讓我們的師父變成偽証,就要努力學習,真的瞭解佛、法、僧三寶的意思。

善向正向就是法次法向,就是八正道。佛教沒什麼玄密的,就是正見、正思、正語、正業、正命、正勤、正念、正定。這是最平常的。能夠無間斷地根本作意,身口意清淨,然後修四念處、禪定來相輔相成。世間福田就是四無量心─慈悲喜捨。

無間根本作意

經上說,若色有常,非是苦,是我﹙是主﹚,彼色不應有病、有苦,亦不應於色有所求,令如是不令如是。能正見五蘊無常、苦、變異,則生出離。於五蘊不起歡喜,則於苦不歡喜,而能解脫苦。

如果說色、受、想、行、識是永恒的,不是苦,做得了主,那色身不應該有病、有苦,也不應該對色有所求。為什麼我們有求於這個色身,要這樣,不要那樣?表示我們不是主人。它如果是永恒的,就不會生病,就不必受苦。由這樣能正見五蘊無常、苦、變異,則生出離喜。因為以前不知道五蘊無常,以為它值得抓,現在知道五蘊無常了,不再抓了。出離喜的意思是,不再抓了,很喜悅。

五蘊是苦,不是樂,你不再顛倒想了。因為以前一直在追求快樂,看不到樂你就苦惱,現在知道五蘊本來就是苦,你就安住於那個最不好的狀況,然後每一個狀況都比它好,你很容易滿足。看到了世間的真相,有一種出離的喜悅。如果我們對五蘊起歡喜,表示對苦歡喜,就不能解脫輪迴。

經上說,欲得免死,當思惟四法本:諸行無常、諸行是苦、諸法無我、滅盡涅槃。一切行無常,生者當有死;不生不滅,此滅為第一。我以一切行無常故,以一切諸行變易法故,說諸所有受悉皆是苦。

「免死」是佛教的語言,一般人不太理解它是什麼意思,佛教的免﹙不﹚死是要常常去思惟四法印:諸行無常、諸行是苦、諸法無我,涅槃寂靜。一切行無常,有生就有死,不生就不滅,此滅為第一,我因為一切行無常,一切行變異故,說一切受是苦,說諸所有受是苦。

若眼是常、是樂、是我者,不應受逼迫苦,應得於眼欲令如是、不令如是。

諸行﹙生﹚滅法,不放逸,要努力。

念於正法,念於世尊正法律。直接可見,回到當下,無時間束縛不待時節。過去已死﹙不追回過去﹚,未來未生﹙不嚮往未來﹚,現在生死未卜﹙不受現在法,不動搖於現在﹚,不顧過去﹙六根﹚,不欣未來,於現在厭、不樂、離欲、向厭。不顧過去五蘊。凡夫活在過去與未來,取顛倒相,以苦為樂,不知「現在」具足過去與未來,「現在」是每一個當下的明觸,身心內外的寂靜。

剛剛是講五蘊,現在講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同樣的邏輯,如果眼睛是常的話,是樂的話,是我的話,那我們的眼睛不應受逼迫苦,我們可以要它這樣,不要那樣。「念於正法,念於世尊正法律」是皈依的經文,能夠常常以正法為念叫「念於正法」。這樣的法,是現在就可以實踐的,是直接可見,要我們回到當下,不受時間的束縛,不必說要等十年後事業有成,兒女成群,時機因緣成熟才來修行。法是不必等的。常常去看,常常去問自己,什麼是當下,什麼是現在。

主動轉向法,根本作意,不隨世間轉,彼此是對方的境與鏡,緣此導向寂靜,一切由經驗得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主動轉向法,作法的思惟,以法為念,來看,來直接經驗。根本作意,不隨世間的善惡、道德、價值標準轉。一直去看,你是我的境界也是鏡子,我也是你的境界與鏡子。所以,你對我生氣,表示我這樣子的一個境界讓你生氣,事實上,我是一個境界不是一個人。我這樣的境界也是鏡子,也許你在這個境界﹙鏡子﹚裡看到你自己,你不高興,所以你對我生氣。因為在鏡中,你看到不平靜的自己,所以生氣。能經常這樣子的作意,對別人就具有很多同情,很不一樣的同情。你不再取人我相,因為每個人都是做不了主的「境」,一切的對境只能取相,取一個能增上的相。

每一個人都是對方的境界,也是鏡子。他今天之所以對我們好或不好,常常是因為他在我們這個境界的鏡子看到他自己。他對我們好,是看到鏡中的自己長得還不錯,所以他很高興,反之,我們這面照妖鏡讓他看見自己很醜,他就不高興,能這樣作意,真的會對事不對人。他觸到我們這個境界,會構成他的壓力,也會構成他的引力。如果他覺得這個境界對他是一種威脅,他會恐懼,如果是一種可意境,他就會喜歡。

同樣,對方對我們而言也是一面鏡子。我們幾乎可以在別人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我們觸這個境,它照見了我們的相,我們根據這個相再決定我們的心情。通常我們的心情都隨著我們的境界轉,它就是一面鏡子,我們在裡面看到自己的相,這個相決定我們的苦樂。能夠這樣看就能緣此導向寂靜。一切由經驗得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去體驗彼此是對方的境與鏡,不斷地去作意、體會,就會看到我們每一個觸境都是一個境界,然後境界裡都有一面照見我們自己的鏡子,這個鏡子會讓我們快樂,會讓我們痛苦。

眾生因緣會﹙無我、無我所﹚,相連續而生諸法。諸蘊空華,無值無實,除諸亂想,於色不著色,如實知其為大患,能知捨離。己身作証,是謂捨離於色。

諸蘊空華無值無實。我們作意去看五蘊,會看到它的衝動、不實在,細細的去體會,就覺得裡面實在沒什麼。能這樣看,除諸亂想,於色不著色,於受不著受,於想不著想,於行不著行,於識不著識。知其為大患,能知捨離,自己能夠深深去體驗五蘊是導致亂想、亂取相。

正知正念

正念正知以根本作意為食。

四項注意基點:

義饒益,法饒益,以少苦、離苦為一切動的目的。每一個動,小至眼球、眉毛、嘴巴的動,頭、臉、手腳的動,行住坐臥,每一個姿勢的變化,包括每講一句話,眼睛的張閉,用力、不用力,都清楚知道是為了少苦、離苦,這樣叫正知。這是最重要的內容。能這樣覺知,對苦的感受就很強。

時效性、不吃力、不勉強。合宜無拉扯。我們的動,有省力和費力之別,要懂得省力,就像現在汽車都要節約能源。講究經濟有效,就是第二項。聽話時,不要只聽對方講話的意思,要去感受聲波的起落,像一條船坐在海浪上面,我們有我們要聽﹙去﹚的方向。說話的時候,也感覺自己說話的波動,講某一個字的用力和不用力,感受裡面的起起落落,這樣叫乘風破浪,騰雲駕霧─很省力。這樣的作意叫正知。

如果你的職業需要說話,然後說話讓你覺得很累的話,請感覺每一個字的聲調高低、音量大小的變化。坐在自己說話的波浪上面,你會覺得很輕鬆。平常與朋友,家人之間的對話,都一樣可以正知這個波動,都一樣可以坐在這個波浪上面。即使對方講了很不中聽的話,你一樣可以坐在聲浪上面,去感受它的起落,也就是去感受它的無常;感受他說話的用力,就是去感受它的苦;感受它的辭不達意,就是去感受它的無我。你感受他說了半天,都沒有表達出真正的意思,真的這樣去感受,你對人的態度會不一樣的,不會再去抓他的意思,因為永遠辭不達意。你感受無論他怎麼說,都沒辦法表達他對無常、苦、無我的恐懼,你的態度會完全改變。

所以修行不是耗力,是一種精進,精進是最不用力的用功。這是非常用功,但不是用力,因為它要非常用功,所以要很省力,不然怎麼精進呢?如果你覺得很用功,但是很花力氣,那你用功錯了。但是這個省力不是懈怠,你喜歡早起、喜歡打坐,喜歡觀察呼吸,喜歡根本作意,喜歡蘊界處作意。因為你開始知道(法),感覺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波動。眼睛看事情,你按快門(眨眼)本身就是一個波動。我們有光波、有聲波,能感覺每一種東西都有它的起落,每一個東西都是一個心臟,都在收縮、膨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都在收縮、膨脹。體驗到這個,就是體驗到生滅起落是無常的韻律。

全心全意回到當下,永遠可以重新出發。安住,隨遇而安﹙隨時任所適﹚。正知正念以待時節﹙Kalo﹚。

全心全意回到當下。過去已經死了,未來還沒有生出來,沒有一個東西比當下更重要。我們常說:「你最近好嗎?」你現在不能更好就是最好。你現在坐在這裡的姿勢就是最好的姿勢。因為如果你能更好,一定會想辦法更好。不能更好,現在就是最好。時時刻刻都能這樣作意,就能滿足於所有,不會不樂,或覺得事事項項都把你阻礙了。如果你不能讓你的現在更好,你的現在就是最好。這樣的作意,就是永遠可以重新再出發,歸零,回到原點,最原始的出發點,然後你的當下就是你的出發點。這是真正的能夠隨遇而安。經文﹙中阿含﹚稱它為隨時任所適,就是任何遭遇你都能安住,都是最好的時候。

正念正知以待時節。Kalo這個字是一種時間的飽滿,它很有空間的味道,意思是說有空間才有時間。佛教常講無時,無時就是一種當下,比時間的飽滿更超越,更強的意思。你如果常常覺得沒有時間,表示你內在的空間很小,有空間就有時間。活在當下是需要內在的空間,才不受時間束縛,才不會有壽者相。壽者相就是時間的相,你會消除壽者相,才能夠去掉人相、我相,人我的對待相。金剛經講「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無壽者相就是要把這個時間相打破。你要有內在的空間,就要觀呼吸,能夠觀呼吸才能由風生空,由風作意生出空界來。這是非常微妙的。

不取顛倒相﹙見﹚,三依一向。

a依遠離界:一心一意為遠離世間趨樂避苦的輪迴,遠離財貨、男女、得失、榮辱等等與離苦不相干的世間思惟。遠離世間三角關係﹙我見、我愛、我慢展現﹚的葛藤纏繞,遠離令我們愛著、礙著的境界,遠離不好的界,創造好的界,不逞強,給彼此空間。

b依離欲:體會少欲則身心輕安、眾生少諍、離諍。看到欲望是一個礙,知道每一樣東西都是一個障眼法。只要你有欲望,它就礙你看到無欲的世界。若要看到其他的世界,欲望必須破掉。離欲界才能到色界,離色界才能到無色界。離三界才能出離三界,超脫生死。去看欲望的性質是一種抓癢,欲望讓我們的世界變狹窄。有欲即苦,世間卻以為樂。在佛陀的內觀中看到,任何的欲望一定有所依,欲望必須依靠外在的東西,所依是無常、苦、無我。我們把心住在一個會變遷的東西上面,那個東西一變遷,我們心隨著動搖,就會苦。我們去看今天的欲望,是因為沒有活在當下,真正活在當下,就沒有欲望,即叫「依離欲」。

c依滅:根寂靜、意寂靜、無所求的感覺,當下就是無相。無相之意即是看到世間一切都是我們的取相,看到心是境的流入﹙迴流相續﹚,境是心的流出﹙投射取相﹚,看到心和境沒有分別。無相界即是離開世間的顛倒妄想,真正看到其患處,真正很自然的離開,無出力的放下,叫依滅。

d向於捨:欲出離。有決定性的內涵,外離五欲,內離五蓋,依修行地圖次第展現。如實了知五蘊無常、苦、無我,深知執取不捨的患。相信只有出離苦才有樂,此外無樂可言。此樂有出世間的寧靜。前面三個依都不必了,若有依,還要隨依轉。向於捨即是都不必依了,非常自然了,整個觸都是明觸,明明白白,明明覺覺的觸。那種明,即是向於捨,當下解脫﹙增上、出離、無取、不動心三昧﹚。

往來進退,瞻視顧盼﹙揚眉瞬目﹚、俯仰屈伸、穿衣戴帽持缽、吃喝嚼味、大小便、行住坐臥、眠醒語默。接下來是講正知的細節。我們之所以要來這裡,去那裡,都可以正知一切為離苦,要省力,回到當下,不取顛倒相。揚個眉毛、眼珠動一下、往後仰、往前傾、伸懶腰、動手動腳、拿東西、吃喝吞嚥、大小便、行住坐臥、睡覺、醒來,沈默都在正知的範圍。

四大基本動作:行知行,立知立,坐知坐,臥知臥,不放逸、精進,令斷彼等世俗之念。

名﹙心﹚色﹙境﹚相依,心生境生,心滅境滅。境是心的投射﹙叫做相﹚,心是境﹙眾生﹚的合流相續。名、色不一不異,能見此得名色分界智。

佛教否定客觀的環境,「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此心跟境是同時生的,心生境生,不是說有境才有心,是有心就有境,無心就無境。境是心的投射,所以它是很主觀的,每一個境界都經過了心的投射,這就是相的意思。等於是我們對眼根、耳根所觸的境,做出意根的詮釋。然後我們的心是眾生的合流相續,是一種眾生的會合。什麼東西形成我們的心?是我們對世間、對眾生的解釋,這是一種綜合體。所以心跟境的關係是不一不異,既不是同一個,也不是不同一個,它是息息相關。因為境是心的投射,我們今天之所以有心,又是來自於我們對整個世間的感受。我們對世間的感受是什麼,我們的心就是什麼。所以什麼是境?境是我們心的投射。什麼是心?心是我們對整個世間,對整個眾生的解釋,它幾乎是互相在解釋的。境是心的投射,心是境的一種會合。心好像是大海,境是每一條河流,每一條河流流向心這個大海。所以河流跟海不是同一個,但也不是不同一個,它們是有密切關係的。能夠這樣作意,去看待心境,看待名色,就能夠得到名色分界智,就是說能夠很清清楚楚的將名跟色劃分出一條界線來。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身跟心。心是身的合流相續,然後這個身又跟整個外面的身分不開來,因為它依靠世間的滋養。

露地經行,諸根在內,心不向外,後作前想。如是經行已,心中不生貪伺,憂慼,惡不善法,是謂正知。無所求的散步﹙指無土無家處處家﹚。觀五欲無常消耗而捨離,觀五陰興衰集滅而滅我慢,也是正知。

走快時,作意:a左、b右、c轉。

走慢時,作意起落,正知:a觸受、b停、c轉、d住﹙立﹚。

什麼叫經行?中阿含經講收攝六根在內,不往外攀緣,後作前想,就是說先有一個想法,然後才有動作。比如說,知道要舉起右腳,然後右腳才踏出去,知道要舉起左腳,要觸,然後才左腳踏出,才觸地。如果能夠這樣經行,心中就不生貪伺、憂慼,不善法。經行包括快步和慢步的經行,比如說,在公園散步,我們的作意就是很簡單的左右腳,要停下來時作意停,要轉身時也先作意轉身。走慢的時候就作意抬腳、落腳,叫起落。觸地時,觸到涼的、暖的、硬的、軟的都知道,內心好像登記一下,然後再去感覺下一個動作。停的時候就作意停,轉的時候就作意轉,不動的時候就作意住。走路時,你就有起、落、觸、停、轉、住六個作意。每天能夠這樣經行三十分鐘,對身心的收攝有很大的幫助。

出入息是正念根本下手處,也是聖、梵、如來的生活方式,可配合:

厭逆想。

身至念。

分別觀食集則身集,觸集則受集,名色集則心集﹙識集﹚,作意集則法集。

作意六入處內外吸斥,拉扯,起落、生滅相續、用力,分別觀六觸入處律儀與三妙行的關係。
傳統修行人都把出入息當成正念的根本依據,是根本的下手處,它是最重要的,也是一切聖弟子,一切大丈夫、如來的生活方式,隨時隨地的生活方式。它可以配合厭逆想、身至念、四念住,守護六根。守護六根就是作意六入處的內、外、相吸、排斥,那種拉扯、起落、生滅、相續、用力,然後再進一步分別觀察六觸入處﹙六根﹚,即守護六根跟三妙行﹙身口意﹚的對應關係。
開示與問答

學生問:請再解釋作意,為什麼一直強調作意?

導師答:因為我們一早起來,眼睛睜開就開始注意了。注意就是作意,英文講的attention,如果不去注意就會attentiondisorder﹙注意力失調﹚。它非常決定我們今天有沒有活力,注意力不當就會累,而且容易生氣。那麼注意力到底要放在什麼地方呢?去注意一切生滅的東西,感覺那個波動,一切都在變化、起落、生滅,去感受它的無常,並且坐在無常上面。注意力恰當才能進一步轉成慈悲喜捨,所以它很重要。注意力都放在值得放的地方,沒有放在很消磨的地方,精神才會好,整天過得很順。有好的注意力﹙attention﹚才有好的意圖﹙intention﹚,整天都能夠慈悲喜捨,一天下來非常的省力。內在空間很寬廣,不會有很狹隘、不能呼吸的感覺。這是為什麼我們一直強調作意,作意力的當與不當決定了太多事情,決定了我們今天容易不容易疲勞,容易不容易生氣。

學生問:心中常常會百感交集,波濤起伏,如何平衡呢?

導師答:回到呼吸,用呼吸來按摩那種感覺,感受苦樂是一體的兩面。現在之所以苦,是因為剛剛是樂,現在之所以樂,是因為剛剛是苦,所以苦樂一直在交換。你如果有所謂苦受的話,剛剛有可能是樂受或不苦不樂受,不然的話,你怎麼知道現在是苦。有苦受時,我們去感受到底什麼是苦受,好像我們在講界作意時,去感覺痛是什麼樣的形狀,有沒有體積、面積?是什麼樣的性質,是抽痛、陣痛、刺痛或酸痛?愈具體的去感覺,它愈容易有變化。同樣的,我們也去感覺苦受是一種拉力,怎麼拉扯,在身心起了什麼樣的張力、壓力。樂受是什麼呢?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去感覺它本身,而不是去抓更多的樂受。一般人有樂受的時候,不是真正去感覺它,好像有一個好吃的東西,就囫圇吞棗,很少好好地去咀嚼品嚐它到底引起身心什麼樣的變化,是讓我們內心專注或渙散?是提神或安神?讓我們精神好還是更不好?苦受也是一樣。你如果去感覺它的話,就不會給它拉扯,反而,苦受、樂受都變成一種按摩,按摩我們的身心,提昇我們的覺知,增加我們對世間苦難的敏感度。能夠覺得苦、樂、呼、吸都是一種按摩,你的人生是不一樣的,不再抗拒苦受,擁抱樂受,只有安住於涅槃寂靜。

學生問:緣出離界生出離想、尋、欲、遍求,請問出離以何為界?

導師答:出離界就是對這個世間不再有抓取,不再以世間的依靠為樂。像悉達多太子,當年出了四個城門,除了看到生老病死,也看到了出家的修行人。他看到修行人那種清淨、莊嚴,就這樣自己一個人,但不是那種被人家拋棄的孤單、寂寞,而是主動的,覺得能夠閉關,能夠一個人出家修行真好。以出離世間的依靠為樂,不再依靠世間的名利一樣能夠微笑,能夠很安樂,沒有恐懼。這就是出離界。「緣出離界生出離想」,你先有出離的想像也是一種出離界,就是以這樣的境界為想。

學生問:彼此是對方的境界與鏡子,是不是要我們在境界中看到自己的可意、不可意?

導師答:不只是這樣子。我們通常比較能夠理解別人是我們的境界。彷彿對方講了一句好話壞話都在考驗我們的修行,看自己是不是起樂受或苦受。我們在他和我們共同創造的境界裡面形成一面鏡子,看到自己的修行,看到自己的起心動念是否如法,是否根本作意。我們比較容易看到這一點,但比較不容易看到我們也是對方的境界與鏡子。所以當我們看到對方之所以快樂、不快樂,事實上是他在面對我們共同創造的境界﹙鏡子﹚裡面看到自己,他看到他自己才快樂和不快樂。不只是他創造了我們的境界,我們也創造了對方的境界。

學生問:如何做到根本作意,它的內容是什麼?

導師答:根本作意就是無常、苦、無我,我們的六根觸境都可作意無常、苦、無我。語默動靜、說話不說話都可以去感覺無常、生滅、起落,感覺裡面的用力和不用力,感覺裡面的無我。這就是根本作意,它相對於世間作意。世間作意是比較你有我無,誰比較行,優越感、自卑感,那種人我比較,無助於解脫的膚淺作意。而根本作意是有助於解脫的作意。

學生問:做無間根本作意不是也須要用力嗎?是否該把大部份力量用在放輕鬆,保持距離?

導師答:根本作意是最省力的,因為顛倒作意更用力。剛開始要注意總要用點力,站著、說話、聽人家講話通通要用力,否則就聽不到對方講什麼。相對於顛倒作意﹙妄想﹚,根本作意則很省力。在講話或聽別人說話時,注意聲音的波浪,這叫騰雲駕霧、乘風破浪,你是坐在無常的上面。一般人不能把講話的聲浪當作自然的風,讓它流過去,硬要抓它的意思,以境為實,不知一切境都是眾生的取相沈澱,這樣就容易起煩惱。其實很多話都沒啥意思,對方只是喜歡「講」而己,微笑也是用力,只是比皺眉頭更省力。

學生問:整天念無常、苦、無我會不會很緊?

導師答:念無常、苦、無我會緊,那再加個涅槃!涅槃!清涼!無相!涅槃的意思就是說不用想太多啦!都是白想,沒有用的。吸氣,念無常、苦、無我;呼氣,念涅槃寂靜。有緊有鬆,緊中有鬆,鬆中有緊,熟練後就自然知道鬆緊各有妙用。

學生問:如何收攝行蘊的衝動。

導師答:行有身行、口行、意行、身行就是放慢動作,觀察呼吸,正知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了離苦。若沒有苦,是不須走動,也不用講話。口行,說話慢、聲調低,坐在講話的聲浪裡,修正語。意行,就是意根的注意,要根本作意,注意力妥當則能收攝意行的衝動,要看,要聽,是很有選擇性的,知道它值得我們錄下來,才去看去聽。它若沒有這個價值,就不須在上面浪費精神。接下來,去看六根﹙尤其眼睛﹚的尋尋覓覓是很不實在,這樣就能收攝六根行蘊的衝動。比如說,原先很好吃的東西,咀嚼很多次以後,美味盡失,由中去體會很多東西就是變來變去,很不實在,去抓住行蘊的不實在感。

學生問:愛著、礙著,然後緊張、掉舉、昏沈,怎麼辦?

導師答:昏沈時可去找善知識談話,或洗冷水,或到外面走走。後悔就是該說未說,該做的沒做,可以懺悔就懺悔。一個人肯開口說對不起,自我感就降下來,若開不了口,「我」仍繼續在那裡膨脹。能說「感謝」、「對不起」在修行上很重要,在講感謝、對不起的當下,自我感是內縮成很小的,掉舉是一種浮躁、不安、亢奮狀態,這時就要念佛、念法、念僧,這樣可以生慚愧心。慚愧心若生,掉舉就降下來。著急時要正知當下,問自己到底在求什麼。愛著、礙著就要離境,給自己空間。愛著、礙著就是沒有空間。

學生問:有什麼最簡單的方法可以活在當下。

導師答: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呼吸,因為它符合四項原則。第一點,每一個呼吸都為了減少痛苦,吸了氣一定要吐,吐氣完一定要再吸,吸氣、呼氣都有動,都為了離苦。第二點,呼吸不要太用力,符合省力的要領,第三點,呼吸永遠可以重新開始│歸零。第四點,呼吸可以使我們的空間變大,不與世間計較,就是出離減少苦,有這種減少苦的體悟,就是活在當下。

學生問:在不可意境裡如何轉念以破除瞋恨心?

導師答:所有的境界都是一面鏡子,我們在不可意境裡之所以生氣,是看到自己無處理的能力,惱羞成怒才生氣的。若在不可意境看到自己很行,就不會。因此,要把所有的境界都當成一面鏡子,感覺它在幫我們提昇自己,以佛為心,以法為意,以僧為識。

學生問:慚愧心和自責的心有何不同?

導師答:慚愧心是知道過去錯了,願歸零,重新開始。自責只是一直罵自己,並沒有從頭再起的意思。

學生問:如何從一早醒來到晚上入睡都可以保持正知?怎麼讓每個行為都活在當下?如果每一個動作都要作意,都要變成慢動作,這樣事情會做不完。

導師答:有認真想要嘗試的人才會提這個問題。把原先做事情的速度變得稍慢一些就好。比如說,十分鐘可完成的不須慢成半小時,十二分鐘就好。把動作、說話都慢一點點,如八分之一拍。有空閒時,可以多放慢一點,若沒有時間,只要稍為慢一點就有效,裡面就有正知。

學生問:佛法是否可以治療精神病,躁鬱症等精神官能病?為什麼可以?

導師答:真正屬於結構性的精神病,佛法是沒辦法的,這要去住院治療。若神經質,是可以的。比如說,看呼吸可以調整自主神經、交感神經系統。還有,肯放慢動作,著急的心就會隨之放下,我們的問題都在於平常的反應和動作太快了。

學生問:離開現場是不是最佳的藥方?為何就能更靈活取角?「空作意」有困難。

導師答:離境有困難,是對它有黏著。我們不只對喜歡的境界有黏著,對不喜歡的也同樣。當別人在罵我們,主宰我們,對我們不好時,我們偏不走,寧可留在現場,所以要離境才有空間,接觸本身就是一種黏,能減少接觸就有新的境界出來。留在境界裡就無法重新取角。能離開境界,觀呼吸也好,或者以慈悲喜捨來看剛才的境界,就可以有很多的空間,來看對方今天之所以待我們不好,是因為他不快樂,有很多的苦,他毫無選擇。這就是離境以後有很多的空間,可以重新取角。當然我們也可這麼想:你有那麼多的苦,就可以對我不好嗎?你若這麼想也於事無補,他事實上有很多苦,待人就無法理想。若覺得空的時間很短,就儘量不要去接觸,等我們心平氣和時再回來面對。

學生問:離境是不是逃避的行為?

導師答:不是。離境是自己主動選擇,不是被迫的。選擇離境是給雙方面空間,單獨面對自己。我們若不肯離境,也等於不給對方時間來反省自己的行為。所以離境是要給彼此時間好好地思考,它的目的是很積極的,等創造更大的空間以後再來面對問題。因為要解決問題不是靠單方面,要互相的,離境的目的是要等更好的因緣。反之,不願離境也是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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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2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法次法向-以禪緣破蓋緣

前言

法次法向又叫法隨法行,一步一步的走叫法次法,向就是一個方向,指修行的方法要依步驟來,一步一步很安穩、很妥當,向著八正道,也就是向著解脫道而行。

法次法向又叫三依一向,就是依遠離﹙遠離人我對待之我慢。﹚依離欲﹙離欲染,對五蓋失去興趣,不再追逐五蓋之相。﹚依滅﹙不斷見「未生」,不斷見「已滅」。﹚向於捨﹙一切為涅槃寂靜。﹚意思是每一個依都以捨為方向,一切所依都是為了要解脫。一切無論怎樣的依靠,都要迴向解脫、迴向涅槃寂靜。捨就是離兩邊、超越兩邊、無取無著、涅槃寂靜、究竟解脫的意思。

佛陀留下一條八正道,可以讓人們自由自在的過日子,這個見證來自於離苦,來自於無漏、無依。無漏無依要有一定的認識,要出離世間,這是證初果最基本的法,叫法次法向、法隨法行。

真的進入向初果,一天二十四小時只親近善知識、聽聞正法、如理作意、如理精進,不接觸其他。一切的不如法都不反應,當下每一個觸境都以「無常、苦、無我」來思惟。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咀嚼這個東西,整個人都泡在法乳裡,融入法裡面。整個人都用法來思考,來作意,整個心都向著出離。向初果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正知正念,完全用正知出入息來配合,隨時對境界有「離」。

我們複習一下,正知正念要以根本作意為滋養。什麼叫根本作意?它是連根拔除你對世間常、樂、我、淨的迷執和迷想。也就是「無常、苦、無我」的作意。你要真的能夠「無常、苦、無我」的作意,你才能夠進入法次法向。

八正道的正見,最重要的是正見苦,它是跟著「無間根本作意」來,所以叫「無時不見苦」,也可以說無時不見無常,無時不見無我。

要無間根本作意,就要繼續的「正知正念」,如此才能展開真正的無時不見苦。你展開了無時不見苦,才有辦法氣吞山河,才有辦法取一個「六道眾生輪迴苦難相」,才不會分別彼此、親疏。

無時不見苦不只是見你我的苦,而是你我的苦和這個世間不可分啊!是因為整個世間在受苦,所以你在受苦、我在受苦,所不同的是修行的見證,能夠見證到離繫的覺受。不管你見到自己的苦或對方的苦,這個苦是連在一起的。你的苦在於你的不可意境,在於你的取角加強了那個不可意境,對方的苦也是如此,我們說過彼此都是對方的境與鏡。到處都是六道輪迴,怎麼可能可意?整個世間在受苦,你如何能不苦?除非你是個絕緣體,不然人類的特性就是見眾生受苦於心不忍啊!你如何可能見眾生苦而不苦呢?你如何可能眼不見為淨呢?你如何可能一再逃避眾生在受苦的事實呢?血淋淋的事實啊!

所以,所謂「無時不見苦」,是因為見苦的同時生相,生「六道眾生輪迴苦難相」,看到苦,就看到緣起。你所看到的苦,不是個體五蘊在受苦,是一切的五蘊在受苦。你能想像,所有的六根觸都是可意境,還會有苦嗎?

我們學佛以後,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逃避的,所以只好去面對,你用「我」去面對的話,根本承擔不起,苦不堪言,你的「我」只好破掉,變「緣起」。你不過是緣起的一個波浪,是世間苦的波浪,你只是世間不可意的震盪之一。你還沒有進入涅槃不動,你就一定在這個不可意裡,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離繫;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到貪瞋痴是不可承受的重而放下。

去看到這是你的取角﹙是你要的﹚在決定,這個不可意的取角沒有轉的話,你一直在受苦,你怎麼可能去承擔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苦?我們要想辦法在那個不可意境裡來練習接受,重新取角,重新讓自己能更有深度的面對問題。

不可意境不能接受的話,可意境更難,因為可意境是一種喜貪,不可意境是一種排斥,你要看到喜貪的苦,更難。所以,如何能見到苦不再增加,就是離境,一再的離。

面對自己不能以慈悲喜捨來面對境界時,我們不逞強,寧可少觸,只有少觸才能省力,這個省力就是指能慈悲喜捨的面對。你要緊緊貼住境界,又要重新取角,那就是所謂「心離」,就是當下能轉向慈悲喜捨,你沒有更好的選擇,你要看到這一點。願意粉身碎骨,也不見得很難。但一定要給自己時空,儘量安住呼吸,體會呼吸跟境界的關係,能安住呼吸,就能安住境界,因為呼吸就是境界。

六根對六境的取角就決定了你整個世界,每一次的「離」就等於重新做人,能重新做人,才有可能重新取角,重新看待事情。

離﹙身離↓心離↓依離﹚

身離

離的第一步是不逞強。說離不是輕鬆、自然,難道要說逞強才是輕鬆、自在?這是顛倒知見,是不知欲望銷磨身心,是於四食無知無見。

每當遇到境界﹙如嫉妒心﹚,知患即離,等身心調整到較佳狀況再面對境界,這只能算是喘口氣,不能說是逃避。再度面對境界仍有困難時,則二度離境,再三度面對,不嫌反覆多次練習。

能離則離,不能離則安住。能離而不離是愚痴﹙顛倒﹚,不能離而欲離是妄想。

身離是最初步的功夫,你隨時能夠安住呼吸,隨時對境界有一個距離。因為對境有一個距離,雜念進來時就不會緊緊抓住。你只是看而不抓,它變化的時候,你能跟著變化,但不是抓,不是捲進去,是有距離的看。最簡單的身離就是安住呼吸,離開現場,離開那個境,隨時都離開境。境界是一直來的,你就像流水那樣,一直跟著,一直跟著,這叫一境一念,念念不住,叫身離。

身離指離開現場,沉默不做反應,觀察呼吸﹙即是守護意根﹚或觀察丹田起伏。這是一個暫時的離欲,特別指隨順忍,完全接受現狀,毫無對立,但也沒有擁護現狀。先沉住氣,沉著不是壓抑,從容沒有急迫,沒有非那樣不可,不逞強。

六根觸對境界要做到沒有對立、沒有逞強,非先做到「身離」不可,身離的另一個含意是沒有非要不可的觸境。真的能選擇進退,進則承擔,退則安住,不管進或退,一律做到身念住,安住於地水火風的觀察。

選擇觀呼吸或觀丹田起伏,皆系以風為所緣、為業處,是因為生滅起落明顯。而且風﹙息﹚與身、受、心、法的關係最根本。安住呼吸或丹田,容易生喜,喜可以提神,容易生樂,樂可以安神,且能調伏身、口、意衝動,收攝六根,進一步則能坦然或超然面對一切受是苦,沒有抗拒、執取,只有慈悲柔軟。

身離是離開五欲境﹙即色、聲、香、味、觸﹚的牽引,對順境保持距離,去看到無常不安穩。看到內心竟能在無常不安穩上,以喜﹙浮動﹚為樂,看到這種顛倒,不能收攝的苦,面對順境﹙可意境﹚,多練習觀力。面對逆境也是保持距離,去看到抗拒、排斥是苦上加苦,面對逆境﹙不可意境﹚,多鍛鍊定力。

我們負擔不起誘惑,面對欲貪、瞋習、掉舉、昏沈、傲慢、猶豫、猜疑而逃離五蓋。借善法境轉惡法境,借境轉境、轉不預期為預期,重新給自己時空,面對一切觸,能做到惡、不善法不生,已生之惡令斷,未生之惡令不起。

要隨時離開令我們「愛著」和「礙著」的境界。平時我們總是捨不得離開境界,遇到我們「愛著」的境界,我們就黏在那裡,不願離開。遇到「礙著」的境界,我們也不願離開,喜歡在那裡逞強。能對我們「愛著」和「礙著」的境界保持距離,就叫身離。

喜歡的境界叫愛著,有一個著字,欲貪的意思。不喜歡的境界叫礙著,也有一個著字,瞋恚的意思。愛著、恚著都是黏著。很少有人被罵肯離開現場而安住呼吸,一般人都想罵回去,這就叫恚著。

任何我們沒有辦法不愛著、不恚著的境界,都能夠在那個當下,選擇離開境界,這是最簡單、最基本的修行方法。我們肯離開那個黏著的境,這不是逃避,這是很積極的擇法。唯有給彼此空間,我們才有更大的緩衝、緩衝是給自己離欲染的機會。

我們若沒有能力對人好,就離境,離境可以是五秒鐘、五分鐘、一個晚上、或三天,所以,離境不一定是三天,不一定是一年,離境也可以三秒鐘。你可以隨時回境,但若不能對人笑,就隨時再離境,不要黏著,沒有能力對人慈悲,沒有能力幫助彼此少苦、離苦,就要懂得休息,懂得安住。

別人對我們不好,我們卻不能對別人好的時候,我們要保持一個距離。我們要懂得休息,休息是為了讓我們更有能力善待別人。

你能夠對別人好,卻沒有對別人好,你是「了去」﹙台語﹚!你能夠不對別人壞,卻對別人壞,你也是「了去」!一旦對方死了,或者你死了,沒有機會對別人好的時候,都會覺得遺憾!這種體會要用「死去」去感覺,你才能夠真正的體會出來。

對人好是廣結善緣,你對人好的時候,那個慈悲心會迴向給整個世間,慈悲就會留在世間。對人不好是造惡緣,不值得!無論別人對我們多麼壞,我們永遠不要對人家不好。我們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慈悲,一種是休息。休息夠了,再去對人慈悲。

我們要懂得離境,退出境界,退出彼此的接觸,讓彼此有空間,讓彼此重新思考。這就是我們必須要有的戒,我們持這個戒,它很微妙的就能創造一個清淨的界,叫遠離界。遠離界最簡單的就是:永遠不要對人不好,要厭離對人壞的輪轉。有人講離境是消極,我們離境是因為我們只選擇慈悲喜捨對待,不能慈悲就離境,這是非常積極的。

心離

再來是心離,心離就是當下把五蓋轉化成慈悲喜捨。當下的六根觸境就選擇慈悲喜捨,就選擇看著彼此的苦,看彼此的衝動在昇起、在消失。即見苦受是苦,見一切受是苦﹙指行蘊之苦﹚,不要再增加苦,了知苦無你我分別,你我都是世間苦的波浪,「我」不可能因為「你」苦而樂。展現為看到眾生苦的不忍與悲情,一心一意只為少苦、離苦、滅苦,這是斷身見的關鍵。這個動作主要靠悲作意,不忍再添苦,四無量心能令五蓋無所立足。

慈悲喜捨它所看到的,就是六根觸境當下有沒有苦?最根本、最內在、最消極的,是自己有沒有苦?然後再看出去對方有沒有苦?整個注意力都是在看苦跟苦的消失。悲作意就是一直去看苦,一直去面對,一直去感受這個苦是不分你我的,這個苦與眾生沒有解脫是息息相關的。透過見苦,透過慈悲作意,有破身見的作用,因為身見的最大特徵就是分彼此,你是你,我是我,經常在我,我所的思惟上作反應。所以,沒有修慈悲喜捨,要破我見,斷身見是極度困難的。

依離

再來是依離,依離就是三依一向﹙即法次法向﹚。三依一向是出世間法。八正道有世間﹙求福報,好的輪迴﹚與出世間﹙三依一向﹚兩種。後者才算進入「法次法向」。佛陀不是對每個人都講三依一向,對方根器若是塵緣未了,還是要說「世間八正道」,要說「慈悲喜捨」,通俗地說,就是要懂得愛心的實踐。心裡有真正的愛,活著才有信心與真正的快樂。愛能使生命翠綠,視野遼闊,能愛,世間就溫暖,一切隔閡就超越。

身離是外離五欲境的牽引,心離,是內離五蓋,依離是內外離四取。

離指離欲。知道喜貪之患欲很難離開可意、不可意的情緒,很難不騷動眾生的苦樂。要超越這兩者,先要忍,接受現實,但不是從中取樂,即不再以欲為樂,而是以離欲為樂,這是世間與出世間的分際。

依離主要展現為看到一切無明觸的顛倒執取﹙常樂我淨﹚與四取﹙欲取、見取、戒禁取、我我所取。﹚見到承擔不起欲取的苦而放下、離、捨。見苦即見苦集,即見苦滅,即見苦滅之道。

此三離一個比一個深刻,每一種離都安住呼吸,都與境有距離。能安住呼吸,就能安住境界,因為呼吸就是境界,去體會呼吸和境界的關係。

法次法向

依遠離

三依一向可以從很多的角度切進去,它有深有淺。淺的就是離開不好的境界,離開惡知識,不聽沒有用的東西,不看沒有用的東西。整個六根離開惡緣,身、口、意離開惡緣。身不造惡業,口不造惡業,意根不去想人家的不好,也不去想要對人不好。不要再去抓對人不好的念頭,去感覺這樣活著好辛苦啊!想到要對人不好的時候,覺得好費力啊!然後,就放下了!去感覺那一種緊抓是很用力的,這種用力帶來很多身心的不安,不值得啊!

深的話,它包括厭離,厭離的意思就不同了。厭離就是與世間劃清界線,不再隨俗流轉。一心一意遠離世間的顛倒妄想;遠離世間趨樂避苦的輪迴;遠離我見、我愛、我慢的葛藤纏繞;遠離世間的三角關係,不再用我慢來看待世間,不再用我慢來看待過去。我們的腦筋裡面記一大堆的過去,一大堆的記憶,什麼叫過去心不可得?

依遠離就是要清理我們的整個過去,與過去劃清界線,對過去的抓取全部砍斷。砍斷的方法不是全部忘掉過去,是要用慈悲喜捨來重新過濾。這樣的過濾好像在清掃東西一樣,你總是要做一些清除。就是說我們的過去好像雨水一樣,它已經落下來了,你要不要利用雨水?你要利用就需要過濾,不利用就太可惜了。過去的記憶很多是有用的,很多是沒有用的,怎麼辦?重新面對過去。

如何重新面對過去?用慈悲喜捨來面對。我們有對不起的人,有對不起的事情,有我慢的人,有我慢的事情,重新生起慚愧心來面對。我們在談過去的記憶時,要用慚愧心來談,要用慈悲喜捨的心來談,不要用流水帳的方式談,要用看到貪瞋癡慢疑的心來談。

因為它已經過去了,我們要數落它並不會很困難,但在數落時不是用一種自責的心,也不是用一種後悔的心,而是用慈悲喜捨的心來看待過去,這樣我們才能夠完全的接受過去,沒有排斥。

已經發生的就已經發生,已經不是我,已經發生的都變成境界,已經不是當下的心。如何可能不是當下的心,唯有經過過濾。

那要怎麼過濾?就是用慈悲喜捨重新面對。如果這件事重新發生的話,我會如何重新面對?如果歷史重演的話,我會如何用我現在所學的法重新面對?用這樣的一種心態,用這樣的一種心量,重新面對,這樣才能切斷跟過去的關係。不然的話,過去的影像會不斷浮現,你該說對不起的,沒有說對不起;該說感謝的沒有說感謝;你過去我慢的對象,你沒有覺得慚愧,它就會不斷的干擾你,你的過去沒有辦法過去。

過去要真的過去,現在才能夠生出來,現在才能夠自在,不然就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下。過去會變成一種陰影,會變成一種桎梏,會變成一種牢籠、監獄,會變成一種束縛。本來可以變成有用的東西,卻變成沒有用的東西,不但沒有用,還變成一種妨害。

如何讓我們過去的記憶,不再變成一種阻礙,而變成一種功能,變成一種增上緣,唯有用慈悲喜捨重新面對。把我們對不起的人事,在我們的記憶裡面,在我們的觀想裡面,面對他的眼睛﹙眼神﹚說「對不起」,好好說「對不起」,越由衷越有效,越能夠從心底說「對不起」就越有效。該感謝而沒有感謝的,都要在我們的觀想裡,面對他的眼神說感謝。因為你不說,你會遺憾,你會有遺憾的。

然後重新用慈悲喜捨的眼神面對對方,能嗎?這樣子的練習,每天練習,睡前、睡醒都能練習。它能確保你的夢很清淨,確保我們不會做惡夢。

我們要清理我們的過去,才能夠正知當下,能夠正知當下,才有可能法次法向。依遠離就是完全的接受這個世間的三角關係,不再跟世間爭。看待每一種關係,都看到緣起,超越人我對待,一心一意只為少苦,離苦。

世間就是我們的心跟我們的境的一種交流。每一個「觸」都是心境的交接迴流,心不斷的取相,相濃縮凝結成境。這裡的相是指心向外投射的顛倒作意,非我計我﹙取人我相﹚,非常計常﹙取時間相、壽者相﹚,非樂計樂﹙取世間相、眾生相﹚,非淨計淨﹙涵蓋一切相﹚。佛法說的正是凡夫內在的這種欲求,欲求常、樂、自在﹙要怎樣就怎樣,不要怎樣就不要怎樣﹚、美、淨,這種欲求完全不可得,有一點點欲求就有一點點苦,欲求越大,執取的苦就越大。

心與境迴流中有「相」,此相若依「根本作意配合出入息念」則能乘風破浪,駕輕就熟地取相,取淨相,重新以四無量心取角篩濾,緣此能少「用力消磨」。多作意無常,即不起壽者相;多作意種種界分別,即不起我相;多作意業相續的連番惱苦,即不起人相、眾生相。

有境、有相、有心、此是緣生法;無境、無相、無心,此是諸行止息法,一切都是因緣,我們只有接受、感謝、慈悲喜捨,寂靜迴向。

我們厭離貪瞋痴慢疑的苦。在一切觸境中,我們面臨了極大的壓力,面對了自己不能慈悲喜捨的時候,我們感受到貪瞋痴慢疑,是不可承受的重。好像有人要將五千公斤的舉重扛在你身上,你一點也不會逞強,很自然的放下。當我們感到貪瞋痴慢疑是苦的時候,我們因為受苦而生修行的動力,很自然的想要出離,如果不覺得貪瞋痴慢疑是苦的話,我們就失去修行的動力。

這是「看破」,看破世間相的一種離執的智慧,離執就是一種不再抓取的智慧。

我們要看透世間,看破世間,看得徹徹底底。世間相依相食,這就是苦海。一般人以為世間多重取角,可苦可樂,全在一心,這樣仍會淪落身見,不能離欲而斷無常火,不能見滅而斷我慢。

對治之道,聖弟子取「世間不可樂相」,知見只要有一眾生在受苦,只要生存依賴相食﹙食物鏈﹚,世間就不可能淨,不可能真樂,從此見一切六根所觸,無常生滅,不論可意、不可意尋思,皆與一切眾生五蘊的取角不可分,不忍苦上加苦,唯有出離生死輪迴。

我們說世間是苦,此非由個人的角度來看,而是從整個眾生的觀點來看。事實是眾生在受苦,否則不用慈悲。我們曾說,世間若是淨土,你就無苦難,因為世間有苦難,你才有苦難。所以妳的苦難是世間的苦難。苦難不是你的,不是我的,苦難是世間的。對待這樣的世間,只能慈悲喜捨、寂靜迴向。以最寂靜的心來迴向給世間。

當我們將全世界的苦難放在我們心上的時候,我們才真正的面對我們的心,因為心是一切眾生苦樂的合流相續。我們承認世間有苦有樂,但是整個加起來,它就是苦,只要有%的人在受苦,這個世間就叫做苦,就不能叫做樂。好像你有個最親愛的人,只要其中有一個人在受苦,你就是苦,因為這就是愛啊!你若沒有愛,人生又覺得乏味啊!你想愛,又要無礙﹙台語﹚,唯有涅槃,不然就是四無量心三昧﹙三摩地﹚,慈心三摩地、悲心三摩地、喜心三摩地、捨心三摩地,經典上慈悲喜捨後面都要加三昧、三摩地。

所以,我們想愛,又要無礙、唯有涅槃、唯有進入三摩地,這才是真正的去面對世間,真正的讓心無量。真正面對心,一定要面對世間一切苦難。你只要有不如實面對的地方,就沒有辦法面對心。你沒有辦法面對心,就沒有辦法面對真正的境,就沒有辦法如實取相,如實知見。如實知見就是不能顛倒作意,不能顛倒取相。

依離欲

依離欲就是去看到不管好的欲,或不好的欲都是一種礙,從這個欲所生的樂,都是一種抓癢,一種過癮,不是內心真正平靜的安樂。

再來是去看到每一個境界都是一面鏡子。我們說過境界是河川、心是海,所有的境界都流向心海。你對世間瞭解多少,用什麼角度去取角,取角之後,你對世間眾生所有的解釋就是你的心。你現在的心情好壞,是在於你現在所見、所感覺的世間,你對它所作的解釋,所以,簡單說你的心就是世間,世間在你的心裡而不在心外,心外並沒有世間。

你的每一個眼神、講話、手勢、身軀、面相,都是從你六根所觸,對世間所取的相的綜合體。你看到別人笑,你會從那笑容裡取一個相吸收進來,你看人、聽人說話,你會從別人的表情裡取一相吸收進來。我們隨時都在取相,隨時都在照相的意思。我們也不曾看過自己,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鏡中影、只是一個影而已,就像照相,用一個角度來照自己,照出來的只是一個相,並不是真正的自己,你要看到自己,也是透過鏡子,看到鏡中的影而已,所以我們對自己瞭解非常少。

我們今天有沒有歡喜心,那個當下都有一面鏡子,我們若在境鏡中看見自己慈悲、有肚量,就覺得心胸開闊,若看到自己瞋厭棄嫌,就歡喜不起來。你今天的歡喜不歡喜都是因為你看到鏡中的自己,你遇到境界,你心情不好,境鏡照出來你的心情,你無法接受自己的心情,卻說是這面鏡子造成的。但是你沒有去看這個境界本身是一面鏡子,他是一個照妖鏡,也是一個照出佛菩薩的鏡,我們在這鏡子裡是看到一位佛菩薩,還是看到一個妖,或是看到一個六道輪迴的可憐眾生。去看到所有的境界都是我們所取的相。

第二步,我們不但看到境界是我們的一面鏡子,同時看到我們也是對方境界的一面鏡子,這樣我們的慈悲就會不一樣,他也是在境鏡中看見自己的不自在、無法接受,所以他有苦。彼此是對方的鏡子。一個人不喜樂輕安,可以看成他在你所提供的鏡子上取不到如意的相。一般人所謂「看你不順眼」就是把「你」看成鏡子,他在鏡中照見自己醜陋,有種毀鏡的衝動,自己心情不好,身心粗糙,卻怪起鏡子,鏡子就是你。

你是他的鏡子,你能改變鏡子,幫助他取好姿勢角度,幫助他在鏡中看見好看的,慈悲柔軟的相嗎?如果能當然最好,如果不能,最好也寂靜迴向。

每個人的苦樂都相當決定鏡子中所看到的相,接受他們在鏡中照見的相,就是接受世間的苦,就是無我。

我們在境界裡看到他在餓鬼道就是餓鬼道,在畜生道就是畜生道,在阿修羅道就是阿修羅道,每一個境界都在照出他當時輪迴在那一道。

我們能夠真正的從六道輪迴去看一個人,就不會取人相,也不會用自己的標準去作要求,叫做我相。另一個我相的意思較深,是指希望自己長成什麼樣子,照鏡子時會東摸摸西看看。我們照鏡子時,要去照看看自己有沒有慈悲的眼神,能不能微笑,否則,那個美是什麼?是跟誰比?是用誰的標準?我們的美若是沒有慈悲心的流露,又能夠有多美呢?

我們來講一個離欲的境界,我們若能看到欲望是一種礙,一種患,一種負擔的時候,那種感覺是什麼?那種感覺你不必說我要離開欲望,離開欲望是在依遠離第一步就要做到,第一步就是離開欲望,不要去沾染欲望,要一直去看欲望的過患,當看到欲望是一種過患、一種礙,覺得無欲才輕鬆時,欲望就變成一種背景,一切的色、聲、香、味、觸、法都變得很遙遠,就像天上的星星,雖然你會看到,但它就是很遙遠,所以你不必去擺脫欲望,欲望自然離你遠遠的,那個時候,整個世界海闊天空,感覺很輕鬆,那是從離欲而來的一種境界,一種感覺。所以,當你靜坐時,沒有任何聲音會吵到你,所有的聲音,無論它多近,都會感覺它很遙遠,因為你和那個世界不相應。今天我們為什麼被色、聲?所吸引,因為覺得那裡面有東西,有你想要的欲望。在一個離欲界的修行者,他看到裡面沒有東西,所有的六塵,也叫六境,這些境都是我們所取的相,裡面實在是沒有東西,裡面沒有自己想要的欲望,欲望對他來講是一種負擔。所以他可以很遠的欣賞而不被吸引,他與六境毫不相應,感覺就像話不投機半句多,那就是離欲界。

依滅

依滅就是一直去看界蘊處的滅,它與觀無常的不同是,觀無常是一直去看界蘊處何者生、何者滅,看生也看滅,依滅則只看滅,不斷回到「過去已死、未來未生的當下寂靜」,見滅即見無生。

依滅是不作意種種相,唯作意一相。進到無相心三昧的九種次第,到最後只作意「無相界」或「涅槃界」。從無相界出來以後,能夠重新對待諸相。意思是說好像我們眼睛瞎了三十年,第一次睜開眼看東西;好像我們耳聾三十年,第一次張開耳聽聲音,好像一個嬰兒,對這個世間完全沒有成見的看待事情。那種感覺,就是從無相界出來的修行者的感覺。

自然就會看到「諸相非相」,看到諸行無常,空寂不可得,看到人類非常無知。看到,所以不抓,一切依賴的知識、一切依賴的相,都不可靠、不可得,看到,很自然無出力的放下。

一個滅界的修行者,他一切的觸,都是觸世間之滅﹙已生已滅﹚,對一切的看待都是世間的終點。

無相心三昧九次第

一般人的取相是依往昔印象,加上當下的情緒﹙情緒是一種染色﹚,猶如盲者摸象,憑空想像的重覆疊影。

無相心三昧九次第是針對一般人的不正知取相,採取一種漸進的對治。以淨相取代不淨相,以單純想取代不單純、雜染想。在每一個境界、每一個相裡都看到它的壞處,以想為患,即以取相為患。一切想都來自取相,任何取相都有我、我所這種二分的惱患。

首先取世間想﹙或稱村邑想﹚,知道佛法不離世間覺,但是只要依世間就有「飲食男女、利害得失」的欲諍,見諍,要止諍,唯有慈悲喜捨,先做到真能無所求,才能面對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只要不修行、不得解脫,世間永遠紛諍不安,要社會安寧,先求自己心安,能知「世間之患」,有愛就有礙,才能真知出世間同修梵行的殊勝,才能依世間﹙供養﹚而不為世間所繫縛。

此時不作意世間想而作意同修梵行想。這是基於對伴侶的渴望,眾生怕孤單。

修行過程中常受貪瞋痴慢疑的考驗,依戒律有戒律之諍,依知見有知見之諍,依僧團有領導之諍﹙如提婆達多事件﹚,只要同修沒解脫,就有人我對待、魚目混珠的假見證。知道同修的味與患,才能親近善知識、遠離惡知識,依止梵行者而不為同修梵行所縛。面對惡知識,只有多做止觀,多正知出入息。不觸或少觸無法慈悲喜捨的境。走在修行路上,還有很多的坎坷、挫折、或是精進上的困難,缺乏適當同修的鼓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此時更想要獨處,就進入第三個次第。

森林想:不作意同修梵行想,以依賴同修為患、為刺,同時作意森林獨處想。一個人走到山頂面對天、地,自然感到心胸與森林打成一片,漸漸去感覺森林萬物在想什麼,此時的想就不會想到人世間的事情,想的不再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而是想著人與大自然的關係。與森林一起呼吸,與萬物同在,不再有人﹙同修﹚的引力與壓力,也不再依賴同修為增上緣。

同修梵行難免有疏漏不理想或不如法,此時仍有人我比較、見諍﹙但已比世間計較單純太多﹚。知見同修梵行的味、患而離。此時修森林想,無事想,各有各的因緣想,六根對境,取因緣等於自然,不逞強、不造作,超然的看待。

天下本無事,一切只因作意不單純,其實我們只要清淨的空氣、水,足夠滋養的食物?。

以自然﹙超越善惡﹚取角,狗在路邊發情,你不會覺得妨礙風化、鳥在電線纜上大小便,不會覺得不衛生,來往的眾生﹙包括親人、朋友、同事?﹚通通在六道輪迴,他在六道輪轉,你非要以人道要求,豈不強求?

每一個人還未解脫以前,都是在六道裡面輪迴,基督、耶穌帶給我們一個最強烈的教訓是,你不要審判人,當你覺得某一個人有罪,你想丟石頭的時候,你自問你有沒有罪?有沒有懺不完的過?不要輕易的把自己所犯的錯都看成小過,別人所犯的過都看成大過,不要有那種我慢。何妨用自己的見證,而不是直接的攻擊對方的錯,只有這樣你才能面對人如面對自然,有面對六道輪迴的心情,你面對六道輪迴又何忍責備?他在輪迴,一切都在輪迴,你忍心責備嗎?你忍心責備表示你不知道整個世間在輪迴。

有機會多看動物紀錄片,可多取類似鏡頭,想想人類很多行為就像動物﹙畜生道﹚一樣,也許可以為之釋然。人類能接受動物行為,卻很難接受人類行為與動物一樣,以動物行為為自然,以人類行為為不自然。其實人類也在畜生道輪迴,顧生不顧死。

面對眾生苦難不能慈悲,一味趨樂避苦,滿足一時的計較、佔有,與畜生道並無兩樣。面對人我看待能看成與動物間互相對待,雖然有點悲哀,但那卻是輪迴的自然相,由此可以超然物外,更不願做個不知不見苦諦的眾生。

以心行取,而不以貌取人,人道代表正直、慷慨,有慚有愧、有慈悲、能增上。

森林想的主要目的是回歸自然,不起人我對待,完完全全的接受六道輪迴,不做是非善惡的判斷。

以後我們不必到森林,就可以做森林想,看到一隻蟑螂我們就可以進入森林想。眼看自然色澤,耳聽自然聲音?意﹙思﹚自然呈現。能隨時隨地欣賞一滴水掛在蜘蛛網、葉柄、花瓣上?欣賞一隻螞蟻、蚊子、蜜蜂、蝴蝶各種昆蟲的一舉一動。

凝視陽光穿過樹梢、每一個度角都有彩虹,我們看得到嗎?傾聽麻雀、白頭翁、畫眉鳥的清唱、蟋蟀蛙鳴、溪澗聲、火燒乾柴聲、雨聲、雷聲和風聲?。

鼻嗅舌嚐百草、百葉﹙可揉成球團嗅﹚、百花、樹皮、土壤、流水、露珠、陽光?舌舔、身觸、意隨五根自由聯想或無想。但避開人身、人為﹙建築、傢俱、塑膠、化學、電子、音樂、電影?﹚。

不管有沒有機會離境,先管﹙做好﹚身邊的一隻螞蟻、蚊子、蒼蠅?任何六根可觸的自然,能欣賞品味其色、聲、香、味、觸、法﹙蒼蠅也有相、尋!﹚體會對方﹙非人﹚的可意、不可意,有沒有選擇?有多少選擇?

人們都把自然看得太淡,賺的錢要回饋社會,但我們所賺的錢什麼時候回饋給我們的大自然。當我們直接去想和自然的關係時,會更懂得感謝,更懂得愛惜自然,懂得和自然親近,懂得省力。

森林想的味是接受欲諍、見諍、不諍是自然,諍也是自然,一切放下。患是於森林想住而不出,不見自然﹙六道輪迴﹚之苦。森林想仍有患,也不是隨處有森林,森林無常。

大地想:不作意森林想,同時作意大地想。沒有森林,至少也有土壤,大地比森林更廣大,更能承載,由心如森林到心如大地,心更廣大,更無分別。

大地想是一種「無所求」的相,近似慈心作意,很容易心地清淨,叫做淨界。依止「大地﹙淨界﹚」,一切承擔接受,對眾生苦更能體會退一步海闊天空,就進入「空無邊處」。

大地與空無邊處之間可再細分為水想↓火想↓風想↓空無邊處想﹙虛空無礙﹚。此乃以慈心處作意配合界分析,大地想又叫地遍處作意,水想叫水遍處作意,火想叫火遍處作意,風想叫風遍處作意。地、水、火、風俱無分別、無分彼此,地無物不承受,不擇淨不淨而受、水不擇淨不淨而洗,火不擇淨不淨而燒,風不擇淨不淨而吹。地無分別的承擔,水無分別的潤澤、火無分別的溫暖、風無分別的調節、換氣﹙出入息﹚。由風作意,更能體會出息擴張而無外,入息收縮而無內,止息無內無外、渾沌無二,見縮﹙入息﹚脹﹙出息﹚與五蘊生滅起落,由此見身息相依、心息相依。

空無邊處想:大地雖更無分別,但仍有細分別,仍是有對有礙、有量、有患﹙無常﹚。不作意大地想,同時作意空無邊處想。

「一切歸零、重新開始﹙既往不究﹚」的作意,對空無邊處想極有助益。過去已死,接受﹙過去﹚已經發生,已生即是已死,已死指不能改變,但擺在眼前的是未生﹙身口意﹚。在已生身口意與未生身口意之間有無量的空,看到此空,隨時入空心三昧。

或是於正知出入息中,以悲作意,吸時去感受眾生的苦,悲心會讓心地廣大,無礙不分,見眾生苦如己,見己之苦如眾生,見苦即收不加苦,體會退一步海闊天空,境不轉人轉,一切承擔接受,一切無礙。

空就是有無量的選擇,有萬般的可能性,有不可預測性,當六根觸境,在刺激與反應之間,有空,即是不立即反應,不一定反應,有很大的心量,有很大的空間,就可以過濾世間所有的污染。

識無邊處:虛空無礙,仍是識的作用,識不著空則無邊,不作意空無邊處,同時作意識無邊處。

每個人都是世界的中心,每個人的作意都是一個新世界的啟動﹙開始﹚,經常這樣取角,很容易看到處處是心的識無邊處。

識能分別過濾,不與有量相應,不與貪瞋痴慢疑相應,識轉清淨無量。

以喜心作意,感謝一切觸對的提醒,則無時不見苦,無時不正志,見到每一個人都是世間,而且是世間的中心,處處是心,處處無心。

無所有處:空是依地﹙淨界﹚、識是依空,都是無常、有量、有惱患,能在識無邊處看到此患,就很容易進入一無所有,萬緣放下的「無所有處」想。

非想非非想處:無所有處還是有「相」、有量、無常、惱患,此時不作意一切相,不作意無所有處,唯作意「無相界」或「涅槃界」,很自然的就進入非想非非想處。

無相心三昧:非想非非想處,仍有微細想患,同時作意出離「無相界」。

這叫無相心三昧修行次第。每一個次第都是以一想﹙取相﹚取代一想,都係依相入定的前方便,即一心一境由一心一相來。

慧解脫阿羅漢不得四禪九定,所修的就是不依相入定的無相心三昧。雜阿含926經稱之為﹙不依尋伺而修禪﹚,又叫做「無相禪」。

因為不依尋伺,所以根本不具足初禪五條件「尋↓伺↓喜↓樂↓一心」。這是一種直接以「滅諦」為所緣的空觀,演變到大乘小品般若經,就變成「觀空而不證空」的「菩薩行空,不證無相,亦不墮有相。」

「不依相入定」的主要修法,仍是收攝六根,於五蓋出離如實知,然後依「無相心三昧九次第」﹙根據中阿含小空經﹚,逐一取捨村邑想、梵行想、森林想、地想、空無邊處?,最後唯作意無相界﹙涅槃界﹚。

嚴格說,這不是不依相,而是以一相取代另一相,一直迴向﹙趣向﹚或「作意」涅槃寂靜「相」。中阿含大拘絺羅經與中部有名大經,都一致強調修無相心解脫,要依無相界的作意。實修上,一般採取「觀無常」配合「出入息念」。

俱解脫阿羅漢以得四禪為根本定,依四禪證「空三昧」,不苦不樂心解脫。這非依相入定,於「相」尋伺不可。唯有先得初禪五自在,才可能得四禪九定。

「相」是心與境的交集,唯有透過相才能見心。取相係對治不善巧的癡心妄想。連「無相心三昧」都是有取,取的是微細的無相之相,連「第八定」都係有微細取。

「不取相」對沒有四禪九定體驗的人而言,嚴格來說,是不可能的。通常說,不取相,只是不取「不善巧的相」,例如「不如法的取角」,並非真能做到如實知見「實相非相」。

無相心三昧與正思惟三昧相輔相成,也都要配合正知出入息。

修無相心三昧要依照次第,一個個見味、見患、才能對「離」有知見。如果覺得有困難,那就退回三大修行總綱:慈悲喜捨、根本作意、正知正念。

五蓋

佛陀說:欲貪是債;瞋怨是病;昏沈是黑牢;掉悔是奴才;疑是缺乏福德資糧,如在沙漠迷路,五蓋在燒。

欲貪蓋

五蓋在燒,要有燃燒的感覺。沒有感覺,就沒有認識,只是一堆文字理念。

我們要去看到欲望就是一種依賴,我們如果沒有依賴,我們的欲望就會很少。我們能體會欲望是負債嗎?很多夫妻吵架叫做互相欠債,不能互相結善緣,又硬要在一起,就說是互相欠債。在佛陀的看法裡,那就是欲望,其實是自己欲望的組成,猶如狗跟著主人,狗對主人有欲望,主人就是狗的欲望。

如果我們對欲望有依賴,欲望就是我們的主人,我們讓欲望牽著我們的鼻子走。欲望一出來就牽著我們的鼻子,我們只好跟著走。為什麼欲望會變成我們的主人?因為我們對欲望有過度的依賴。

你貪愛啊,事實上是債台高築,六根忙碌的追逐欲望如「走三點半」﹙台語指支票到期要給錢﹚。能看到欲望是一種債務,就能看到「無債﹙無欲﹚一身輕」,能看到欲望是為了無欲。

這不是否定欲望,不是否定債務,而是看清欲望的真面目,不再以債養債,以欲養欲,真的下決心還債,不要再欠世間,給世間糾纏。這時身離─不取,心離─轉貪瞋痴為慈悲喜捨,依離─見一切受不離不寂靜的行苦,起正知當下,一切為離苦而觸。

恚害蓋

佛陀說瞋怨是病,意思是說當我們有惡意的時候,我們就會像被病魔纏身一般,沒有胃口欣賞自然。失去對法的興趣,無法體會法是什麼。我們若常活在惡意中,就不能以善意對待別人,也無法感覺世間就是苦。面對這個苦,就算我們有惡意,也不能讓我們更快樂。人家對我們不好,我們若也對人不好,他可以再對我們更不好。惡意並不能解決我們的問題,甚至它是在製造我們的惡緣。惡意會互相迴向,越攪越大,那個攪就是病,就像被病魔纏身,一個病傳染一個病,它會引起併發症,就像氣管炎如果沒有治好,就會變成肺病,越拖病就越嚴重。

面對恚礙的時候,我們要學習喜心作意,永遠無條件,無所求的正面取角,無論在多惡劣的環境之下,都能站在度角,看到那一道彩虹。只要有光、有水氣,就有彩虹,只是看你所站的角度對不對而已。

每一個境界都是一面鏡子,照出我們的心在六道的那一道?我們面對境界的時候,我們的心在那裡?我們眼睛在看,耳朵在聽,意根在想時,我們的心在那裡?我們用什麼樣的角度在看?在聽?在觸?在想?

我們是看到人我、是非、好醜、對錯?還是看到世間的無常、世間的苦、世間的無我?如果我們沒有從無常、苦、無我的角度去看、去聽、去觸、去想,我們就無法超然,無法捨,無法萬緣放下,無法歸零,無法重新開始。我們就活在過去的恩怨情仇裡,無法忘記,與過去的恩怨情仇糾纏不清。時時想到過去,無法重新對待,沒有辦法放下過去,就會被過去所纏身,如染重病。一般人把它說成「業障」。

什麼叫「業障」?一般人對過去、未來都分不清楚。世間是各種業所成,已經發生的都叫做業,尚未發生的都不叫業。業障就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你不肯放。已經發生的,當下都已經過去,但你緊緊抓住不肯放,那就是業障。你若肯放,已經發生的業,都已經過去。還未發生的都不叫業力。因為還未發生的,都決定於我們現在要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待業力,對待過去。我們若肯回到當下,當下就是零,零就是空,一切重新開始,我們可以有選擇,就有無限的空間。

「障」在印度文的意思是五蓋的蓋,業障就是五蓋,它障礙我們的修行,如果不妨礙我們修行的,都不叫業障。無論你一生遭遇到什麼樣的命運,不論生意失敗,或得癌症,只要不妨礙修行,都不叫業障。所以,我們若肯修行就沒有業障,不肯修行就業障很大,就無法活得很真實。

悼悔蓋

掉舉蓋是一個不安定的蓋,就像奴才,患得患失,終日看人臉色,這個「人」就是我慢、我欲;終日隨著境界而轉,注意力散渙,不能集中,無時閒「台語」,興奮,或煩惱過度,把境界當成主人,唯恐犯到主人的規矩。

面對掉舉的時候,要去看到,境界不過是一個取相而已。我們的取相決定了我們的心能靜或不能靜,心若不能安定,就叫掉舉。

在一切聲相裡,有它的無聲,在一切色相裡,有它的無相,在一切的動裡,有它的不動,我們若去取一個安靜的相,若去看到那個不動,我們的心就會靜下來。

我們的作意是回到當下,安住於當下的呼吸,安住於當下的動作,安住於當下的修行,或安住於當下的慈悲。唯有回到當下來,我們才不會隨境而轉,變成境界的奴才。

昏沈蓋

昏沈蓋是黑牢,有不見天日的意思。昏沈是指精神上、心理上的消沈,遇到境界、挫折就無精打采、意志消沈精神懶散、懈怠,是一種愚迷狀態。如在暗牢中不知天黑、不知天亮、不知頭、不知尾。

消沈是有頭、有尾的,我們要去看到消沈的頭。我們為什麼會消沈?因為我們有礙著;或者六根放逸過度,講話講太多就會疲勞,就會昏沈;講了會後悔的話,也會造成昏沈,感覺有礙著了就很容易昏沈。

那個昏沈是一種不安穩,是一種被內心世界的無明引力吸進黑洞裡,那個黑暗會吞沒你。昏沈是一種身心防衛的反應,是一種逃避痛苦、逃避苦難的心理反應。

這個昏沈蓋會讓我們不知死活。當我們臨終的時候,能不能清醒,臨終的念能不能清淨,就決定在昏沈蓋。大多數的人在臨終時,頭腦都不清醒,所以這個不清醒就要在平時來訓練。每晚睡覺前,要觀呼吸,要知道入睡前第一個昏沈跑出來時,是吸氣還是呼氣?睡醒時,醒的第一個剎那是吸氣還是呼氣?看到就表示你有清醒,看不到就表示你昏沈。

另一個對治昏沈的方法是修「光明想」。修光明想就是每天早上起來,就去看太陽,晚上就去看月亮,看到眼睛閉起來還能看到太陽和月亮。能夠每晚抱著月亮入睡,每天早晨抱著太陽起床。這樣你的世界就會很光亮,頭腦很清醒,睡眠品質很好,不會做惡夢,就能破昏沈蓋。

昏沈和吃太飽也有很大的關係,尤其是晚上不要吃太飽,晚上儘量少吃,因為五臟六腑需要休息,吃多了容易昏沈。晚上吃得越少越好,中午多吃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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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3 | 只看该作者
疑蓋

疑就如同在沙漠中迷路。為什麼他會有疑?因為他缺乏福德資糧,缺少波羅蜜﹙修行的美德﹚,缺少慈悲喜捨。因為自己沒有準備、沒有體驗,就會多疑。如同迷路於沙漠,想找一杯水喝,卻找不到,因為疑,明明有路,他也不相信。資糧要自己準備,否則有一天你迷路於沙漠,又沒有準備東西,就會很驚慌,不知如何是好。我們想破疑蓋,要先做準備,要準備什麼?就是準備對人好,對人慈悲,對人柔軟,有能力要儘量對人好。如果我們不能體會對人不好是一種惡意,這個惡意會迴向,我們連這點都有疑的話,就很難修行了。

疑在巴利文的直譯是「沒有藥」,我把它譯成「無藥醫」。意思是說不是用世界上任何一種藥可以醫治的。唯有從你的思惟上,見解上,修行上來破。因為這是一種顛倒知見,顛倒見要靠你自己去修、去悟、去理解。這種理解就是說,你不要一直往外去看別人有沒有貪瞋痴慢疑。我們的修行是,你面對貪瞋痴慢疑的時候,你不去計較別人的貪瞋痴慢疑,而只看自己能不能展現慈悲喜捨,唯有如此,你才能破疑蓋,唯有如此,你才可能有自信。

要做聖弟子,第一步你就是要親近善人,親近善知識,最好是能有幾個朋友,互相扶持來向上向善。第二步,你要肯學,要聽聞正法,要肯學,學解脫的路、正知正見的路,你要肯去學,如何解脫,如何得到這個出世間的智慧,你要肯去學,肯向那個方向走

聽聞正法以後,要如理作意,用這個法在日常生活裡面思惟,做為你起心動念的準繩。比如你學了無常,學了苦,學了無我,你用這個法來思考你的日常生活,看能不能用得上,用不上的話,你要再去請教善知識。

不要像一般社會上的人很多疑,疑就是你覺得這個社會上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良心,覺得這個社會沒有希望,然後對自己也沒有信心,也不相信自己能證果,不相信自己的心能安住於涅槃,不相信自己能解脫,對人沒有信心,對自己也沒有信心,這叫做疑。

這種疑呀,它會導致很多的苦,導致我們對生命最內在的逃避。所以疑是在向初果裏面最重要的項目,向初果要降伏這個疑,證初果要斷這個疑,斷了這個對人性的疑,斷了這個以為自己不能解脫的疑,你以為你自己不能解脫,你就不會往那個方向走。

疑包括疑法、疑佛、疑聖弟子,疑聖弟子的心法。所謂聖弟子的心法,就是戒。在原始佛教通常講成「學」。就是學習聖弟子的行為,學習聖弟子的有所為,有所不為。到原始佛教後期,它漸漸變成一種戒條,當然在僧團中,為了減少社會議論,已有一定的規矩。

在家人就沒有特別去設這些戒,所以,通常在家人的戒就是八正道,就是慈悲喜捨。

對佛、法、僧、戒有疑的話,就很容易有欲貪,有恚害、有悔,這些又會導致懶散、懈怠、掉舉。

要如何來清除這五個蓋呢?就是要如實去理解五蓋,它真的在覆蔽我們的心,使我們的智慧愈來愈薄弱,所以,經典上說:五蓋是最不善、最不懂得積聚的人,最不懂得積聚叫五蓋。

佛教很講究「聚」,因緣的聚合。最不善的聚合叫「五蓋」。五蓋也是因緣所生,它也是因緣所滅,如果你能夠看清楚五蓋的因緣,看清楚它的不實際,那個五蓋就不會聚在一起了。

禪緣

尋、伺、喜、樂,一心就叫禪緣。這是初禪的五支功德,是初禪的五種特色。但這個初禪的五種特色,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沒有進入禪定也可以分別出現的。所以,我們要修四念處也好,要修正知正念也好,我們都要知道,尋伺是什麼?喜樂是什麼?一心是什麼?

初禪的五個禪支,就是在破五蓋。

尋破昏沈蓋。伺破疑蓋。喜破瞋蓋。樂破掉舉蓋。一心破欲貪蓋。

這是絕對可以破的,而且是當下就可以破。你真的懂得五個禪支的意思,你真的懂的話,當下就可以破五蓋。

尋就是找一個著力點,省力點,找一個我們能駕輕就熟的點,找一個能減輕世間苦難的點、減輕互相煩惱的點。

伺就是確定這個點是否安穩、妥當,確定是否可以減少不安、減少苦惱,這個確定就是伺。

當我們不確定,或確定後又感覺不安穩時,怎麼辦?把它放下,歸零,一切重頭開始。若不肯放下,就無法重頭開始尋起。感覺不夠安穩,就再重新尋一個較安穩的點。一直尋伺,那個尋伺就會越來越妥當,妥當以後,就會生出喜樂。

世間就是種種欲望的組合。但沒有看到欲望是一種依靠,這個依是無常變異,有依不得不隨依轉。欲望是一種障礙、一種染色,這個欲的原文有染色的意思。欲是一種障眼法,它障礙你看到無欲的世界。

有欲望就有引力和壓力。心在內、境在外,心遇境界,境界給心一種刺激,就會有拉扯的力量。我們去注意一件東西,就表示我們心被境界所拉,注意力被吸引時,就叫引力。有引力就有不安、緊張,心就會產生一種壓力,再往外膨脹出去,膨脹是為了要舒解心被境刺激的壓力。

要如何減輕引力與壓力,就是要「一心」,心要能定著。因為如果心無定著,感受就會無定著,想也會無定著。一分鐘前你在想什麼?你已忘記了。若想知道剛剛在想什麼,心就要能定著,要能一心。

一心所見的世界與多心﹙心無定著﹚所見的世界,那一個較真實?心猶豫、困惑與心有定著所見的世界那一個較真實?心煩惱、緊張與心有定著所見的世界那一個較真實?這是我們所要探討的問題。

什麼東西蓋住我們的心眼?就是欲望。眼根被一件東西拉去,或是心被境界拉去,那都叫「欲望」。所有的欲望都會產生引力和壓力。對於不可意境,感覺有東西礙著就會產生不好的「意思」,意思不好,就有某種程度的惡意﹙心不善﹚,這個瞋恚心也會蓋住我們的心眼。當你有一種戒備,一種緊張,就會不安,無時閒,開始掉舉。掉舉以後,六根不守護,就會有漏,產生過患,產生後悔,開始消沈。有消沈就會對修行產生疑惑,因為準備不足、缺少體驗,自然就多疑。

若有這五種蓋,就會蓋住我們的心眼,障礙我們的修行。禪緣就是說,我們要怎麼樣破蓋住心眼的五蓋?

首先要能一心,意思是說我們做每一件事,包括走路、包括呼吸都要由衷。先能體會由衷的感覺,才有辦法一心。能一心就會有一種滿足和安定,能滿足、安定,心就能開,就會開心,就有喜樂。

我們要如何尋伺,找一個著力點,尋伺是否能妥當?都決定於我們能不能一心?一個修行人,他寧願不說話、也不願講話言不由衷。

到底什麼是心?心很微妙!嚴格來說是無心,但我們為了講話方便,或為了修行次第上,我們要有心,否則就像植物、像一棵樹一般無法做事。一開始要有心,有心是為了瞭解什麼叫「無心」。

所以佛教講心,不是講心臟的心,也不是心理學的心,佛教所探討的是:什麼是我們動力的源頭?水有水源,火有火源、心也有心的源頭,我們講一句話,也有講一句話的源頭。

因此我們說要由衷呼吸、要用心呼吸,就是說呼吸要從「心肝底」呼吸,而不是用肺部呼吸,也不是用橫隔膜、丹田或身體在呼吸,也不是用「我的心」呼吸,只是用心呼吸。這個心不是你的,不是我的,這個心是一種源頭,這個源頭就像外面的光,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但若不藉著光,我不能看見你、你不能看見我。心和光是相同的意思,這是一個譬喻,因為它很難用語言表達。

有人說地球在太陽系的中心,太陽系是宇宙的中心,實際上宇宙是沒有中心。就像你從頭頂到腳底,你也找不到那一處才是中心。但是我們可以去感覺,我們講一句話,那一句話的源頭是什麼?

講話的源頭,禪宗叫話頭、參話頭。為什麼有話頭?是因為我們有感受、有取相。我們看一個東西,未有感受之前就已經有相,每一個看都是一個取相、取一個角度,那個取相就是想。剛剛所取的相已變成記憶,再把剛剛的記憶再叫出來,那也是一種想,這種想就已經在受的後面了。了解受與想是什麼東西叫念頭,念頭就是內在的受想,話頭的意思就是尋伺。

是什麼東西在受,什麼東西在取相?是「心」,是心在感受、心在想、心在取相。剛才眼根所觸的想,再把它叫出來叫記憶,這已經跟原來的想不一樣了。去感受這個東西從那裡來,這叫念頭,叫心。

我們能不能由衷的看,能不能由衷的呼吸?我們若能用心呼吸,呼吸就得到要領。呼吸能打開我們的心窗,能打開我們的心門,從頭頂到腳底的全身,整個細胞都打開的那種感覺。你如何能感覺?首先要去體會什麼是由衷的說一句話。傳統的語言就是,我們要誠誠懇懇、十二萬分誠意的說話,誠誠懇懇、十二萬分誠意的吸一口氣,十二萬分誠意的吐一口氣,要好好善待呼吸這個眾生。

呼吸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你在呼吸,不是我在呼吸,而是無數的眾生在呼吸,是整個世間在呼吸,是心在呼吸,要去體會這種感覺。這種東西要用感覺的,要如何感覺,就是要從「由衷」這兩個字下手,能由衷才有辦法一心,能一心才能體會世間是起起落落,世間是苦,世間是無我。

再來就是如何尋伺?在修行裡面,最簡單的就是慈悲喜捨。

慈悲喜捨就是一個很好的尋,它不但可以減少消沈,也可以減少對法的疑。尋就是指注意力要放在那裡?慈悲喜捨就是一個放注意力最好的地方。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都只選擇對人家好,因為感覺對人家不好是很費力,很銷磨的事,要一直去體會對人不好,起惡意是一種折損,一直去感覺欲望是一種銷磨,一直去體會欲望是一種抓癢、一種過癮。

世間人以欲望的滿足為快樂,修行人看到,快樂是因為欲望的放下。

佛經裡一個有趣的故事,有一位居士,他死了兒子很難過,就去找佛陀說:「我失去了愛子很苦啊!」佛陀說:「有愛才有苦啊!有欲才有苦啊!」居士說:「不是!是因為兒子死掉,欲望得不到才苦,如果他沒死,我就不苦了。」

世間人就是沒辦法看到這個關係,沒辦法看到有欲就有依,欲固然使你樂,卻也會使你苦,依這個欲而樂,也依這個欲而苦,有依就不得不隨依轉,依會變成你的境,你就會隨境而轉。

尋就是去看我們到底需要什麼樣的欲望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去看我們到底在忙什麼?我們的忙能讓我們微笑嗎?

正知也是很好的尋伺。比如少苦、離苦就是一種尋,然後看是不是省力、有效,就是伺。正知是有尋有伺,在有尋有伺中若遇到挫折,要能無條件的正面對待,即是喜心作意。

歸零也是喜心作意,回到原點,這個原點是「截斷眾流」,一切恩怨情仇通通死掉,重新做人。只要肯真的放棄「成見」﹙對人我已有的認識﹚,真的肯對自己說「其實我們彼此都不認識」,從當下起,我們從陌生人開始交往,誰也不欠誰,重新從四無量心開始,只對人好,不對人不好。對自己,重新開始新生活,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從來沒有過的一天,面對每天,都有如回到原點。這個原點是起點也是終點,既可重新開始,也可當下結束,這叫做回心轉意。

回心轉意也是回到心的源頭。心的源頭是什麼?就是世間,就是世間的無常、世間的苦、世間的無我。回到世間的源頭,看到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無常,地水火風都是無常、六根無常。

眼睛在看東西是無常,我們要看到不同的東西,眼睛就要一抓一放,一抓一放你才能看到不同的東西。比如我們要看到黑板上寫的「滿腔歡喜」你看到「滿」,你就已經抓住一個字,你要放掉前一個字才有辦法看到下一個字「腔」。無論何時六根都是一抓一放,這一抓一放本身就是無常、就是無我,這裡面有一個引力和壓力,那就是苦。

當注意力一抓一放在尋伺時,若不知道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少苦、離苦,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省力、有效,若不知這兩項,就是不知道好好的尋伺,不知道善尋、善伺,若不知道就很耗力、就會折損、就會銷磨,那個耗力、折損、銷磨就是苦,對苦有抗拒,就會苦上加苦。

雖然是小小的事情,但只要我們的心能靜,肯去注意,對世間的苦就會更敏銳,更容易看到世間苦的源頭在那裡。

回心轉意,就是回來看我們六根的用力和無常。六根到底在抓什麼,在忙什麼,那個忙碌是否有意義?我們去感覺叫尋。去感覺我們的用力,我們的忙碌是否安穩、妥當就是伺。

六根無論何時都在尋伺,尋伺不同的境界,一抓一放。耳根在聽也是一樣。你現在要聽到我在講什麼,你也是聽一個字,放掉一個字,聽就是抓,不聽就是放,再聽就是再抓。一直抓、一直放,一抓一放就是用力。為什麼這麼辛苦?為什麼一定要聽人家在講些什麼?我們去感覺世間就是這樣,一直在轉,一直隨境轉。如果我們有尋有伺,就是有正知,可以感覺到我們的聽是不是為了少苦、離苦。

比如在看奧林匹克運動,很多人不是愛看球技,而是希望某一個人贏,他希望某一個人贏的心,是為了離苦嗎?還是為了要抓他自己所要的緊張?

我們做很多事情都不是為了要減少緊張,而是讓我們更加緊張,而那個緊張,卻不是為了更能承擔。

佛教講「離苦得樂」,這個離苦不是避苦。離苦的意思是要離開苦的源頭。苦的源頭是蓋緣,是障礙我們修行的東西,或者說貪瞋痴慢疑,這些東西才是苦的根源。

我們若有尋有伺,就能找到最安穩、妥當的點,省力的點,一切歸零的點,最能回心轉意的點。轉意就是知道方向,知道世間是一種風浪、一種雲霧,不但能乘風破浪,騰雲駕霧,又知道方向。

轉意這個意就是意向,這個意向簡單說就是慈悲喜捨,再進一步講就是涅槃寂靜。

知道欲望是為了無欲,那就是知道方向。睡是為了不必再睡,吃是為了不必再吃,欲望是為了不必再有欲望。因為我們感覺欲望裡面有東西,有幸福喜樂,我們才會去追求欲望,滿足欲望,感覺幸福、喜樂是一種欲望的滿足。如果我們一直尋伺、思考,最後就會覺得欲望本身就是一種苦。

回心轉意以後,有了方向就開始有分別,知道要如何擇法。分別擇法之前要先有認識,認識要靠正知當下。你有正知當下,才知道要如何離苦、省力、歸零,包括雜念的歸零。

雜念進來,我們都會有排斥、抵抗、緊抓,現在知道雜念來,你不抓,讓它流過去、歸零,第二個雜念來,讓它過去,歸零,第三個雜念再來,它來來去去,你一直看、一直去看。一直去看,表示你知道,心知肚明,一直知道,知道以後,正念的力量就慢慢加強起來,正念強時,雜念就減少。你若一直去看,那來來去去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小,你就能看到來來去去是為了無來無去。

你一直去看,就看到來來去去是一種用力,一種無時閒,你這樣看,這個覺照力就是正知,就是正念,這樣就是抓到了尋伺的要領。

淺談四禪九定

我們在觀呼吸的時候,就是在找觀呼吸的著力點,最省力的點,最能由衷呼吸的那個是什麼?去尋伺、體會,體會以後再尋伺,慢慢的尋伺體會就越來越細,呼吸也會越來越細,心就越來越靜,心很靜就會有歡喜心生起,那種喜是一種開心,心會開,那種喜好像起雞皮疙瘩一般,心開以後,就有一種很平靜的樂,一種無所求,無欲念,世間不過如此的滿足感,有喜有樂,心就很定,跑不進一絲雜念,就叫一心。

常常保持這個狀態,有尋、伺、喜、樂、一心,無論行、住、坐、臥,都保持這種正知正念,常常保持禪緣。雖然不一定要進入初禪,但是常常都有初禪的品質,這樣就很容易進入剎那定。

剎那定的特色是「空」,是根境離繫,根境猶如脫鍊。本來六根與六境像鏈條般連在一起,現在根、境間有空,如鏈條鬆掉了,那個鬆掉的感覺叫「空」。那個感覺是,你在看東西,眼睛是眼睛,東西是東西,眼睛雖然看到,耳朵雖然聽到,但不會被拉,就不會產生引力和壓力,所以,那裡面有很大的空間,一種近在眼前,遠在天邊的距離感,空間很大很大,空間很大的意思就是「無礙」。

色境本身是我們去尋伺才有的東西,我們若沒有尋伺,沒有用力,有看到也等於沒有看到。不是眼睛在看,是心在看,看到而不能不看叫被拉去,叫做「結」。我們如果沒有結,就是沒有被拉,因為我們的心很靜,都在一心裡面,知道心的注意力要放在那裡,眼睛不會亂看,耳根也不會亂聽,六根收攝得很好,雖然一切色境,近在眼前卻無礙,好像我們看著天上的星星一樣。若不在剎那定中,有可能感覺東西很礙眼,會生出一種棄嫌心來,若在剎那定的狀態,則不但沒有棄嫌的感覺,而且還能欣賞,猶如欣賞天上的星星,那一種遠在天邊,心與境沒有關係,沒有照應,心量非常開闊的一種空的感覺。

比如我們的手去摸到一個東西,你對那個東西沒有愛著、也沒有礙著,雖然是手摸到,心卻是有無量的空間,你不是摸到東西,而是摸到空。所以,聽到聲音,聲音是空,看到東西,東西也是空,那就是剎那定。

未到地定是在講有尋有伺,有喜有樂,有一心,有些時候沒有具足五項,或是沒有很熟練,也可以算是未到地定。

色界定

初禪必需要五禪支具足,而且要在這五項裡面轉向自在,隨時能進入尋、伺、喜、樂、一心。比如現在開始尋,就是尋,不會丟掉,伺就是伺,然後很快就能進入喜樂一心。入初禪後,必須能夠要入定就入定,要出定就出定,在五項功德裡轉向自在,但不是跳來跳去,而是進入時由尋、伺、喜、樂、一心進去,叫入定自在,出來時是一心、樂、喜、伺、尋,這樣出來叫出定自在。能在這五項裡轉來轉去,你能作意喜就是喜,作意樂就是樂,然後很清楚的感覺什麼是喜,什麼是樂,什麼是尋,什麼是伺,什麼是心一境性,叫轉向自在。而且還要能夠看到尋、伺、喜、樂、一心的缺點,叫反觀自在。並且初禪能有持久性叫在定自在。有這五種自在才叫得初禪定,才叫得定。

得定以後,再來修二禪,二禪是看到尋伺的麻煩。因為喜是尋伺而生,到最後,喜不用尋伺而產生,但那個喜更強。二禪的喜比初禪的喜更強,感覺尋伺也是一種用力。當熟練之後,會感覺這個尋伺的用力是多餘的,自然放下尋伺,放下以後,喜樂再度湧上來,喜樂、一心很強,這叫二禪。

在二禪裡面,整個世間的感覺都好靜,那個靜的感覺,不一定是外面無聲,而是聲音完全無礙,那種感覺不只是遠在天邊,在聲音中卻感覺到萬籟俱寂。一般人如果突然進入二禪,會嚇到,以為自己耳聾聽不到聲音,那不只是外面無聲,連裡面也是無聲,內外無聲、萬籟俱寂,那就是二禪。所以喜心很強,心開的感覺,越進去就越強。

甚至於初禪本身有好幾個層次,不只是一個層次。二禪本身也有好幾個層次,雖然特性品質是一樣,但層次卻不同,強度也不同。所以不是每一個人的初禪、二禪都一樣,不是每一個人的三禪都一樣,那裡面又有強度的不同。

三禪就是說,他感覺喜也是一種不安,連心開也是一種不安,他看到這裡面也帶有某種程度的興奮,他看到這也是一種礙,是多餘的用力,所以他連喜都放下,樂的感覺就更強,這是就二禪和三禪來比較,三禪的樂比二禪的樂更強,三禪有更不同的安樂感。

這個樂是安樂,不是快樂,快樂有一種緊張在裡面,安樂卻是沒有緊張在裡面,這是出世間、出欲界的一種樂,不是欲界樂,欲界樂有緊的性質在裡面,出欲界的樂,是一種安樂、滿足的感覺,感到「就是這樣」那種無欲無求的滿足感。

有了這個安樂的感覺,你的心就不會丟掉,你會感覺不是你離開欲望,而是欲望離開你,即使你想要有欲望,你也感到欲望離你遠遠的,心寂靜到根本沒有雜念。

四禪就是連樂都沒有去感受,進入一心,息住脈停。在四禪的一心裡面,看到所有的境界只不過是一面鏡子而已。你有取相,才有境界,你若沒有取相,就沒有境界。因為我們所有的境界都不過是一個相而已,只是我們的取相、取角,我們從那一個角度去看,就成什麼境界。

從初禪到四禪的好處,就是我們的心已經很柔軟。很柔軟的意思是它能靈活取角,它要取什麼相,就取什麼相。他看色界,色界不過是我們的取相,它也是空,並沒有境界,如佛陀所言:觀色如聚沬,受如水上泡,想如春時焰,諸行如芭蕉,諸識法如幻。看到五蘊是空,他看五蘊的時候是無礙。

他看到五蘊是一種引力,他把這引力當作一種提醒,把所有的苦,無常都當作一種提醒,所以,他看到無常的時候,他不會抗拒,看到颱風、地震時,他不會覺得意外。他看到五蘊是一種引力,他會接受這引力,看到而不去抓,這樣就不會形成引力之後的壓力。

你去抓境界,是因為你被那個引力拉去,你去抓色蘊的某一個層面,某一個相;去抓受蘊的某一層面,你要樂受而不要苦受,你有愛著就有礙著。所以如果你不去抓,就不會被引力拉去。被引力拉去就是魔,佛陀用魔這個字來比喻。

包括六根去取一些顛倒相,這個取相就是著魔。著魔不一定是你遇到了魔魅才是著魔。嚴格的定義裡面,六根取顛倒夢想就是著魔,著魔就是不能自在,不得自在就是著魔。

所以,我們若能看到色界只不過是種種蘊,是種種引力與壓力的合成,所有的界只不過是這些東西,沒有境界可言。為什麼我們會感覺裡面有東西,因為我們有欲望,所以我們感覺那裡面有東西。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把它看得透透徹徹,就會感覺那裡面實在是沒有東西,這樣就會進入無礙的世界,即是空無邊處定,看到境界只不過是一個相而已,看到境界裡面無相可取,根本沒有境界可取。

無色界定

進入空無邊處定,走過鏡子前面,你沒有看到人影,因為你不取人相、我相,所以你就變成隱身。在無色界的空無邊處定,你會真正看到自己消失。為什麼會無相?因為你不取任何相,不想要自己像什麼,成為什麼,你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有什麼。

講我能、我是、我在、我有ㄛO一種我慢,那個我慢還要自我膨脹才能夠繼續下去,這個相很有限量,是一種束縛,是一種苦。我們若看不到相是一種苦,就會不斷的取相,認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把我當做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每一個人對自己都有很大的身見,對別人也有很大的身見,我們都無法「空」。

「空」在世間所展現的,就是慈悲喜捨,人家講你什麼,都不要緊,因為你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就什麼都是。我們能夠真正無相,好輕鬆,沒有負擔。有相就有負擔;有身見就有負擔;身見越深負擔就越大。

我們要做一個新的人,把自己的過去全部歸零,對世間毫無成見,真真正正把世間看成零。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永遠都是一個新的人,一切重新看待,從現在起,我只要對人好,不對人不好,這就是一個新的人。

如果進入空無邊處定,就會看到這個空,看到這個空也只是我們識的認識,看到空無邊處也是一種夢想,一種取相,這樣就進入識無邊處定,這都很快的,除非你去黏著,若沒有黏著,它馬上就過境,這就是識無邊處。在識無邊處看到識也沒有什麼東西,就進入無所有處。

由空無邊處,進入識無邊處,再進入無所有處,看到無所有處也只是一種相而已,還是有分別,就進入非想非非想處。進入非想非非處,就是無色界的取相很靈活,靈活以後那個很微細的我沒有出來,就會進入受想滅定,這就是四禪九定的第九定─受想滅定。這是真正的心行處滅,真正念頭的止息。

禪宗所講的「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嚴格來說心行處滅,就是受想滅定。但禪宗所說的心行處滅,只是剎那定,不是真正受想滅定。

這四禪九定的第九定,如果還有「我」的感覺是不能進去的,有微細的「我是」或「我進入」,有這個微細的「我」是不能進去的。進入受想滅定,是出來以後才知道自己進入受想滅定。這個不知道,不是說真的不知道,而是沒有那個我進入受想滅定的念頭,進去就只是進去,知道進去,但沒有我進去那個「我」的感覺,沒有我在第九定裡那個「我」的感覺,但是知道自己在那裡,卻沒有「我是」「我在」的感覺。

那個我是、我在,是一個很微細的想,受想滅定最主要在講「想」。無色界的定是在講「相」。初禪到四禪是在訓練心意一個一個放下。無色界是取相,把相舉起來的意思。一個是舉,一個是放下﹙止﹚、一個是捨,這是修行必須要有三個基本的相。

捨是一心,萬緣放下,超越一切,我們若能一心就會收攝,有收攝就有擔當。擔當在無色界來說是把相再舉起來,由一心進入空無邊處,去看到色想、看到色界的相是一種礙,進入無色界就是看到色界有空,所以它所用的方法就是不去取相。

所以有舉有止,才能舉止得宜,舉止得宜要以捨作基礎,我們遇到境界,我們對世間的態度是由這裡出去的。出去就是承擔,若有困難,就再收攝、再捨,捨了以後又再收攝、再承擔。這是一個人生過程:承擔、收攝、捨;捨、收攝、承擔,來來去去,沒來沒去、「沒代誌」﹙台語﹚。

附錄:安息日

外國人把禮拜天翻譯成安息日,很有意思的,用一個息字,息就是呼吸,好好安住自己的呼吸,安息日。

佛教講的布薩日,布薩日就是一日禪,也就是現在流行的一日禪。西方宗教講禮拜天就是安息日。安息日在回教是禮拜五,猶太教是禮拜六,基督教天主教是禮拜天。

安息日是人神溝通日,這一天絕對不做生意才叫安息日。不但不上班,全部的商店,全部的百貨店都關門。五十年前歐洲的安息日做得很好,你在禮拜天出去買東西是買不到的,但你可以去猶太教的店買。禮拜六猶太教放假,猶太教的店一定是關門的。現在你去阿拉伯國家,禮拜五一定關門不做生意,禮拜五是買不到東西的。

安息日真的是人神溝通日,這一天是真的放假。放假很重要的是不生產,不生產很重要的意思是不破壞,因為有生產就有破壞。

譬如說,你種田,種田本身是生產,但是破壞土地,所有的生產都隱含破壞,對人類來講是生產,對世間大地來講是破壞。安息日重要的意思,譬如說以前農耕,種了七年,要休耕一年。如大學教授有Sabbadical,做了七年教授,就要休息一年。一個人勞動七年,也要像大地一樣休息一年,人是很需要休息的。

離境也是一種休息,不要逼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布薩日原來一個月有四次,後來改成一個月二次,布薩日跟安息日意思一樣,等於這一天是休息日不上班、不做生意。

如果全世界都有安息日的話,這個世界會不一樣。真的只是這一天就能改變世界。你可以想像,有一天,人們都待在家裡,人神溝通,很安靜,去感覺這樣的世界。

我們看看現在的社會,三百六十五天車輛到處都是,為什麼不肯休息?我們真的需要這麼忙嗎?真的沒有能力七天休息一天嗎?真的非這樣賺嗎?做牛做馬,真的非這樣子嗎?佛洛姆寫過一本書,呼籲全世界要恢復這一天,他非常提倡安息日,但沒有人在聽。

佛教也要提倡恢復布薩日,但是幾個人在聽?只有從自己做起。你就是世間,你就代表世間,要別人做不如從自己做起。所以,依遠離界,我們要想到布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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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3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四諦八正道-出世間的空住

前言

四聖諦的聖,是無依無靠的意思,有依就有苦,無依就無漏,不會失去覺察。聖不是說他的一切都比別人行,而是一種清淨、單純、沒有煩惱,沒有貪瞋痴。諦是指世間的真相。

出世間就是超越世間,不隨世間轉、不隨境界轉。世間代表境、代表欲、世間是與煩惱相應的。出世間就是不隨境轉、不隨欲轉、不與煩惱相應,不但不隨境轉還要超越世間的生死輪迴。

空住就是住於空,住是生活,空是無我、無我所的意思,以無我、無我所為生活方式叫做空住。

佛教最基本的內容就是四聖諦與八正道,其他的東西都是從不同的角度來解釋與闡揚。

八正道是聖弟子的生活方式。我們在還沒成為聖弟子之前,也一樣要走在八正道上。

世間八正道與出世間八正道

世間八正道是說,不是為了要出離世間,超越世間,只是為了提昇生活品質,改善人際關係,修人天福報。若是修出世間的八正道,要有「依遠離、依離欲、依滅、向於捨」,這種法的作意,在經典裡稱它為法次法向。法次法向就是一個大方向、大原則。它要依遠離,遠離世間的思惟方式、注意事情的角度,遠離由三角關係所演變出來的善惡是非觀念。善惡是非的觀念有很多都與離苦沒有必然的關係。

就像我們想要對人慈悲、對人好,表面上是說為了要減輕對方的痛苦,卻往往沒有考慮到這種的減輕有可能增加對方對我們的依賴,好像吃鴉片上癮。這樣就不是真正的幫忙和慈悲,不是出世間。世間的八正道有可能是為著還要擁有欲望,要讓世間更美好,甚至相信世間「有解」﹙台語﹚,有辦法沒有苦。這種的想法就與出世間法不同。出世間基本上是相信世間無解,世間一定是苦、一定缺乏,一定是三角關係,一定是食物鏈,一個生物吃另一個生物。出世間的目的,是為了無欲望,不是為了欲望。

苦諦當知當解

人的特性就是有不忍之心,我們在修行,都去看到苦,會不會很苦?不會。為什麼不會呢?這個苦的意思是,我們若真的瞭解世間是苦、是缺乏﹙貧窮﹚,就能如一句成語所說的「安貧樂道」,我們把它改成「安苦樂道」─安住在世間的苦,以喜樂的心來踐履八正道。用中國成語「安貧樂道」來說,我們雖不是很富有,在貧窮欠缺中仍然能以走在八正道上為樂。把安「貧」樂道的貧改成苦,就很適合描述聖弟子的心態,他是安「苦」樂道─對苦諦有徹底的瞭解。如果我們對苦有徹底的瞭解,就不會逃避,都能承擔,因為我們已經瞭解,承擔苦是為了要離苦,不是為了避苦,也不是為了修苦行,而是為了要走在八正道上,減少世間的苦,不是要讓世間沒有苦。

世間不可能沒有苦,就像不可能沒有貧窮一樣。做為一個修行人,除了安貧以外,最重要的是要能安苦樂道,要安苦樂道之前先要瞭解什麼是苦。所以四聖諦最有名的一句話:佛陀說:「苦諦當知當解」、「集諦當知當斷」「滅諦當知當証」,滅諦就是涅槃寂靜,「道諦當知當修」,道諦就是八正道。

八正道的「正」不一定是邪的相反,佛教講的「正」有中道的意思,但又不抓取。抓的太緊,就不可能有中道。每一個諦都要當知,先瞭解以後再徹徹底底的體會,叫當知當解。「解」在此指體會一切都在燃燒的意思。什麼是苦?一切都在燃燒。有要,就有不要;有愛著,就有礙著。比如說,你有愛著,就會怕他生病,怕他死,怕他器官老化,怕他得癌症。怕來怕去,不只怕他,我們也怕自己老、病、死、生死不自在、生病沒人照顧。這個怕都是苦。所有的苦都是由此變出來的。

集諦當知當斷

我們高興的時候很怕無常,因為會希望歡喜的感受能夠繼續;如果痛苦的時候,很喜歡無常,希望這個苦能趕快過去。這就是我們對無常的莫可奈何,苦來時,希望苦趕快過去;樂來時,希望樂不要走的那麼快。這種對「受」的黏著性就是集諦。苦的形成,與感受很有關係,我們對樂受有愛著,對不舒服的感受有排斥,感覺有東西礙著,那就是集諦。如果想詳細分析,就要用十二因緣來看。

我們把十二緣起劃成十二個同心圓,最裡面是無明,第二層是行,第三層是識,第四層是名色,第五層是六入,這樣一直劃出去,看我們現在是在那一層裏面,是轉出來還是轉進去,知道並能夠承擔,這叫「當知」。承擔得起,知道現在是在那一層輪轉,又沒有排斥,又知道方向。知道方向就是要斷這個輪轉,在十二緣起裡能回心轉意,回來心的源頭,回到最安靜、最接近涅槃寂靜的心。無論世間有多亂,無論我們的遭遇有多壞,甚至多好,都要回到最安靜的心,去看我們的心是否能安靜。我們的心真的能靜下來嗎?

不管在順境或者逆境裡,我們的心若不能一心不亂都不算很好。能看到這個現象,就能很快回到十二緣起裡面去照應,照到我們現在是在那一層輪轉。能很快照應到,我們的心就能很快靜下來,看它是要收縮或者膨脹,要拉進來還是要推出去。這時若是在十二因緣最外層的苦,還要繼續抓取嗎?還要繼續苦嗎?願意放否?這就決定我們到底是要往內收縮進來,還是要向外膨脹出去。

滅諦當知當証

能夠一直回到我們的心,知道它需要清淨,需要寂靜。無論境界是好、是壞、是逆、是順,我們都以最寂靜的心迴向給世間,都能很安住。這就是對涅槃寂靜有某種程度的瞭解,這樣叫「當知」,有方向要去實踐、要去體驗,這叫滅諦當知當証。

道諦當知當修

我們要達到涅槃寂靜,是要用一種生活方式。每天一醒來時,身口意六根要怎樣觀察世間。去看世間不分裡面,不分外面,甚至說,世間是在我們裡面,不是在外面,因為我們所看到所瞭解的世間,都是根據我們六根觸境所生的相。台語有一句:「你知影否?」,這句話說的很好。就是無論你知道的多詳細,也只不過是個影像而已。我們都感覺世間在外面,但你若無法用六根去觀察體會,它就跟你沒有關係。所以我們所看到,所聽到,所感覺,所體會,所推算都是在我們裡面,是我們對外境的取相。

一個眼睛瞎了四五十年的人,現在去動手術,當他眼睛一睜開時所看到的是模糊。剛出生的嬰兒也沒有辦法見到人,有看到卻像沒有看到。我們現在能看到東西,那是一種習慣,一種衝動的用力。如果用很靜的心,眼睛剛張開時是看不到東西,耳朵一開始第一個聲音是沒有聽到的。你要開始有注意,有用力,把習慣叫回來才開始有看到,有聽到,那也只是剎那間的事。

我們有看到東西,其實也同樣看不到其他的東西。所能看到的範圍又限制所看的東西,與欲望限制我們的世界一樣。一個人玩物喪志,沈迷於一件東西時,就不會去玩其他的東西。就像一個人很喜歡住台北市,就不知道台北的郊區有多好,大自然有多好他就無法體會。所以佛教說色聲香味觸,色是礙,你有看到就是沒看到,所以欲界也好,色界、無色界都是礙。我們只看到欲界的好處,沒有看到欲是礙。

佛教對業的看法是,業是每個人一定有的,已經發生的都叫做業,業就是一種引力,我們今天會去找什麼樣的工作,讀什麼學校,和誰結婚,當誰的兒子、兄弟、朋友都是業,都是引力。但是你要怎樣面對你的引力,就要用所學的法,所修的道來面對。我們若能面對業無煩惱,無愛,無礙,無恨,無無明,諸行就滅了。諸行滅就是解脫。即使剁掉一隻手、一隻腳,也沒有煩惱,照樣解脫,諸行滅。

一切燒燃

世間一切都在燃燒,一切都在收縮、膨脹。我們的六根都在燒,眼睛看東西,耳朵聽東西都需要能源,需要燃料。所有的生命都要消磨,都要用力,它是一種內在的燃燒,就像動物需要氧氣。那個氧氣就是在燒。只要有身體,就會散熱、會燃燒,這個燒會讓我們老。它是個不可逆轉的過程。我們唯一不老的是心不會老。身體會老、會受苦、會悶熱,但我們的心不會悶熱。修行最主要的,是要體會,身體也好,五蘊也好,與我們的心是能夠分開的。比如說,我們雙盤打坐,感覺很痛很痛,可是心卻沒有任何的苦受。主要就是去體會,心與身是可以完全分開的。我們的身體可以是很悶熱,心卻是清涼的。在苦裡面,我們知道身體在受苦,知道身體的眾生感到很熱在流汗,這種知道的心,是不會跟著身體受苦的。

有依就有苦

所有的東西都在燒,都在分解,這就是苦。有聚就有散,有生就有死,有愛著就有礙著,這種生存無法避免的,叫做苦。我們有很多的愛,就有很多的礙;有很多的要,就有很多的不要。若都沒有愛到,你又覺得人生沒有什麼意思。你說,那只要慈悲就好了。如果那個慈悲不能離開依賴,那個依賴就是苦。有愛就有依,有依就有苦。若不能無愛無依,就不能不苦。

比如一位居士說愛是樂,失去愛子才是苦,他無法瞭解愛才是苦,無法把愛變成慈悲。所以經典上,魔說:「牛主依牛喜,人子依子喜,人喜依所依,無依則無喜」佛陀修正說:「牛主依牛悲,有子依子悲,人喜悲所依,無依則無悲」世間人都要有依靠,這正是魔的想法,但佛陀的想法是,人若有所依,就一定有悲,甚至可能人的喜是悲的來源。這個喜不同於慈悲喜捨的喜,慈悲喜捨的喜是對世間的事情正面對待,和這種欲望的喜不一樣。至於尋伺喜樂的喜,是尋伺妥當的那種心花朵朵開的喜,很開心的意思。那是你觀呼吸,觀地水火風,觀青白赤黃,觀到全世界都變成青色,再凝縮變成一個水晶,觀色彩的變化,看到那個變化的世界很新鮮,你未曾看過,一種雞皮疙瘩的歡喜。

我們若能看到世間的苦,就是因為我們有依。比如愛情,我們到底在追求什麼?追求一個依賴,一個感情的來源。你說感情的依靠是快樂的來源,但它也可能讓你很痛苦。所以說,人喜悲所依,你依靠感情會偷偷的歡喜,但心裡會覺得沒有穩當,因為你沒有佛法、三寶讓你依靠。三寶是在心裡,而不是在外面。所以我們說,以佛為心、以法為意、以僧為識,我們的心意識都是三寶,我們歸依三寶的目的,是要讓三寶來印心。它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內心。但是人們所依靠的,都是外在的東西,包括人、感情,這個「人喜悲所依」,就是牛、就是人、就是感情,而這些東西就是苦,就是無常。

正見

八正道第一個就是正見。就是要無時不見無常、苦、無我。能夠無時不見無常、苦、無我、就能體會涅槃寂靜少分。你真的看到無常、苦、無我,就能同時見到涅槃寂靜,因為你真的見到苦海,就見到苦海有邊,你若沒有見到苦海,就真的苦海無邊,會苦不了,無法超越世間的苦海。正見就是見到四法印,在看到無常、苦、無我的同時也看到涅槃寂靜。看到有依就有苦,無依則無苦。

看到對人好、對人慈悲,是為了要減少我們對世間的依賴。幫助他是為了不用再幫助他,養育兒女不是為了要增加他對我們的依賴,是為了他面對世間的無常、苦、無我時能夠自在。這才是慈悲的父母,同樣的,我們對待父母,也要幫助他們面對世間的無常、苦、無我,無依賴才是快樂。

我們看到世間苦的來源,是因為過度的依賴與恐懼、怕死、怕得癌症?得癌症就是我們有個發瘋的母親與我們住在一起,那是與我們有緣的眾生,你能夠對待它就像對待發瘋的母親,這樣較如法,對你、對癌細胞都有好處。遇上了,不要排斥,癌細胞也不要我們快點死掉,因為我們若死了,它也要跟著死。它來了,就是對我們有依賴,要跟我們修行。我們要怎樣安住當下,承擔它來與我們共住,用這種態度對待生命,你不會驚慌恐懼。現代人很依賴醫生,不管這個病看醫生有沒有效。一個修行人若得重病,他不依賴醫生,時間到了就是要死,這就是對生病一個很自在的態度。我們現想存一筆錢,都是為了得重病時而儲蓄,這就是活在恐懼裡。老病死是生命的過程,我們每一秒都能活在當下比什麼都重要。修行就是要學習如何生死來去自在。

正志

我們談十二緣起,無明之後是「行」,行就是意向,要靠正志來轉。八正道的第二項就是正志。有時把它翻譯成正思,但它的意思較偏向正志,就是正確的意向。正見就好像明,明世間無常的風浪,我們要瞭解風浪的性質,顧好帆船,順著風勢,但又有我們要走的方向,這樣叫正志。

正志就是慈悲喜捨。有了正見,明世間的無常、苦、無我之後,要用慈悲喜捨來面對世間種種的苦,降伏粗的煩惱,才有辦法進一步修身口意行。我們絕對不害人,不對人不好,不讓惡意生出來,惡意如果生出來,心就不會清淨,就有不安。所以起一個念頭想要害人,第一個傷害的是自己,不是別人。人性,都不想要害人,對人有惡意,你光想,就已經很難過了,內心很掙扎。我們若能看到這種痛苦,就會覺得很不值得。而只想要對人好,只要想到對人好,心情就很愉快。所以慈悲的人很柔軟,常常有歡喜心。

我們能常常有力量,有時間對人好是很重要的。若因為做生意、賺錢,忙的沒時間對人好,那樣的生活絕對沒有品質。能對人家好,卻沒有對人家好,那個時候若死去就錯失良機,了去﹙台語﹚。同樣的,萬一對方死去,你也是了去。

正語

我們說話要斟酌五項條件要實在,不妄語虛誑。時機適當,時機不對會傷到對方。要柔軟,不粗澀惡口、不斥責侮辱譏諷。要有助益。慈心,出自善意,不兩舌、挑撥離間。若不符合這五個條件而說話,都是造惡緣,造了都會後悔,後悔就很難打坐。所以打坐的人會很注意自己的說話。

正業

正業的意思是不以殺、盜、淫為樂。要絕對的不殺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以殺為樂。這樣可以減少瞋、厭嫌的心。所以不殺的意思很深,你厭嫌的心愈重,礙著的心就愈重。不偷不盜是為了減少貪心,也很難絕對不偷,重要的是,問自己的內心有貪否。邪淫就是一種痴。很多夫妻想透過房事來証明彼此是否愛對方,或者人云亦云,這就是愚痴。

我們的工作若不能與修行配合,這種工作是沒有品質的,因為你這個時候若死去,是不值得的。我們一生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工作是為了不用再工作,賺錢是為了不用再賺錢,生活是為了修行。不要想說十年後退休才來修行,才捨得花錢,到時候你若死去,會很不甘願的。出世間法的意思就是,工作要與修行完全有關係,與慈悲喜捨,與涅槃寂靜完全有關,才叫正業。正命,命是工作,正業,業是日常的行為與修行有關係。

正命

為活命、為布施、為修行。捨邪命﹙殺業、人口買賣、軍火買賣、高利貸、違約詐欺﹚。正命的命指我們的職業、謀生方式。賺錢一定要跟生活品質的改善有關,不但使自己快樂,也要讓四周的人更快樂。賺錢的目的是為了減少生活上的那種捉襟見肘,不必依靠別人,然後有較多清閒的時間。

在西方國家,禮拜日原來的意思叫安息日。安息日就是安住在呼吸,這一天是不可生產、做生意的,因為每一個生產,對人來說是生產,對眾生來說卻是破壞。古代七年的農地要休耕一年,就是讓大地有復甦的機會。人也是一樣,不可賺錢賺到沒有禮拜日,賺到沒有修行的日子,這樣就不是正命。八關齋戒的意思不是為了那個戒,是為了有清閒的時間好好修行,來觀察我們的身口意。是為了這樣,佛教叫做布薩日。

正勤、正念、正定

正業就是身,正語就是口,正志就是意,身口意都清淨叫做三妙行。所以八正道可看出來,以無間根本作意進入正見,然後有守護六根、三妙行,身口意都看顧好了,這時才能真正地精進。正勤﹙正精進﹚是說不管任何時候都正知正念,有把修行放在心上,不再隨世間的價值觀輪轉,真正想要解脫、出離。用這種心,用這種守護六根、照顧身口意的心,用這種時時刻刻正知正念、以慈悲喜捨迴向世間的心,這叫做正勤。

方法上,要常常回到初發心,肯歸零,肯重新開始,回到當初的勇猛精進,然後是分別已生與未生,知道什麼是已生之惡、已生之善、未生之惡、未生之善,對一切的如法、不如法,知道如何補強加減。

有了正勤之後,修四念處才會事半功倍。很多人無法瞭解,只修一個心念住就可以証果,其實它是以前面的做基礎。修四念住,不用修到法念住,在心念住、受念住都能見法証果,因為前面已經有正見、正志等。所以在心念住就能契入法,真正看到無常、苦、無我及涅槃。看到的時候就見到法了。

正念之後就是正定。這個正勤是正知當下,隨時有正知,可以回到當下,有把世間的煩惱當一回事,已生惡令斷,未生惡令不生。正勤第一項是律儀勤,斷未生之惡,就是靠守護六根。第二項叫斷勤,已生之惡令斷,這主要針對五蓋。第三項是未生之善令生,就是要修七覺支。第四項是已生善令增長,就是擴大已生之三摩地、三昧相,使它更豐潤。比如說修身至念,把無常、苦、無我的三昧相再觀進去,使它更徹底,或者無相心三昧、三摩地也是。

貫穿總說

八正道最裡面是正見,不論外面遇到什麼境界都要拉回來這裡。由這個最裡面的心再出去,有看到世間的真相─無常、苦、無我和涅槃寂靜。然後以出世間的心情迴向給世間的無解﹙不圓滿﹚,這樣可以減少世間的苦。有正見以後才用正志﹙慈悲喜捨﹚來轉世間的貪瞋痴、人我對待相。然後展現在我們的身口意,心裡有數,有正知、正念,正知當下每一個動都是為了離苦,知道我們的心是什麼,知道境是心的流出,用這樣的心境來修四念處、修禪定。這樣就是裡面外面都照顧好好的。裡面有正見、正志,外面用正知當下,用四念處,用禪定來面對外面的世間,中間有身口意的守護。

阿含經常說的:「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梵行就是清淨行,就是走在八正道上。我們是不是一個法身菩薩,就決定在所有的身口意行。一個証果、証阿羅漢的人,就是說他的梵行已立,身口意清淨,都跟慈悲喜捨有關。

八正道與戒定慧的關係

身口意清淨﹙正語、正業﹚職業上有守戒﹙正命﹚,這樣就是戒,正見、正志較屬於慧,正勤、正念、正定較屬於定。

戒可分為性戒與制戒,性戒是有所為,制戒是有所不為。有所為的範圍很廣,包括戒定慧。簡單的說,就是依三寶為心,依三寶為意,依三寶為識。以佛為心,佛的心就是出三界的心,不依靠欲界、色界、無色界。出離三界就是要出離苦海的心。以法為意:用佛陀留下來的法做我們的意向,根本的作意:根本的精進,更白話一點,就是由衷的注意、由衷的精進。做任何事情,都能由衷﹙從心肝底﹚的注意,那個心肝底就是無常、苦、無我。很誠懇來做一件事情,由衷地呼吸,由衷地走路,深深的去感覺,不是隨隨便便的。這樣的生活品質絕對是不一樣的,對生命的體悟也不一樣。

同樣講一句話,你是隨隨便便的,還是由心肝底說,你可以選擇。若不能由衷的說話,就不要說,否則那是在浪費力量,不值得。體會到這樣不值得,六根才會收攝,身口意才會收攝。

六根收攝就是正見、正志,身口意收攝就是正語、正業、正命。收攝進來,很精進就是正念、正定。這樣來做就是走在八正道上。走在八正道上叫修梵行,梵行就是清淨行。修梵行有兩種說法:有房事和不能有房事,但它是有層次的,二果以前可能還有房事,三果以後就完全沒有了。但是不管有沒有性行為,只要走在八正道上,都叫修梵行。以僧為識,就是修梵行,修慈悲喜捨,有清淨心,向解脫。我們對外境的認識要用識﹙慈悲喜捨﹚,識裏面還有行,行就是意、正志。正志就是如法的意向,向慈悲喜捨、涅槃寂靜的方向前進。涅槃寂靜就是離欲尋的完成。意向要正確,這就是性戒。

制戒就是有所不為。不打妄語,不講話諷刺人家,儘量不去做傷害別人的事。不管是有所為有所不為,都要有慚愧心。基本上,慚愧心也是一種見苦不忍之心,感覺自己可以對人家好,卻沒有對人家好;可以不用對人家不好,卻對人家不好。這樣叫慚。愧是用聖弟子、用別人的眼睛來看我們,我們會覺得愧。

古代的人去朝山是面聖的意思,去看聖弟子、看老師。看到老師的時候你會很慚愧,因為自己有很多行為不如法,老師一看就知道。那叫愧心。所以我們如果知道什麼時候要去見老師,自己就會加緊用功,因為你若不精進,老師多少有他心通,一看就知道。慚是自己知道,愧是別人知道。愧對歷代聖弟子,愧對佛陀,愧對三寶。

有慚愧心,戒的力量才會生出來,所以基本上戒的發動力是慚愧。戒的原文叫「Vinaya」,遠離束縛的意思,什麼是束縛?貪瞋痴才是束縛,若以為戒律是束縛就不瞭解它了。它是為了無諍,為了離開束縛,但是很多人卻拿戒尺去量別人有持戒否?有守律否?這樣就生出見諍。修行人只能要求自己,由自己開始,而不是去要求別人,所以它是無諍的。那種要別人怎樣就是一個我相加我,苦上加苦。因為每一個人對戒律的解釋不同,有見諍就失去戒律的精神。

戒定慧可以用三個同心圓來表示。戒要放在最外一層或中間都沒有關係,跟收攝、承擔要互相交換,舉止得宜。最裡面要一心、歸零,要有「空」,能萬緣放下,重新開始。能重新開始才能重新承擔、重新收攝。一切都要回心轉意,回到初發心,回到我們最基本的起心動念,內心最深的感覺,心才會開,才會有歡喜心,才會有慈悲喜捨。回來以後,看我們要先修定或先修戒,依自己的根器來選擇。甚至同時戒定慧等持。我們可以用戒來面對外境,也可以用定來面對外境,甚至戒定裡面就有慧,不一定要嚴格區分。

這三個同心圓表示,拉進來的時候,我們要用什麼態度來對待,推出去的時候,要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世間。世間是內外無分別的,用戒定慧,用舉止得宜,用捨來對待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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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4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出入息念-由空息相依到與佛印心

前言

以出入息為念是將自己的注意力放置在呼吸內,這是要練習呼吸和空形成相通的關係,叫做空息相依。透過空息相依,可以體會佛陀及所有聖弟子的心境,即與佛印心。

若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呼吸上,會有很微妙的作用。因為我們的呼吸是一種風,風是很無常的,在風裡面很容易體會到無常,很容易體會到苦,很容易體會到無我。

出入息是所有聖弟子及佛陀,每一天的生活方式,每一位修行人有事沒事,他的心、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呼吸。

學習出入息念,不只是在打坐,平常等人、等公車、看電視、上下班開車、去超市買東西,不管站著、坐著、走路,有事、沒事,隨時隨地都可以抽「空」觀呼吸。

只要有一點點時間,我們就回來安住呼吸,回來感覺吸氣、呼氣和身體的關係,回來感覺吸氣、呼氣和精神的關係。

我們隨時隨地去體會,吸氣是一種提神,讓我們不昏沉;呼氣是一種安神,讓我們不散亂,這是最簡單的感覺。然後我們可以感覺,吸氣是一種緊,呼氣是一種鬆;感覺吸氣是一種收,呼氣是一種放;感覺吸氣是一種內拉,呼氣是一種外推。再來我們可以感覺,吸氣是一種收縮、呼氣是一種膨脹。

我們由心底來感覺那個吸氣,由心底來感覺那個呼氣,感覺一吸一呼,一鬆一緊,一收一放,一拉一推,把呼吸當成一種按摩,一種推拿。

這個必需要體會,你若有非常的體會,就很容易進入出入息的要領。出入息的要領除了「用心」呼吸之外,就是可以感覺到吸氣是一個拉進來﹙內拉﹚的力量,呼氣是一個推出去﹙外推﹚的力量;可以感覺吸氣是一種收縮、呼氣是一種膨脹。

我們可以將出入息推拿的心法,應用到一切法與一切觸境上。

界蘊處與出入息

我們可以去感覺每一個呼吸和五蘊的關係,吸氣的時候,感覺色蘊收縮;呼氣的時候,感覺色蘊膨脹。吸氣,感覺色蘊的緊;呼氣,感覺色蘊的鬆。吸氣感覺對色身的執著;呼氣感覺執著鬆掉。

受蘊本身也是在收縮、膨脹;也是有鬆、有緊;有起、有落。吸氣感覺它生起來;呼氣感覺它落下去。吸氣感覺它有緊;呼氣感覺它比較鬆。吸氣感覺受蘊收縮;呼氣感覺受蘊膨脹。

五蘊的每一蘊,色、受、想、行、識,都在收縮、膨脹,感覺到那個收縮、膨脹,就是無常;感覺到那個用力就是苦;感覺到那個動,不能不動,就是無我。

也可以做界作意,去看不只是呼吸在收縮膨脹,一切的大地都在收縮膨脹;整個大自然的火力、能源都在收縮膨脹、都在用力;整個氣候、整個天氣的變化都是一種收縮膨脹;甚至連空間都在收縮膨脹,都隨著我們的心在收縮膨脹;境在收縮膨脹、我們的心也在收縮膨脹;整個六界,地、水、火、風、空、識都在收縮、膨脹。

我們熱的時候,身體會膨脹;冷的時候身體會收縮,動物是這樣,植物也是這樣。一切都是地、水、火、風、空、識的組成,地在動、水在流、火在燒、風在吹、識在分別取角、空在收縮、膨脹,一切都在收縮膨脹。

不只是我們的身心在收縮、膨脹,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呼吸、都在收縮膨脹;整個世間都在收縮、膨脹;整個宇宙都在收縮、膨脹。

我們的眼睛看到光就會收縮,在暗處就會膨脹,我們的心情也如此影響六根。心情好,眼根較收攝,心情不好,眼根反而膨脹;心較靜則較收攝,心不靜就較膨脹。吸氣時瞳孔會收縮,呼氣時瞳孔會膨脹。去注意吸氣的看和呼氣的看有什麼不同?吸氣的聽和呼氣的聽有什麼不同?鼻子最明顯了,吸氣的嗅和呼氣的嗅當然不一樣。

去感覺六根和呼吸的關係,這樣六根就會很敏感,對六根的用力會很敏感,敏感之後就會懂得如何省力,懂得省力就比較不會造業。

我們在呼吸的時候,去感覺六根的收縮、膨脹;感覺六根的用力;感覺六根的鬆緊;感覺六根的動,六根不停的在動,很難停在一個定點,非動不可,這就是無常、就是苦、就是無我。

十二緣起與出入息

面對苦,我們就看到十二緣起最外層的輪轉,吸氣,感覺那個輪轉拉進來;呼氣,感覺那個輪轉推出去,去感覺那個苦。

十二緣起,每一個輪轉都是一個收縮和膨脹,都有一個拉進來和推出去的力量。吸氣,拉進來,感覺自己在十二輪轉的那裡?呼氣,推出去,看自己在那裡?這個推和拉的感覺叫做推拿、叫做按摩。

不管我們現在在那裡,我們看到,吸氣感覺;呼氣感覺。把所有的苦惱,有續也好、強取也好、渴愛也好、六根的攀緣也好、識的不能過濾消化也好、衝動也好、無明也好,不管好的,壞的,我們都去感覺它拉進來和推出去的力量,把它當作一種身心的推拿和按摩。

這個態度就是對十二輪轉,沒有排斥,完全的接受,完全的承擔,是什麼就是什麼,看到、知道,心裡有數、心知肚明、正知正念。

我們只安住出入息,去感覺一切都在收縮、膨脹,一切都在內拉、外推,一切都在起落、生滅。一切的膨縮、拉推、起落都是身心的按摩,以出入息推拿一切境。

四法印與出入息

我們透過出入息的體會,會讓我們的感覺更敏銳。吸氣的時候,我們可以去感覺無常,呼氣時,感覺不用力,感覺涅槃寂靜。吸氣,感覺苦,呼氣感覺涅槃寂靜。吸氣,感覺無我,呼氣感覺涅槃寂靜。雖然還無法完全體會,但至少要讓那個感覺漸漸生起來。

無常:來去是為不來去,生死是為不生死,聚散是為不聚散。

苦集是為苦滅。

無我是為離「我是、我在、我能、我有、我欲」之慢。

寂靜一心是為見緣起。

慈悲喜捨與出入息

悲心是來自見苦,吸氣,去感覺世間的苦。一個吸氣,那個悲的感覺沒有出來,第二個吸氣,第三個吸氣?一直去感覺,感覺眾生的苦,感覺彼此無法瞭解、無法諒解、無法互相接受、眾生欲望衝突的種種苦?感覺到眼淚流下來。

如果你在打坐的時候昏沈、掉舉或散亂,就去注意這個悲心,注意眾生的苦,注意自己執著色身、執著五蘊的苦,一直去感覺,感覺到眼淚流下來,昏沈就不見了,散亂就不見了,愛著、礙著、欲望就不見了。

吸氣感受眾生的苦,呼氣就以慈心作意,去承擔,去注意減少互相的苦。我們只選擇無條件的對別人好,我們只選擇善待因緣,永遠不選擇惡待因緣。因為每一個起心動念想要對別人不好都是很用力的,自己什麼好處也沒有。

人的心情,不是貪瞋癡,就是慈悲喜捨,你選擇讓自己駐留在那一個?你有沒有選擇的餘地?要看到我們的確有這個選擇的空間。我們永遠選擇兩件事,一個是無條件、無所求的對別人好,一個是休息。這個別人不一定是親人?可以是一切眾生,可以是森林。

如果覺得對別人好很累的話,我們就閉關,這個閉關不一定是關起門來,這個閉關是指收攝六根。收攝六根是不再攀緣外境,不抓取、不排斥,不因接觸外境而去想、去判斷,只集中安住一處,只安住於自己的正念﹙如出入息﹚正知﹙如當下的姿勢、動作、表情、口氣﹚。

不去理我們不能對他好的對象,這個不理不是冷漠、不是我慢、不是賭氣,是有所不為,是我選擇至少我不對人家不好。

放下時,一切重新開始。心沈潛內斂,安靜不再騷動,看到自己原來可以選擇,不必承擔那麼多貪瞋癡,那麼多我慢。

所以,真的!我們要修這個慈悲不難,一點都不難,是在你沒有負擔、是在你有餘、在你承擔得起的時候,你不需要勉強。如果要對別人好就無條件、無所求,它不難,不難的原因是只要你覺得不願意,你就不要,你就閉關,就表示你沒有餘,沒有餘就不要勉強。

再來呼吸與見苦、離苦同步,吸氣不斷感受苦是圓?是扁?是啥屬性?清清楚楚去見苦的模樣;呼氣,釋出苦,有如長嘆一口氣,但不從口出,從鼻出,同時感受喜樂迴向、寂靜迴向。

能知見「自己就是世間,不但是世間而且是世間的中心。」每一個呼吸都迴向世間。吸氣時為世間分擔苦難,呼氣時迴向世間喜樂與寂靜。吸是苦入,呼是樂出,吸緊呼鬆,逐漸心平氣和。

配合喜心作意,一切境都是最好的修行之境。觸境取相,不管取了什麼相,也都喜心作意,一切相都是最好的相。不要對相厭嫌,才能完全接受、承擔,然後於相尋伺,看到每一個相的不寂靜,看到相的不寂靜是苦,每一個相都能有助於見苦,所以每一個相都是最好的相。

這個「最好」也只不過是一個取代一個,因為每一個都最好,所以每一個都可以不抓而流過。

任何境界都不離心的取相,境界是世間的終點,也是世間的起點。面對終點,只有接受;面對起點,只有承擔,不管境界多麼惡劣,你的起心動念都是新的起點。

接受已生,接受一切境,在接受中鍛鍊俯仰屈伸、推拿按摩。堅持慈悲喜捨,天人自會感動相助。單純無所求,遠離一切人我對待,無怨無尤。

隨時回到當下,接受當下因緣,沒有見諍、沒有欲諍,回到呼吸,重新開始。在慈悲喜捨中,靈活取角,轉向自在,不逞強、不抓、放下。沒有「我是」之慢,才沒有內心的嘮騷,完完全全沒有內心的牢騷,是名「牟尼寂靜」,此即捨心作意。

接受過去已經發生﹙已生已滅﹚,不想控制支配未來﹙未來未生﹚,只一心「善待」,因應眼前境界,對此境界或觸境:

吸拉呼推

吸悲呼慈

吸捨呼喜

吸無常呼寂靜

吸苦呼寂靜

吸無我呼寂靜

吸緣起﹙見苦緣生﹚呼緣起智﹙見苦緣滅﹚

以上七種出入息念與法配合,須極度熟稔。

八作意次第

要領/步驟/修﹙作意﹚証﹙不作意﹚程序

數:欲單純;原點作意﹙每一個呼吸都是第一個呼吸,也是最後一個呼吸﹚。

隨:﹙現見﹚:進出,長短,粗﹙重﹚細﹙輕﹚,淨濁,滑澀,冷暖,五蘊昇降、無常。

觸:繫念在前。分別三心所吸、呼、觸相。預作定﹙全神注意﹚:以遍處為所緣生取相。近分定﹙捨離五蓋﹚:剎那定;未到地定,以取相為所緣,配合法印作意生後相﹙似相﹚。安止定:以後相為所緣,生增益相。

止:安止定得禪支─五自在,以增益相與五種自在為增上,不墮有續的意識流。

觀:觀無常、苦、無我,心無貪縛。

還:信受四諦,轉識成智。

淨:六根清淨,不為境染,斷結縛。

返:法法校正。彼等之各別觀。

為什麼要打坐

接下來,我們講八作意次第。這個八作意是歷代聖弟子整理出來的打坐八個步驟,是出入息念的止觀。

有人問:為什麼要打坐?打坐是種沉澱,把日常生活中的雜質作沉澱,做個大掃除。

另外,打坐是一種歸零,把我們的動作還原到最簡單的狀態,最容易觀察的狀態。

在經典上我們常常看到正知正念,這個正知正念有一種意思,就是對我們當下的每一個動,每一個動作,都清清楚楚。

在行住坐臥裡面,初學者除非動作很慢,不然的話,可以說不可能做到所謂念茲在茲。

而原始佛教的念茲在茲,是清楚當下的每一個動,問題是,當下有太多的動,一下子哪裡癢癢,一下子這裡熱熱,一下子抓頭抓腦,一下子動腳、動手、動口,一下子身體左右搖晃,甚至連打坐的時候都很難避免。

當下有那麼多動,如何可能做到正知正念?於是打坐變成一個最簡單的方式。

打坐的時候,最容易做到先有念頭後有動作。譬如你想左右搖晃,前後搖晃,你先有念頭再有動作,很有可能你念頭出來以後,本來想動的動作不想動了。能夠先看到念頭,不但能夠省下很多動作,而且比較能夠正知當下每一個動,清清楚楚。

當我們把動作還原到最簡單的時候,我們依然看到我們的腹部在動,呼吸在動,幾乎這是兩個最難避免的動。只要有呼吸,丹田一定有起伏,鼻孔一定有進出。

這個時候,我們把每一個動,都看成是欲望。去感覺吸氣的衝動,去感覺呼氣的衝動,去感覺吸與呼之間、呼與吸之間的逼迫感。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當下的動,才有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欲望。能觀察動,才能觀察欲望;才能減少動,才能減少欲望,才能趣向涅槃寂靜。

每天至少打坐一小時,這個時間須選精神最好的時候。這個時間是「供養三寶與十方眾生」,這個時間一定得給自己。這個時間是放下萬緣,最誠實地面對身心五蓋。

打坐不是應酬或應付,所以不要選精神不好的時候。這個時間最好是早起第一個小時﹙或時辰﹚,印度人稱之「梵時」,中國人稱之「活子時」。

打坐之前,上坐﹙入坐﹚之後,先做橫膈膜呼吸﹙深呼吸﹚。吸氣時,腹部往外、然後胸腔往外、再腹部內縮;呼氣時,腹部向外,之後再內縮。先做幾個深呼吸,然後靜下來。

再來是自然的呼吸、不用力。沒有刻意的快、沒有刻意的慢,沒有刻意的長、也沒有刻意的短。是以從容不迫、不急不緩、很輕鬆、很安靜的心情來靜坐;來感覺自己的呼吸。

唯一與日常生活呼吸的不同是,如實觀察吸氣、如實觀察呼氣。因為要如實觀察,只好心靜;因為要少苦,只好拜託吸不要逼呼、呼不要逼吸、呼與吸不要互相逼迫,各有各的機會,這樣才能從容不迫、不快不慢。

由從容不迫進入輕鬆﹙呼吸不緊張﹚安定,進而感覺呼與吸不互相逼迫真好,完成一個呼氣再吸氣,觀察呼氣有無逼迫吸氣?吸氣有無逼迫呼氣?呼吸從容不迫,更加輕安。徹底體會吸氣收縮、呼氣舒張對身心的不同影響。取出入息張縮相,體會身息相依,心息相依。

修出入息念,第一個步驟,就是在感受呼吸與身心柔軟的關係。看到那個關係以後,就找到了要領,表示你知道出入息念的法。你見到出入息念的法,就會很樂意安住於呼吸,你開始樂於這樣做。

你如果沒有看到呼吸與身心柔軟的關係,你就沒有動力,就不會很樂於做出入息念。

做事要有動力,最大的動力來自於你看到法。沒有看到法,不知道為什麼要做出入息念?為什麼要觀呼吸?一觀呼吸就覺得無聊、不耐煩、甚至昏沈。觸境,想觀呼吸就拉拉扯扯,然後就說觀呼吸沒有用,說自己做不到,對法沒有信心,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信心來自體驗,有體驗就有信心,有信心就有動力,然後有輕安、有法喜。輕安、法喜交替輾轉令你身、口、意的衝動盡降服、消失掉。如此,繼續坐,更安定,沒有不耐煩,坐著,感覺很喜樂。

數息

數就是以數數字的方法,來取代妄想,取代雜念。我們做「數息」時,要單純到自己的欲望只是要好好「數」,好好數這個數字,沒有多餘的欲望。這樣的好處就是看自己的欲望和妄想是不是太多。

平常我們的心大部份都是散亂的,我們的心散亂到什麼程度?自己也不曉得。要用什麼來量呢?佛教的量法是用這個「數」來量。

從1數到9,再從9數到1,沒有妄念進來,連續三次,這樣就算數得不錯,這個可以騙別人,不能騙自己的。

你若無法從1數到9,再從9數到1,來回連續三次,沒有妄想雜念進來,你說你的心有多靜,那都是騙人的。心靜不下來,叫做苦,你若不知道這是苦,在佛教裡,叫做「愚痴」。

我們可以先數1,再吸氣、呼氣。然後數2,再吸氣、呼氣?一直數到9,再倒數。

也可以數1再吐氣、吸氣。然後數2吐氣、吸氣?數到9,再倒數。

比較昏沉或血壓低的人,可以數吸氣;比較散亂或血壓高的人,數呼氣。

如果開始雜念很多的話,也可以數呼吸本身。就是說吸氣,全程數,看看從1數到幾,這樣可以知道吸氣的長度、知道呼氣的長度。

比如我們手掌左右交疊,姆指銜接,姆指銜接處有脈動。你可以感覺一個吸氣,脈搏跳幾下,一個呼氣,脈搏跳幾下,可以知道呼吸的長短比例。

知道呼吸長短以後,還是回到原來的數息法。數1吸氣、呼氣,或數1呼氣、吸氣,這個要自己去體驗、去體會,看看那一種適合你。

再有雜念進來,沒有關係,讓我們學習一種「不著急」的態度,來對待我們現在要練習的東西。我們把每一個呼吸都看成是第一個呼吸,也是最後一個呼吸,這就是出入息念的「原點作意」,我們隨時都可以歸零,不抓過去。

看到雜念,我們心平氣和的接受,接受現在的心沒有能耐收攝,我們歸零重數,不受過去、未來的束縛。

這是一種功夫,功夫就是要練。不要說一時練不成就很著急,或是心灰意冷,認為大家都是一天過一天,何必要修心?散亂就讓他散亂,睡眠品質不好就讓他不好,不要管他,不去注意就算了。這樣就是愚痴。

我們若想要修行,就要將自己的身心調整得好一點,這就需要練習。一時練不成不要緊,慢慢來,我們沒有「趕緊」﹙台語﹚,也沒有「無要無緊」﹙台語﹚。

我們學習出入息念,是用呼吸來按摩身心的苦,用呼吸來推拿世間的苦;用呼吸來感覺無常;用呼吸來感覺無我。

為什麼會感覺苦?沒有能耐專心數息就是苦;心靜不下來就是苦,心不能收攝就是苦,呼吸本身要用力就是苦。呼吸的用力影響很大,會影響我們的身體,影響我們的疲勞,影響整個精神狀態。

如果身體有緊,例如眉心緊時,不數,改用出入息「吸拉呼推」法,按摩「緊處」,直到鬆開才數。再發現身體有緊時,不數,改只做出入息「吸拉呼推」,如是反覆練習。如果是心理上、精神上的壓力,我們也一樣透過出入息的方法,來作調節,讓自己的壓力,慢慢的放鬆。

去感覺吸氣是一種緊,吐氣是緊的放鬆,就是連想要將身心放鬆的念頭也沒有,只管感覺,一直去感覺,吸氣緊、吐氣鬆,吸氣緊、吐氣鬆?這一鬆一緊就是一種按摩。

如果感到抽象、不清楚,那就從頭部看到腳底,吸氣去看那一部份比較緊,吐氣去感覺它有比較鬆,每個部位看一、二分鐘。從頭到腳做一次,從腳到頭再做一次。

一下子不能鬆的,不管它,還是觀下一個部份。然後再從頭到腳,做重點式的,不能鬆的部位多做一點點,還是不能鬆,仍然不管它,繼續下一個部位。

等到整個都鬆了,就去感覺呼氣,感覺呼完氣那種鬆的感覺,等於說你的身心就坐在那個鬆的感覺,坐在那個空的感覺裡面,這樣再來數息。

我們也可以用出入息配合界作意來看。從緊到鬆、從鬆到緊,都算是一種水的流動。我們固定在一點看,叫做看「地」。看到緊和鬆之間的變化叫做「水」。注意力可以透過呼吸一直集中、一直收攝,可以調節身體的溫度,去感覺身體從頭到腳的溫度變化,為什麼會變暖?為什麼會變冷?能調整身體的冷暖,又可以使身體局部的緊擴散到全身,那就是「火」的作用。再來就是調風,讓身體越來越柔軟,呼吸越來越順暢、沒有緊迫。

觀呼吸的過程中,身心真的可以轉化,心的空間會擴大,這是很微妙的地、水、火、風、空、識。這個空,可以從呼吸來創造。我們能夠專注呼吸,內心的空間會很大,有空間才有時間;沒有空間,就沒有時間。沒有時間,就很容易緊張、著急。

識代表我們的心量。識作意﹙注意﹚在呼吸就是風作意。風作意不但能創造心量空間、令識清淨,還能調和身心,使身心柔軟、輕安。

世間沒有一件事比身心粗重更苦。身心若不覺輕安、柔軟、無論你擁有什麼,都不算快樂。所以我們要透過識界、風界的作意來調身、調心,達到輕鬆的狀態。

隨息

做好數息,再來做隨息。隨就是感覺。要用心來呼吸,不是用身體呼吸,是直接用心的感覺來體會。隨息就是正知出入息,呼氣正知呼氣、吸氣正知吸氣、止息正知止息。出息要完全,入息要充足,是全身呼吸,不只是橫膈膜深呼吸。

出息要覺察全身一節節有氣感﹙有如喝下熱開水,水溫暖遍全身,節節推出﹚一節節鬆開,入息要覺察全身一節節拉緊、收縮。

不要無意識地任由「習慣」呼吸,要「用心」、「全身」一節節呼吸。若未覺察「需要」出入息,就止息,「止息」之後自然知道需要出入。

這樣的出入息是「身念住」的出入息,以全身的收縮、膨脹為注意點。不要讓「全身」變成名相,是真的感到全身裡外通透。

這樣的出入息非常「沒時間」讓雜念進來。「萬一」有雜念,也要學習接受,一點也不排斥,但也不要理睬,只管隨息。

這要練到一個吸氣由腳底吸到頭頂,一個呼氣由頭頂呼到腳底。每一口氣都清清楚楚地正知。完全做到「意動才氣動。意不動就氣不動。」

能在吸氣的時候,感覺吸氣是一種全身的收縮;能在呼氣的時候,感覺呼氣是一種全身的放鬆。能夠感覺,吸氣是一種收、一種緊;呼氣是一種放、一種鬆。所以,吸氣有提神的作用讓我們不昏沈;呼氣有安神的作用讓我們不散亂。這個作用要自己去感覺,當我們感覺到的時候,我們對出入息的感受會更體貼,更能夠受用。

用我們整個心來品嚐。用整個心,從心底由衷的去感覺,呼氣對身心的影響;從內心深處來感覺,吸氣對身心的影響。去品嚐、去體會,呼吸跟身體互相的影響,去感覺呼吸跟精神互相的影響,這是一種身息相依、也是心息相依。

一開始這樣看若有困難,我們就先看吸氣,丹田向外膨脹,外表它是往外,但其實內在它是一種收縮。看呼氣,丹田向內縮入,外表它是往內,其實內在的感覺是一種放開來、一種鬆開來。

吸氣時丹田膨脹、橫膈膜下降;呼氣時丹田縮入、橫膈膜上升,這是外表比較明顯。

內層的變化是吸氣時,心臟偏向收縮;吐氣時心臟偏向膨脹擴張。吸氣時瞳孔收縮,吐氣時瞳孔擴張。再看下去就感覺全身的五臟六腑,都是在吸氣時收縮,吐氣時膨脹。

不只五臟六腑如此,每一個細胞都是這樣。感覺愈來愈細微,功夫就愈來愈細微。不只我們當下身心在收縮、膨脹,全世間都在收縮、膨脹,整個宇宙都在收縮、膨脹。所有的地、水、火、風、空、識都在收縮、膨脹,你看到的每一個東西都在收縮膨脹。

可以一項一項的感覺。可以感覺到吸氣是收縮、呼氣是膨脹,這樣叫全身的按摩。普通的按摩都是在身體外部推拿,不能按摩內部,但呼吸可以推拿內臟,不但可以治普通的病,也可以治癌,它可以化解身體的腫瘤,最輕的可以化解鼻子過敏,治療呼吸器官的疾病。

當然佛教的目的不是為治療身體的疾病,佛教的目的是利用出入息來創造精神的空間,讓自己的心量廣大。

當我們能夠觀察、體會呼吸,可以感覺吸氣是收縮、呼氣是膨脹,感覺到最後發現收縮中有膨脹;膨脹中有收縮,這樣按摩就出神入化,出神入化後,那個感覺就是在消化呼吸,呼吸若有消化,空界就會生出來。

當然之前要先有忍耐性。那個地方較緊、較麻、較酸、較痛都要忍,能夠堪忍才能繼續觀察、體會。

隨息時呼吸分三個階段。有二種分法,第一種分為:初﹙開始﹚、中﹙中間﹚、後﹙結束﹚。全心全意去體會,這三個階段不同的感覺是什麼?猶如吃東西,開始嚼味,嚼到一半的味又不同,嚼到最後味又不同。東西在口中嚼動,味覺在變化;我們對呼吸也是如此去體會。這都是在培養對呼吸的正知正念,讓我們的敏銳度愈來愈強。

第二種分法:上﹙鼻﹚、中﹙兩乳之間﹚、下﹙丹田﹚。去感覺吸氣由鼻孔進入、經過胸部中心位置、到丹田;再由丹田呼出、經過胸部中心位置,從鼻孔呼出。感覺這三個點有空氣進入、有空氣流出,沒有間斷。

我們用的是自然呼吸,沒有刻意的長或短,也沒有忽長忽短,有任何長短變化,都是漸近的。感覺吸氣,從開始吸、吸到一半、吸到快要結束,沒有間斷。感覺呼氣,從開始呼、呼到一半、呼到最後,沒有間斷。吸與呼之間、呼與吸之間都沒有間斷。在現階段的練習,間斷代表散亂、代表昏沈。有散亂、有昏沈,呼吸就很容易間斷。

很自然、很單純、一心一意去感覺呼吸,身體自然會靜下來,心自然會靜下來。因專注而呼吸逐漸變短、變細,因專注而心逐漸統一,就變得很省力。

當呼吸變得微細時,很容易陷入昏沈。所以此時更要清楚什麼叫初、中、後,並且不能間斷。

不要以為自己沒有呼吸,打坐時很容易以為自己沒有在呼吸,你還沒有進入四禪,怎麼可能沒有在呼吸。以為沒有在呼吸只是一個不良的呼吸習慣。

有些人一打坐,大概有作意的關係,一下子呼吸就變得很小,他在隨的過程中,呼吸沒有調得很好,他的身心還沒有預備到這個狀態,他的呼吸量變小是沒有用的。他的身心需要很大的呼吸量,但他的心跑太快了,他身體所需的呼吸量遠大於他正在進行的呼吸量,所以,他會有氣暈的感覺。隨作得好,這種氣暈的感覺就不會發生。你身心狀態到底需要多少的呼吸量,是透過這個隨來感覺的。當隨作得不好時,就退到數,繼續作數息。

再來是感覺吸氣較清、呼氣較濁;吸氣較滑、呼氣較澀;吸氣較細、呼氣較粗;吸氣較涼、呼氣較暖;吸氣較短、呼氣較長;吸氣較輕、呼氣較重。

就是去感覺吸氣和呼氣性質的不同,如此感覺越來越敏銳。呼吸的需要量越來越少,呼吸變細﹙接近短,不是長﹚,有點若有、若無﹙但不是停止呼吸﹚。越是微細,越分不清是在吸還是在呼,這時越要注意到底是在吸,還是在呼。呼吸可以很微細,但仍要明覺其微細的進出,初、中、後。

能夠如此正知當下生滅,生時知生,滅時知滅,初、中、後清清楚楚。且明顯感覺初、中、後之間的空,與出入息之間的空。

「隨」本身已經要生「空」,這才可能進入「止」的前方便──觸點的尋伺,到相的尋伺。



觸就是找到一點,那個點有敏銳的觸覺力,能夠直接從觸點來感覺是在吸氣,或是在呼氣。直接從呼吸的清濁、滑澀、粗細、涼暖、長短、輕重,直接去感覺而知道自己是在吸氣或呼氣。不是用反省、也不是用想的。直接從觸點,很敏銳的去感覺,如此才能「明」,否則只靜不明。要在觸點上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吸氣或呼氣,自然形成一個明點。

觸點有可能在人中或上唇端,有可能在鼻腔內側,甚至可能是咽或氣管上頭或橫膈膜,因人而異。任何點,有明顯的收縮、膨脹,都可試著做觸,直接去感覺自己是在吸氣,或是在呼氣。

感覺到以後,那個觸點會收縮、膨脹。因為專注在觸,你進入明觸時,腦波開始緩慢,進入一種將睡,但不是睡的狀態。整個自我都已經降服了,有種類似催眠的狀態,但不是催眠。

因為很專注明覺的關係,會生出相來。這個相可以是作意的,可以是自然現前的。最簡單的方式是平常去看太陽、看星星、看月亮,看到閉眼如睜眼般,相仍在前,即叫取相,是一種預作定。

可以延長觸點的明覺時間,自然會生相,不必急著生相。能明覺於觸點,持續一段時間,就是有尋有伺,之後喜樂轉強,「相」反而容易出現。

不安穩的相要捨。不管什麼現象現前,都要作意無常、苦、無我。對無助於安止的相,不要理它,回到觸點明覺,直到出現能令心收攝、安住的相。

要能夠分別、明覺三種心,我們稱它為三種心所:吸、呼、觸。明覺吸、明覺呼、明覺觸和身心的感覺。注意力專注在觸、安住在觸上,即使沒有相,也能進入未到地定、剎那定或無相心三昧。

這個步驟至少要體會在觸上有尋有伺。也就是能夠找到觸點,感覺到這個觸點的安穩、明覺,整個注意力不再被外境所拉,能夠一心專注在這個觸點的境上,觸點就是境界,這個境界變得很有吸引力。



八作意次第是靠著相而入定的。沒有「隨」,當然不可能「觸」,沒有專注於「觸」就不會生「相」,沒有相就入不了定。

觸是入定很大的關鍵,要透過觸點生相。相就是你專注時所生起的如夢境般的相。

觸點所生的相,可能是光,可能是顏色,可能是湖泊、是彩虹、是藍天或月亮?。我們捨去會干擾的相,選擇一個令心很收攝、安止的相。

此時不管呼吸及觸,只專注尋伺觸所生的相。這個相會令人有一種很安定的感覺,安定之後,心就更加收攝。再看到相本身的收縮和膨脹,那就是一種不安定、就是無常、就是苦、就是無我。看到這個相時,心更加安靜,在這個相上再尋伺,那個尋伺會愈來愈細微,心會愈來愈安定。

取相在佛教裡叫遍處,意思是說它能遍一切處。相是一種內心的想像,相在變化時,可以擴散到上下四方,能遍一切處。

修初禪技巧上分三個步驟:預備定:這是修「遍處」,可以依地、水、火、風?依青、黃、赤、白?依慈、悲、喜、捨?依無常、依空、依識?就是你開始取一個遍處,以這個為對象,很專注,一心一意的專注在上面,這個叫預備定。

然後由預備定生相,叫取相。它是很清晰的一種相,比如你取一個朝陽相,不必很大,取到眼睛閉起來,還是好像看到一樣,就是你要烙印進去你的腦海裡面。然後要能以眼見「所依」遍一切處的「相」,如依光,就見「光」遍一切處,整個世界為之一亮,這樣叫後相。

生相後在此相上「尋伺」,生「喜、樂﹙平靜﹚」。此時「相」凝聚,變得更「清明安穩」,就進入近分定。

在此「清明安穩」的相上「尋、伺」,生「喜、樂」,以後相為所緣生增益相。

生增益相就是此時「相」能隨心所欲,自在變化,相動心動,心不動相不動,完全進入「心與相」百分之百的密合相依

完全體會離相就是離欲,這就是所謂「離生喜樂」,在此「不動相」上入定叫安止定。

安止定也叫「取後相」﹙或翻譯成「似相」﹚,好像你看綠色看久了,會變成紅色一樣。這個似相﹙後相﹚比前面的取相更清晰、更安定,而且隨心所變。

為什麼相可以隨心所變呢?因為,此時你的心很柔軟,在安止定時,你對事情的取角極度靈活,不會執著某一個角度,不再有所謂的堅持。因為心非常靈活、柔軟,所以相能隨心所變。

此時你會選擇一個很安定、很清淨而無染的相,依那個相入定,叫初禪。

然後整個初禪的尋伺都尋伺在這個相上。整個定的境就是這個相,是境,也是相。尋這個相、伺這個相、心一境性。它給你一種內心不動的感覺,有喜、有樂的感覺,這就是初禪。

這三種相,我們分成三種定,禪定講的就是第三種安止定。比如念佛,念到佛像現前,叫取相,叫預作定。念到佛遍佈十方、上下、前後、左右、遠近、大小都一樣,叫近分定,近分定只是一種未到地定。看到這一些相都是唯心所現,不會執著那個佛像就是佛,即是安止定,安止定還要具足五禪支功德才叫初禪,得五種自在,才叫得初禪定,才算得定。

初禪一定要練到五種自在,很熟練,否則,如愚癡的牛,會退、會墮的。

有五種自在才稱之熟練,初禪若未熟練,最好莫入二禪,二禪有五自在才入三禪,三禪有五自在才入四禪,你初禪熟練以後,二禪、三禪、四禪就很容易了。

五自在分別是:入定自在、在定自在、轉向自在、出定自在、返觀自在。

修初禪,最基本的要先做到無間根本作意↓正知正念↓無時不見苦,這些基本的做不到,不容易生起與法印﹙無常、苦、無我、涅槃﹚相印的「相」,會事倍功半,運氣好或碰巧,偶而契入初禪,但很難得五種自在。



真正的「觀」是「照明」,沒有一點五蓋,沒有能觀﹙主﹚、所觀﹙客﹚與任何人我對待。

由定起觀是觀無常、苦、無我,看自己的欲貪、束縛。這時候的看,那個力道不一樣,此時是以無欲的狀態去看,整個心識的柔軟不一樣,比無間根本作意多上幾百倍深刻。此時來看無常才是真正的看到,平時的看都是一種概念,不算是真正的觀,不算是自己的覺受,因為如果是自己的覺受的話,你看到無常的時候就看到苦;看到苦的時候就看到無我。

入初禪後,隨著呼吸來看,一個一個,作意﹙注意﹚看。看貪,吸氣看貪、呼氣看貪消失。瞋,吸氣看瞋、呼氣看瞋消失。掉,吸氣看掉、呼氣看掉消失。舉,吸氣看舉、呼氣看舉消失。昏沈﹙消沈﹚,吸氣看昏沈、呼氣看昏沈消失。疑,吸氣看疑、呼氣看疑消失。

看法印,吸氣看無常、呼氣感覺涅槃寂靜。吸氣看苦、呼氣感覺涅槃寂靜。吸氣看無我﹙無我能、我是、我在、我有、我欲﹚、呼氣感覺涅槃寂靜。吸氣,看緣起﹙見苦緣生﹚、呼氣,看緣起智﹙見苦緣滅﹚。

出定後以未到地定,那種很寬廣,很空闊的心量,再來觀無常、苦、無我。看定本身也是無常,有無常即有一定的苦迫,故無我﹙各種條件因緣的形成﹚。看到無常、苦、無我時、對世間、對過去黏著的東西,再看一次,現在俱無黏著。所有貪、瞋、癡的毛病俱消失,再看無常、苦、無我,就非常容易接受。以未到地定,一再起觀,一再起觀,越觀越深刻,離繫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強。

由止起觀,重要的是能觀無常、苦、無我,出定後才不會隨境轉,能在日常生活中起作用﹙觸不動﹚,能在日常生活中隨時保持未到地定。定的作用在能五蘊離繫,掙脫業力的習慣。



觀之後我們的心識開始有一種轉換。整個心識非常柔軟,完全沒有恐懼、沒有攀緣。完全的信受四諦,完全的接受世間就是苦,接受世間就是無常、就是無我。看苦、看十二緣起、看滅、看道,毫無勉強,對法毫無疑惑,此時就很容易證入初果。轉識看到四諦時就見到法。

一個聖弟子,從見到緣起、見到法開始,他的我慢一天天的減少,他的煩惱習氣、貪瞋癡一天天的斷。故聖弟子在外相的展現上,身心變得很柔軟,他的慈悲喜捨、柔軟度一天天的增加。所有的欲望只會減少不會增加,沒有慳吝、沒有嫉妒、沒有佔有欲。從當下起只有見苦、離苦。



能用四諦來過濾一切心、意、識以後,此時六根清淨,不為境染。可以看自己淨到什麼程度?降伏了什麼?看自己斷了什麼樣的結?斷三個結即初果,斷五個結即三果。

第七步的淨,看你到什麼程度,聖弟子的淨是講斷結,凡夫的淨是講短期間,昏沈、掉舉、貪瞋五蓋的降服。

返﹙校正﹚

最後我們要做一個反省、校正。反省必須在離開境界、離開五蓋、心很平靜時、來作一個回顧,這樣的反省會比較有效。通常佛教的反省、思惟都是放在後面。

我們來檢查前面七個步驟,法法校正。這是很嚴格的,因為修行很容易我慢,很容易出現幻象,很容易高估自己,所以他必須不斷的返觀。

從數開始檢討,是否很快進入狀況?數之前是否有正念正知?是否有六根守護?

檢討為什麼今天打坐有些困難?為什麼很慢進入「隨」?為什麼很慢進入「觸」,檢討各各快慢、檢討各各缺點。

檢討觸生相時,是干擾的或有助入定的?若生干擾相,要檢討為何而生此干擾相?是否平時沒有守護六根?

如此從一至七項,一一檢討有何缺失、缺漏,法法校正,作總檢討,以便下次打坐能很快進入狀況。

出入息念十六勝行

現在講出入息念的四念住。

我們講四念住裡面的身念住,身念住裡面的出入息念。十六勝行是呼吸的四個念住,呼吸法在四個念住上的運用,是出入息與四念住的結合。

一至四勝行:是出入息念的身念住。

五至八勝行:是出入息念的受念住。

九至十二勝行:是出入息念的心念住。

十三至十六勝行:是出入息念的法念住。

四念住本來就須在「行」、「住」、「坐」、「臥」中練習,並且「隨時隨地」安住在呼吸上。但四念住比較不講次第,至少不像十六勝行講究嚴格的練習程序。十六勝行必須在打坐中來做,當你打坐熟練之後,你也有可能在走路中展現這十六勝行。

比如做四念住的受念住可以觀苦受是苦﹙指行蘊之苦﹚,但十六勝行的受念住則非有喜、樂受不能進行。而要有喜、樂受的先決條件是透過身念住,安住呼吸,有尋有伺、離生喜樂,即使沒有初禪,至少也要有喜樂具足,如果前面四個勝行沒有生喜、樂,五、六、七、八就不用練了。

接著受念住,在十六勝行至少要做到心是心,受是受,無尋有伺的未到地定才能做九、十、十一、十二。有十一得定,才能做十二令心解脫。

接著才能真正起「觀」:十三無常、十四離欲染、十五滅﹙眾苦﹚、十六捨﹙世間負荷﹚遣﹙證出世間道果﹚。

剛開始練習要先熟練一、二,再熟練一、二、三,再熟練一、二、三、四,接著再熟練一、二、三、四、五,依此類推,每次都要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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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4 | 只看该作者
細說十六勝行

吸長,知道吸氣長;呼長,知道呼氣長。

第一步開始練習呼吸,先練習八作意,你先能夠數、能夠隨、心念能夠專注,身心開始安靜下來以後,呼與吸之間沒有逼迫感,開始不用身體來呼吸了,開始用心,從心底來呼吸,你的呼吸開始變長了。

吸氣長,知道吸氣長對身體的感覺;呼氣長,知道呼氣長對身體的感覺,不只是知道吸氣長,呼氣長,要知道呼吸長短對身心的影響,這樣才叫知道。

吸短,知道吸氣短;呼短,知道呼氣短。

短指微細,非指粗淺,這是經歷第一步身心粗安,而出入息長以後的輕安,開始很省力的呼吸,呼吸不再是一種壓迫。剛開始打坐,會覺得呼吸是一種壓迫,一種用力,這是一個過程,一開始呼吸可能比較短,慢慢進入狀況呼吸會變長,變長一段時間以後,又好像變短,其實是從心底呼吸以後,呼吸的需要量越來越少了,呼吸變得微細了。

徹底體驗身行﹙身息相依,明覺呼吸長短粗細對身體的影響﹚。吸氣、呼氣,如是練習。去感覺吸氣和呼氣過程的初、中、後,體驗、了知。體驗出入息長短粗細與色蘊的關係,明覺身息相依。互相的影響叫相依,身體粗、呼吸粗,身體細、呼吸細;反之呼吸細、身體細,呼吸粗、身體粗,去感覺,這叫身息相依。

一、二、三每一個步驟都要進行一段時間,進行第一項然後進行第二項的時候,你開始很專注,呼吸量變小、變微細,你再去體驗身息相依,如果不能體驗的話,你呼吸再加長。

身行安住﹙心息相依,明覺息觸,有尋有伺,安住呼吸﹚。吸氣、呼氣,如是練習。呼吸變得若有若無,念頭極度單純,此時容易分不清在吸或在呼,就更要明覺。要在出入息的觸點上尋、伺,去感覺觸點本身的收縮、膨脹,靠著明觸知道自己在吸或在呼。

經歷身息相依,會看到心為主導,能體驗心息相依,體驗尋、伺,明覺於出入息觸點,清清楚楚,體驗、了知每一個呼吸,都對我們的身心造成很大的影響,跟我們身心的柔軟有很大的關係。

前四步,配合八作意,從觸點來明覺呼吸,專注明觸,容易生相,相任其變化,直到相很安定,取一令心收攝、安住的相,有尋﹙專注、用心﹚有伺﹙明覺﹚,一心一相,息更微細↓身更寂靜↓心更寂靜↓息更微細。此時容易入定。

徹底體會喜受﹙清新、歡喜、滿意﹚。吸氣、呼氣,如是練習。

徹底體會樂受﹙舒坦、平靜、滿足﹚。吸氣、呼氣,如是練習。

經歷了前四步驟,自然生喜﹙源自尋伺衝動的降伏﹚。這個喜是一種奧妙的力量,它是一種引力,當你的呼吸很平靜、身心很平靜之後,會感覺到一個力量,把你拉進去,整個身心如泉湧般,全身麻麻的感覺,好像被電電到,好像波浪,一波一波的感覺,好像要飛起來,感覺全身都很輕,你覺得身心好像被洗過一樣,一種洗滌的作用,一種清涼、清新、歡喜、滿意的感覺,有一種開心的感受,你感覺整個人都浸在法裡的那種喜。

有喜,才能對治生「相」前後的恍惚夢幻,與身體不習慣衝動止息所引起的昏沉。因為身心安定下來會想睡覺、會昏沉,此時要透過喜樂來提神。

在打坐裡面,喜樂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覺得自己要昏沈了,你要作意喜,喜有提神的作用,喜沒有出來,那很麻煩,你就會昏沈。如果你內心開始散亂時,你要作意樂,樂有安神的作用,作意樂,心就會安定下來。所以喜樂是很根本的,你要入禪定,它是很根本的,如果一呼一吸不能給你帶來喜受和樂感的話,你不可能進入禪定,因為你不是昏沈,就是散亂。

尋伺對了,喜就會出來,所以一開始要懂得尋伺。如果你對這個法有很多疑問,克服疑問唯一的方法就是體會。有體會就不會多疑,沒有體會,疑蓋就很多。

能夠知道喜的作用,於喜收攝安住。感覺到生理上的樂,毛細孔收縮、舒張,感覺到身體舒展開來的滿足感。這時能體驗無所求的滿足、寧靜,這就是禪定的樂。

徹底體驗心行﹙心受相依、明覺喜、樂分別影響心的振奮、收攝﹚。吸氣、呼氣,如是練習。體驗心行就是說,感覺到微細的受,所引起的微細的想。

這裡的想是指:喜受影響心的提神,帶來振奮;樂感影響心的安神,帶來收攝,振奮了就不會昏沈;收攝了就不會散亂,透過受而起很大的作用。這些受都來自於你的專注、來自你的明覺、來自你的有尋有伺,能徹底體驗心受相依。

心行﹙喜、樂受﹚安住﹙心是心,受是受,無尋有伺﹚。吸氣、呼氣,如是練習。感覺到受、想止息,不再尋,不再想,但仍會感受是否妥當,叫做無尋有伺。

受想指的就是第七勝行喜樂受所相應的提神與安神、清喜與寧靜。這些仍是衝動,但已具有非常殊勝的微細受想。此時連這麼微細的受想也能知見其生滅,知見其起落,知見其持續的干擾,對這樣的干擾能夠接受,能夠安住,離開喜的衝動、離開樂的衝動。喜受在那裡,樂受在那裡,你只是看著,但你沒有一直要在這裡,這叫心行安住。這時能得無上的酥息,很好的休息效應。

為什麼能夠安住?因為你看到喜受、樂受的味與患,患就是它還是無常,還是一種聚散,這樣叫出入息念的受念住。

五至八步驟都是在看喜受、樂受,所以,如果前面四個步驟沒有生喜、樂,後面就不用做了。

覺受心:徹底一個個體驗種種心所﹙參考心念住項目﹚。吸氣、呼氣,如是練習。覺受心就是體會心的一抓一放,看到、知道心念的無常。此時對心念的無常更敏銳了,一點點的變化就看得清清楚楚。因為六根、六境離繫而離欲,那種離繫是不用力的,因為離欲清淨而見無常。

感覺法喜充滿。吸氣、呼氣,如是練習。這種法喜,是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這種滿足感來自於正觀無常,而遠離世間的喜貪迷執,有種殊勝的信心和決心﹙合稱「勝解」或「勝信」﹚。

心滿意足的意思,就是對這個法完全沒有疑問,他連信也不用信了,他真的看到無常,對這個世間完全的不再抓了。他不需要信,他已經超越那個信了,因為他已經完全的體驗了,那種感覺就是無尋無伺。

感覺心得定。吸氣、呼氣,如是練習。看到心很定,此時身心已分離,身是身、心是心,進入未到地定,當下是觀的狀態,心很平靜,六根觸境變得慢一點,心不被身束縛,不被六根牽引,不想要什麼,一無所取,是身心脫離的狀態。它不是禪定。它接近於離五蓋,但不具初襌的五種特性。

此時體會整個心都收束於一處,猶如傳統佛教所說的「置心一處,無事不辦」。它那個收束、置心一處,完全的不用力,去體會那種一心的感覺。吸氣,體會。呼氣,體會。

此時心得定,是指具足五禪支,心很安穩,如如不動。五禪支能使五蓋無所依附。有尋則不昏沉。有伺則不疑﹙疑是三心兩意﹚。有喜則不起恚礙想。有樂則安住而不掉舉。一心一境﹙相﹚則不起喜貪迷執。

感覺心解脫離繫﹙四取、五蓋、見一個捨一個﹚。吸氣、呼氣,如是練習。此時收束後的心開使放鬆,開始轉向自在。開始一個一個看,先看心離五蓋,一個蓋一個蓋看,看心離欲貪,吸氣,體驗、了知;看心離欲貪,呼氣,體驗、了知。看心離欲瞋、離掉舉、離昏沉、離疑,一個一個吸氣,體驗、了知;呼氣,體驗、了知。進入初禪。

第二步看心離開了尋,吸氣,體驗、了知;呼氣,體驗、了知。離開了伺,﹙以下呼吸省略﹚進入二禪。

再來看心離開了喜,進入三禪。

看心離開了苦樂,進入四禪。

看心離開了四顛倒想﹙常、樂、我、淨﹚,次第上是先離「常、我」再離「淨、樂」,這是由定起觀。

看到心厭離我欲、我見、我慢使﹙過去喜愛迷執的東西﹚。

看到心離欲,這個離是自然的脫離、自然的不再依附了。看到有欲則有依,有依就有不安、就有苦,不能不隨依轉,很難不動。看到世間的好處就是壞處,看到世間有愛就有礙,完完全全的看到了,體驗即味即患即離。

看到所有煩惱的集消失了,此時你的心就是一個捨的狀態,一切世間的取,所有往日不捨的,全捨了。你內心很清淨潔白、毫無雜穢、沒有任何污垢,柔軟、堪任、不動,這都是第十二項的特色。

你從第十二項出來的時候,無論人家罵你、或對你怎樣,你的心都很柔軟,都很慈悲,你不會生氣,你對這個世間都是放下的,整個心都是向著阿羅漢,向著苦集滅道。

隨觀無常:不斷觀無常﹙苦、無我、空、如是、因緣﹚。吸氣、呼氣,如是練習。這個勝行在觀察五蘊的無常,離欲是正見當下五蘊生滅無常的關鍵。它的奧妙是同樣的在看五蓋、面對五蓋,看它生、看它滅;看它起、看它落;看它膨脹、看它收縮。

能看到五蓋是一個收縮、膨脹,就能把五蓋看成一種身心的推拿。這時對五蓋就沒有排斥,可以完全的接受,完全接受它生就滅、生就滅;起就落、起就落,這樣就看到空。看到生生滅滅很不實在,看到五蓋是一個不實在的東西。

當你的心解脫了,沒有任何繫縛了,此時來看無常,就看得很清楚了,你就能夠不斷的觀,這個不斷是不需要作意的,是沒有間斷的。不會間斷的看到無常、看到苦、看到無我、看到空、看到如是、看到因緣。吸氣,你第一次看無常就可以了,第二次看苦?,然後吸氣、呼氣。

隨觀離貪:不斷觀貪取,欲染脫落。吸氣、呼氣,如是練習。

看到欲是一種染色,是一種礙。欲界是礙,使我們看不到色界;色界也是礙,使我們看不到無色界;三界都是礙,使我們看不到涅槃界。所以,我們所有的注意力都是礙,都有一個緊張性,都不是一心。真正的一心是整個心完全打開的感覺,它的注意力是全方位的。

離欲染時,就是說他的注意力已不在三界內,這時就是一種轉識,就是說他不再取世間的相,不再取一切的色、聲、香、味、觸、法,連法都有法相,連這個法相都不取,叫無相,此時所有的欲染完全脫落。

吸氣,看到自己離貪了,種種欲染脫落了,呼氣,看到種種苦的取,依次熄滅了,吸氣、呼氣。你要看到種種苦,必須對種種苦很清楚,此時不能再思維種種苦,必須平常就知道什麼是種種苦,對名相、對它的內容,平常就很清楚了,你此時一作意,它就出現了。

隨觀滅盡:不斷觀滅﹙種種苦依次止息﹚。吸氣、呼氣,如是練習。再來就是體會滅,體會一無所有,體會我什麼都不是,連最微細的欲望都沒有,連最微細的我慢也沒有。

觀察漏滅,見漏、欲漏、有漏、無明漏,一個一個看。

見漏是各種邊見、常見、斷見、種種見諍。欲漏是不想修梵行,接受現狀成欲愛。有漏是對現狀的不滿,想繼續、想變成什麼、想比現在更好,一種世間的成就感,與修行不相應,即愛取有的有。無明漏是很多煩惱的無明,整個世間緣起的漏。看到一切的漏,都沒有了。

隨觀出離:不斷觀捨﹙世間負荷﹚遣﹙出世間道果﹚。吸氣、呼氣,如是練習。

第十六勝行觀察捨,看到涅槃。此捨原文翻譯為捨遣,捨遣之意是不好的都能捨,又能回到境界。回到境界已無欲染,是離欲狀態,在境界中不動心。

有這個捨,就能舉止得宜,舉就是有擔當,止就是有收攝,可以止觀雙運,這就是一個解脫者,他的身、口、意已經住在空、住在無相、住在無所有,他一切的觸叫空觸、無相觸、無所有觸。

這就是第十六勝行捨遣隨觀:在生滅中見證不生不滅,在一切境中根寂靜、意寂靜。

開示與問答

學生問:修行不做八作意,不打坐,不經行,有影響嗎?

導師答:那我們做前面的就好了。做慈悲喜捨、做無間根本作意、做界作意、蘊作意、處作意、做正知當下就夠了。

因為要做出入息念,先要有正知正念的基礎,先要有無間根本作意和正知當下的基礎,你沒有基礎的話,做出入息念會事倍功半。

但是,不因為你沒有做這些基本的就不能打坐,因為有些人的根器很適合打坐,雖然他沒有修慈悲喜捨,他打坐也是很受用。

只是,如果你要契入佛法的話,不能只靠打坐,還是要從慈悲喜捨下手。因為你不從慈悲喜捨下手的話,我們的粗煩惱沒辦法降服,我們的貪、瞋、癡、慳吝、嫉妒,沒辦法降服,這樣人我比較就不可能降服。

學生問:除了利用滅盡定產生滅受想的能力,來除去我見以外,未具足滅盡定的人,如何去除我見?

導師答:去除我見不需要有滅盡定,去除我見只要有未到地定就可以了。

它的下手處在見苦,見苦不分彼此。在見苦裡面看到我就是世間,看到自己的身心五蘊就是世間。看到心就是境的流入,境就是心的流出,看到心和境,沒有分別。

你看到那個沒有分別,你的心就不再是你原來所想的那個心了,所以你就很容易做到心境離繫,你的我見就破了。

破身見的過程中,會看到受蘊無內無外,感覺沒有疆界﹙限﹚,會看到一切外在的可意、不可意,都與當下五蘊的可意、不可意息息相關。

當下五蘊的苦、樂,全係當下五蘊對世間可意、不可意的取角。當下五蘊與世間不一不異﹙合不來也分不開,只能離繫三眛﹚,眾生苦與自己苦如海水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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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念住-劍在人在

前言

本來是念在人在,現在用「劍」來形容「念」,以劍在人在來說明正知正念的重要性。

佛陀當年說修四念住的譬喻是,好像頭頂著一碗滿滿的、熱燙的油,在街道上走,如一不小心滴落一滴油到碗外的話,就要被在旁的劊子手斬首處決,有那樣的嚴重。所以正知正念若要真實修沒有那麼簡單,意思是說我們要有很好的基礎,尤其在四念住之前要有八正道的基礎,基礎要夠紮實,不然只能算是在修正知正念,不能算真正在修四念住。

在修行次第上:親近善知識。聞思正法。根本作意。法次法向。

法次法向就是三依一向:依遠離、依離欲、依滅、向於捨。捨是涅槃寂靜、究竟解脫。即是一切所依都要迴向解脫,迴向涅槃寂靜。

進入法次法向就是要真的進入八正道,則首先要有「正知正念」,甚至要有某種程度的七覺支,這七覺支是較淺的,裡面要有一個擇法,一個選擇,就是要有擇法覺支,才能真實的進入八正道。

為什麼說這時的法次法向一開始是正知正念,因為此時你還沒有練到很精進。一般講八正道,在四念住之前要有正勤。正勤是整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修行,每日二十四小時都進入修行才是真的在修四念住。一般修四念住都是在禪七時,整個時間,全部精神都專注在正知正念。真正要修四念住的人都是已經準備要證果的,準備解脫的意思。

在還沒有做到正勤,不能二十四小時都專心在修行的,那只能算是一種正知正念,還不能算是八正道的四念住。八正道的四念住是任何一個動作,都在他的正念正知中。如他有一個動作沒有正念,他還要再重複那一個動作,回到那個動作再做一次。譬如我的手伸舉一下,我若不清楚,則還要回到原先的動作再作一次,再摹擬一次,如錄影帶畫面倒帶重播一樣,要再倒帶一次,看剛才的手是如何的經過,腳是如何走。

所以他所有的動作,一舉一動都會儘量減少,為的是要觀察。他不是為了動作很少而觀察,他是因為要觀察而變得動作很少,因為他要觀察所以不可能動作很多,是這個意思。

他要知道每一個動作都不是「我」要動作,是「心」要動作。如在經行,走步時起腳、落腳,不需要有一個「我」要起腳,「我」要落腳。我們很專心在看起腳,落腳,這裡面沒有一個「我」出現。

看到每一個舉止,每一個動作裡面都沒有一個「我」。起腳、落腳,起落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個「我」的念頭,那個「我」的念頭是多餘的。只是心,有心就有動作,不是我要動作,與呼吸是一樣的。所有的動作都與呼吸一樣,是心在呼吸,不是我在呼吸,不是這個「我」在呼吸就對了。

正知正念一樣是在體會這個東西,而在四念住中則變成無間斷的正知正念,因為他必須以正勤做基礎,在八正道中是正勤、正念、正定,綿綿密密不間斷的。

若進入法次法向後,第一個就是正知正念,正知當下。一直練習正知正念,練習之後有一個擇法,感覺我們現在到底是置心於世間法中,還是在出世間法中,我們會有一個選擇,選擇日常生活中時間的安排,睡眠的安排,漸漸來符合出世間的八正道。世間法的八正道,是要改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一定是為了要解脫。出世間法的八正道是為著要解脫,為著要涅槃寂靜。所以此時的生活需要做很大的調整,調整之後才有辦法真正進入八正道。

八正道的第一個內容就是無時不見苦,無時不見無常,無時不見無我,這就是正見。但是正見起初感覺是較粗的,到四念住的功夫就綿綿密密,會密得每一個念頭都看到,不是「量其約」,不是大約的,是每一個念頭都看到無常、苦、無我,同時也看到涅槃寂靜,一個剎那,一個剎那都是那個東西,以時間觀念來說他變成一秒一秒的接續都沒有停,都在某種程度的三摩地。所以這「念」叫做一種觀三昧,也是我們常說的毗婆舍那﹙vipassana﹚觀三昧。

三昧就是心都收攝回來。如金剛經所說六根不住在色聲香味觸法的塵相中,從六根收攝進來,收攝進來之後去看識,看識有沒有住在五蘊裡面。用金剛經的觀念來說就是從無相拉進來到心經的五蘊皆空,五蘊皆空的意思是說,我們的識不住在色身,不住在我們的感受裡,不住在我們的想中,不住在我們的意向﹙指不住在行蘊中,行是意向和衝動的意思。﹚不住就是不停留,不住著、不堵塞,是通透、是空。

色受想行這四個蘊是識所依的境界,他變成一個境界,可以將境界看成是一個刺激,色身的刺激,感受的刺激,取相的刺激,意向的刺激。這個刺激進來時,識沒有去抓,讓它流過。

讓它流過叫通透無礙,好像風吹過,遠遠的飛機的聲音掠空而過,遠遠的鳥叫的聲音傳過,或者說遠遠的地方有蟋蟀叫聲、或昆蟲叫聲,我們聽到了並沒有去抓聲相,沒有主觀的感覺聲音很吵雜在妨礙我們。此時就是一心,一心的時候可以對準焦點明觸,一心若對焦時可以穿透名色,可以穿透身心。身心穿透之後,感覺整個心會開啟來,體會到無量心,可以體會到從心底出來的那一口氣是什麼?從心底出來的那個名色是什麼?分別體會名色﹙五蘊導向﹚的已生與未生,這就是在說四念住。

四念住就是識沒有住在身、受、心、法裡面。沒有住著的時候就穿透名色,這時就可以體會心的無量與心的光明,真正的明心見性。明心見性就是經過這樣訓練來的。

身念住觀身是身

出入息念配合界作意﹙識、空、風、火、水、地﹚

正知起落生滅

四大行儀﹙行住坐臥﹚

身至念與不淨想

界分析

身念住就是辨認你當下的心念能否安助於呼吸,安住於你的姿勢,安住於你的動作,安住於你六根對六境的觸,你內心的當下能安住於地、水、火、風、空、識。

在身念住裡有好幾種的訓練方法,比如在走路、坐下、站著,躺下的時候,動作變化的時候,在每一個姿勢都看到,我們的動作是有利益的,是為了要離苦,是可以歸零的,任何時間都可以歸零。在我們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個動作的變化,都帶有這樣的正知。

行住坐臥,語默動靜,決定要說話和不說話,都沒有起一個「我」要說或「我」不說,只有看到為什麼要說話,有幫助否?可以減少苦嗎?沒有看到「我」那種念頭。

只有看到對互相有幫助否?就是說我要去擔當時,只有一個擔當的念出來,沒有認為「我」要擔當。只注意對互相有幫助否?能減少苦惱否?這樣就是有正知正念在裡面。在一切的行住坐臥,語默動靜,一切的舉止行為,每一個碰動觸摸都看到互相的利益,都看到互相苦惱的減少。這樣的注意,這樣的看,這裡面沒有起一個「我」要怎樣,或要對方怎樣,只是很單純的想:對互相有好處,減少互相的壞處,完全是一種慈悲心,但沒有「我要」慈悲的念頭,只有慈悲的意向,沒有「我要」慈悲的念頭,沒有那個「我」就對了。

就好像現在吸氣,之後要吐氣,不必說「我」要吐氣,吸氣之後,若不吐氣,我們會難過,吐氣之後,若不吸氣,我們也會難過,所以我們的呼吸是為了要減少苦,為了我們身體的健康,為了互相的健康,因為我們的氣一直在互相交換,每個人都是你的空氣,空氣不好,能怪誰,不能怪。我們的注意力都貫注在這裡,貫注在對互相有好處,貫注在減少互相的苦惱,而沒有生起一個「我」的念頭。一切的動都好像呼吸一樣,很自然的只為了少苦、離苦,不需要有「我」,這樣就算有正知正念。

有了正知正念還要有擇法,因為正知裡面含有很強的目的性,要知道自己到底在作什麼?下一步要作什麼?正念則比較屬於知道世間的無常、苦、無我;知道我們一舉一動的生生滅滅,起起落落;知道手舉起、放下、腳走、踩踏,眼睛看左、看右、、或是知道裡面的收縮、膨脹,這種知道比較屬於正念。

如果是帶有目的性的,裡面有一個擇法,知道我們要走的方向,知道下一步要如何進行,這就屬於正知,而裡面的觀察就屬於正念。

無論是正知或正念都沒有一個「我」要正知正念。這些在我們聞思正法和根本作意的階段都已經知道了。好像呼吸一樣,很自然的呼吸,不需要有「我」。我說話,不必生一個「我要」說話的念頭,你聽我說話,也不必生一個「我要」聽你說話的念頭。那個「我」還沒有出來就可以聽到說話的聲音了。只要很單純的聽,想聽就是心,聽就是色、聽、在聽,就是動。裡面沒有「我要」聽或「我不要」聽,有要有不要,就有喜歡和不喜歡,沒有那個我喜歡聽,我不喜歡聽,沒有那個東西,你知道那都是心在動。知道心在動,知道聽的目的是為了智慧,為了慈悲,為了擔當,為了減輕世間的苦難,學佛不是為了提高我的社會地位,或提高自我的形象,都沒有那個「我」的想法就是正知正念。

再來是觀察我們的身體叫身至念,看三十二個身體的組成:髮、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腎,心、肝、肋、脾、肺,食道、胃、腸、糞、腦,膽汁、痰、膿、血、汗、肥﹙脂﹚,淚、膏﹙汗油﹚、唾、涕、關節液、尿。

有人說修這個也沒什麼感覺,不是很快就有感覺,一般人沒那麼快就有感覺,你就是要憨憨的修。一般傳統的修法是一次修五項,例如:頭髮、體毛、指甲、牙齒、皮膚,連續十五天都在修髮、毛、爪、齒、皮,看人都只看這五項,看自己也只看這五項,完全不去想別的,沒有想到我是男的或女的。十五天之後,又看自己的肉筋骨髓腎,一直看,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裡,就會改變我們對色身的看法,會整個的改變。

也有人只修一項,修一項的意思是比如他對牙齒最敏感,他感覺他的牙齒很難看,就專門修牙齒,專門看自己的牙齒也看別人的牙齒,看到人,他沒有看到男人或女人,只有看到牙齒而已。因為你真正在看牙齒時,就沒有男女相。牙齒就是牙齒,那有分男人的牙齒或女人的牙齒,又不是驗屍的法醫在鑑定。主要就是說,不論你是監察院長,或是販夫走卒,你看到的只有牙齒,你的注意力只在牙齒上。

修這個的好處就是要除去對色身的執著,因為我們對色身都有很強的執著。所以也有只看牙齒,只注意牙齒就注意到開悟見法。所有的正知正念,任何注意的對象都可以讓我們開悟見法,不一定要修到法念住才能夠開悟見法。

我們在修法念住之前,在修正知正念之前已經有根本注意,根本注意在某種程度算是法念住,因為根本注意在看事情的角度都是無常、苦、無我。所以他有可能在根本注意之後,就很精進,再有身念住裡的身至念其中的一小項,他就有可能開悟見法。他有可能只看這個東西一直看看到開悟,甚至他有可能在坐下的動作,走路的動作他就開悟見法了。

我們肯去注意看,去注意看到是心在動,不是我在動,看到這個世界都是心在動,不是我在動,這就是名色分界智,從名色分界智就能夠進一步去看到心和身是兩回事,能看到這個身體在受苦,不是心在受苦。我們的苦受都是五蘊在受苦,這個心是五蘊的意思,但心不屬於五蘊,它和五蘊的關係是不一不異,不是同一個,也不是不同的一個。不一指不是五蘊,這個意思是他不屬於五蘊,不被五蘊束縛住。但你又很難說「心」是什麼?如果一定要說心是什麼,心就是十二緣起的生滅相。

你知道心,心是一個「知道」,「知道」是五蘊裡的那一個?都是也都不是,他是整個作用,是五蘊整體的作用。這個作用裡面不需要一個「我」,這個「我」是一個莫須有的東西,是我們去抓才有的,你不去抓就沒有。

再講身至念,若看不見心在那裡,肝在那裡,可以參考動物的,或參考人體解剖圖,或在路上有被壓死的青蛙、貓等,腸子都跑出來,我們就去看,甚至還可以聞一聞是什麼味道,這個目的就是要取相,那個「相」是整個吸入烙印在你的心田裡。譬如你現在聞到死貓的腐臭味,你聞到你就記牢,你若忘記的話還要再去聞一遍。取這個相就是讓我們清清楚楚,歷歷在目,活鮮鮮,如在眼前。

比如你對牙齒不清楚,你就再詳詳細細,一齒一齒看清楚,想辦法用鏡子或什麼來照都沒關係,就是要看個清楚,你帶有一點想像也不要緊,我們在看東西本來就有想像,這是無法避免的。你只能盡量如實的看,但無論你多如實,你看到的都是一個影相而已,所以,這沒有關係。你就注意的看,看你的牙齒、皮膚、指甲、看得越清楚越好,比如看頭髮,有分叉就看分叉,從頭到尾是什麼顏色,有什麼不一樣?一根頭髮掉下來有什麼不同,頭髮黏在頭皮上時髮根有稍微的不同,你去觀察。看得詳詳細細,就算你的眼睛閉起來,你還是看到它的樣子。

有人說「觀身不淨」,但很難感覺這個身體是不淨的。身體淨或不淨?你若沒洗澡就會感到不淨,洗完澡就不覺得。但是隨便找一個人的指甲剪下來放進你的粥裡,飯裡,或你要喝的湯裡,你的不淨感就會出現。比如別人的體毛放在你要喝的湯裡,你就會感到不淨,或者有老人的牙齒突然掉落你的湯裡,你也會感到不淨。

我們身體內所有的東西,有人去照了胃鏡,他說胃鏡照出來,胃是紅潤潤的,很漂亮。真的很美嗎?要不要我們切一片胃放在你要吃的東西上,那時候你的感覺就沒有那麼美了,你的不淨感就跑出來了。

為什麼我們會感覺一個人美,實際上我們感覺一個人漂亮,都是我們自己的排列組合,我們只看自己喜歡的部份,選擇我們喜歡看的角度。我們要看一個人醜,很簡單,重新排列組合,去看我們不喜歡看的東西,就會覺得他醜。任何人我們都可以看他的美,也可以看他的醜,都在於我們如何去排列組合,如何去看,如何去取角取相。

我們做身至念就是不管你喜歡、不喜歡的人,你看到他就是看到身至念中的一項東西而已。起先可以一項一項的看,到最後你會感到看一項就夠了。比如你看到對方的牙齒,無論他有多美,你所有的欲望都沒了;你看到自己的牙齒,你對色身的欲望就沒了,如果你看一項就很受用,你就拿來用,就不用修太多項了。修身至念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色欲完全不起,確確實實可以,確確實實非常有效,只怕你不練,只怕你失去性欲之後不知怎麼辦,對你的另一半很難交代,不可以怪我,這是佛陀教的,非常有效、非常有力的方法。

還有一種傳統的不淨觀,是去看人死後屍體腐爛的過程。在南傳的國家都有信徒在遺囑上交代供養他的遺體,讓屍體自然腐爛,讓修行者去觀察。

死屍放在寺院的後山,距離較遠的地方,大家輪流去看,看到整個身軀都是蟲,裡裡外外的蟲都在蠕動,鑽來鑽去,還有隨之而來的味道,沿路就聞到那屍臭味,會讓你印象深刻,畢生難忘。你如果忘了,還要再去看、去聞,直到你不會忘,這樣才算取相。你若沒有機會去看屍體,聞屍臭,也可以找親戚朋友在早晨起床時,拜託他嘴巴打開讓你聞一下,這樣你也會永遠難忘。你若會忘記,每天早晨再繼續聞,非常的有效,不怕你練,練了就很有效。

再來是看我們身體的緊繃、粗重。這叫界作意,一種界的注意,也是身念住的一種。第一個是看地,地的特性就是軟和硬。這個看不只是看軟硬而已,從頭頂到腳尖,要看那裡有緊。看那個緊是圓的,或扁的,是三角形,或是梯形、長方形?要看出他的形狀。還要看他的體積有多大,面積有多大,他的邊界在那裡?看得詳詳細細。譬如說你在酸痛,那個酸痛是陣痛、刺痛、抽痛,是酸、麻、癢那一種性質?要看出他的性質。

看出他的形體和性質,看久了,他就會開始變形。他的形態不是固定的,你若看得清清楚楚,這地就開始變化。他會開始流動,開始看到他的脈,甚至看到脈在跳,部位的脈開始震動,震動就是開始軟化,軟化後就變水,就開始流動。流動就是水的性質開始出來,水的性質出來之後,自局部擴大散開,那個緊本來是氣結整團的,那個整團就開始軟化,軟化了叫做水。開始散開,從局部擴散到全身,這樣叫做火,擴散到外面叫做風。他那結成團的氣就散開了。

所以,若要治腫瘤,練習這個界作意就有效。你不用緊張,我們不是要和腫瘤衝突、牴觸,或對立,只是要讓他比較軟化一些而已,這就是界作意。

這界作意也是都沒有一個「我要」如何,都沒有「我」,只是看到緊,很自然的,有看到緊,這個色身就會想放鬆一些,若沒有看到緊,這個色身就不會想要放鬆。注意,是這個色身的「想」,不是「我想放鬆」。

另外我們要觀察地、水、火、風、空、識這六界都不是我、不是我的。人,又不得不依附地、水、火、風、空、識,否則生命就沒有辦法存在。

地:生命都有地,有礦物質、鈣質,才能支撐身體。這地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但生命沒有它又不可,地本身就是無我。

水:水每天要有進、有出、要喝、要尿、要流汗。水和汗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但沒有它又不行,水也是無我。

火:我們要維持體溫,需要太陽能源,需要吃東西才能維持體溫。火不是我,也不是我的,沒有它卻不可,火也一樣無我。

風:要吸,就要呼,沒有呼吸就不能動。吸進去的氣不是我、不是我的,呼出去的氣不是我、不是我的。沒有呼吸又不行,風也是無我。

整個人體是由這些非我、非我所而組成的,這些非我非我所所組成的「我」還是非我,非我所,還是無我。

沒有人要你呼吸,你也沒有要呼吸,它在呼吸,呼吸不是我要的,也不是我不要的,它就是在呼吸。心臟在跳,也不是我要它跳,但它就是在跳,這都是無我。

空:也是非我、非我所,沒有空,地、水、火、風就沒有辦法交換。什麼叫沒有空?像運河,水和土壤被水泥隔開叫運河。什麼叫河流,水土隨時可以交換氣,所以自然不自然,在於它能不能交換,不能交換叫不自然。

人體是自然的,地、水、火、風一直在交換,裡裡外外,無裡無外。身體有各種孔,血液和空氣可以互相交換,有孔就有空,空塞住了就會出毛病。空有距離,有平衡的意思。任何事都要有距離,沒有距離,就會出問題。地、水、火、風也要平衡,沒有平衡,就會出毛病。所以,空很重要,如鼻塞,鼻子不通,就是空間縮小,就是沒有空。

識:識是我嗎?識是依賴無我、無我所的地、水、火、風、空才有識,所以,識也是非我、非我所。眼識,不是你要有就有,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都是依賴,不是你要怎樣就能怎樣,這就是無我。

我們透過界作意來看到六界非我、非我所。修這地水火風,風若出來空就出來,空若出來我們的識就清淨了,我們的心就開始清淨。因為我們有了空間,有空間我們就會清淨,沒有空間我們就鬱悶,很煩燥。空間是很主觀的東西。

身念住,昨天講的出入息念也是身念住。今天不重複說。再來就是受念住、心念住、法念住,一般是說法念住最微細,應該說微細是發生原因,身體是結果比較粗,比較粗的容易觀察,所以一般都從身念住做起。

你若在修身念住的時候,就不要修受念住;修受念住就不要修心念住,修心念住就不要修法念住。法念住很像根本作意,但和根本作意的不同處,是法念住更無間斷,更綿綿密密。

身念住不但要觀自己的身軀,也要觀別人的身軀,我們如何看自己的舉止行動,如何看自己的呼吸,也是這樣子去看別人。但是,這個「看」的意思,是把對方當成一面鏡子來看我們自己。所以,修身念住要觀身內、觀身外、及觀身內外。觀身內就是看自己,觀身外就是把對方當成一面鏡子來參考,就像是別人在看自己。什麼叫觀身內外,就是看自己時,感覺自己消失了,沒有感覺是在看自己,好像是別人在看這個人,有這樣的味道,要有這個味道出來才算觀身外和觀身的內外。

受念住、心念住、法念住也是一樣。我們就不再重覆講受外和受內外;心外和心內外,法外和法內外。我們現在說受內、心內、法內就好,觀我們自己就好,暫時先不要去觀別人。這樣才不會複雜。

受念住觀受是受

樂受以住為樂,以變異為苦,貪隨眠所使;苦受以住為苦,以變異為樂,瞋隨眠所使;不苦不樂受以知為樂,以不知為苦,無明隨眠所使。樂受不放逸,苦觸不增憂,苦樂二俱捨,不順亦不違。如實知集滅味患離。

觸集則受集,觸滅則受滅。

觀受念住,在任何時間都去體會現在是愉快或不愉快或沒有愉快也沒有不愉快。知道愉快怎麼樣生出來,怎麼樣消失。知道不愉快怎麼生起、消失。生起時看到生起,消失時看到消失。

什麼叫不苦不樂受?意思是你不知道現在是好,還是壞,但你就是要這樣。就好像有人說這段感情我也不是愛,也不是不愛,但我就是要繼續,那就是不苦不樂受。當你在一個境界裡面,在某一個刺激裡面,你對這個刺激的感覺不是爽快也不是不爽快,但是你要繼續,你有一個要繼續就是不苦不樂受。就是說受是帶有黏著性的東西,你沒有辦法分別苦受或樂受,但是你有一個黏著性,捨不得離開,這樣就叫做不苦不樂受。

苦受的時候知道苦受,樂受時知道樂受是很重要。因為受是一個令我們的心能不能開啟的關鍵。我們若去否認這個受,排斥這個受,就沒有辦法去觀察,所以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不論苦受也好,樂受也好,把苦樂當成一體兩面,去體會苦受是一個拉緊、內拉的感覺,樂受是一個推出去。把苦、樂當做是一種推拿、一種按摩,用這種態度來接受苦受、樂受和不苦不樂受。看著苦受、沒有排斥、看著樂受,也沒有高興。苦受就是苦受、樂受就是樂受,苦受本身也在收縮膨脹,樂受本身也在收縮膨脹。

過度的收縮叫做鬱,鬱悶的鬱,過度膨脹叫做躁,急躁的躁。我們一般精神病學稱為躁鬱症。現代人多多少少都有躁鬱症,有時很急躁,有時很消沈,有時過度膨脹,有時過度收縮。

我們看到感受,就這樣看著,看它有沒有在起伏,看它的強度有沒有正在變化?比如苦受剛生起來是九分,漸漸變八分、七分;看到樂受漸漸生起,由三分變四分,變五分,就看著它強度的變化,看著它的生起、下降。

我們把苦受當成一個舉,把樂受當成一個止,把不苦不樂受當做一個捨。這個舉當做是火,這個止當做是水,捨當成休息,一個空間。這個比喻好像我們在鍊金,我們要煽風加火,也要用水,用水潑過之後再休息一下,又再加火,又再潑水,再休息一下。

我們對自己的感受也是用這種的態度。我們把苦受當成舉,承擔這個苦受,把他承當起來。把樂受當成止,當成水,看能不能收束?有時候舉止通通要放下,看我們能不能不舉也不止,把這個不苦不樂受轉做捨,捨就是說我沒有「強強要」,這樣叫做捨。

心念住觀心是心

貪欲心有否、恚礙心有否、迷惑心有否、心能攝聚否﹙狹縮、散形﹚、高廣心有否﹙心地無量﹚、躁鬱心或我勝、我劣心、定心有否、無縛否?

心念住,一般把它分成八對,十六種心。就是去看我們現在有沒有貪欲心?有,也不說好,也不說壞;沒有,也不說好,也不說壞。就像有性欲,也不說好,也不說壞;沒有性欲,也不說好,也不說壞,就是看著。

看有沒有恚礙心?有沒有迷惑心?心過度往內縮即狹縮,心過度往外膨脹即散形,看心能不能收攝,收攝過度就變得比較偏激,擴散過度就變成沒辦法集中的掉舉。高廣心就是心地有量無量,心地寬廣與否?躁鬱心是過度收縮、過度膨脹所形成的優越感或自卑感。有沒有定?當下能不能一心,能不能專心。有沒有束縛?自由否?

這些心都不做好壞的判斷,只是看著。接受它,接受以後才能看著它的變化。看它有沒有變化,因為它不會一直在那裡的,因為心是無常的。所以,當它生起、看到,生起、看到。看到這個貪欲心,就不叫貪欲心,看到就是看到。貪欲心生起就是貪欲心,看到貪欲心生起,這個看到就是一種明覺。

看到的時候,可以配合出入息念,看著出入息對這個貪欲心、恚礙心的影響,出入息會影響貪欲心、恚礙心的收縮膨脹,去感覺在呼吸的時候,貪欲心、恚礙心的變化。甚至可以看到貪欲心生起的時候是吸氣、還是呼氣?在吸氣的時候,貪欲心是在增加、還是在減少?呼氣的時候,貪欲心在增加、還是在減少?

這樣的看,就等於把注意力轉移了,提高回到當下的能力。只要回到當下,那些不安的心就消失了,因為所有不安的心都受到過去,未來的束縛,都是沒有活在當下的結果。

所以,當我們回到呼吸,就是回到當下,回到當下,那個正知正念就提起來了,提起來以後,那個貪欲心就減少,恚礙心就減少,迷惑心就減少,心地狹窄的心就減少,躁鬱心就減少,不安定的心就減少,這是心念住。

法念住﹙蓋結由強轉弱,覺支由弱轉強﹚

五蓋

五蘊取

十結﹙身見結?﹚六內外入處,有依而生結,知未生結如何生,知已生結如何棄捨,知所捨離之結於未來不生。

七覺支

四聖諦﹙見苦即見集、滅、道。﹚

法念住一般分成五種。去看蓋結,看那個蓋和結,看到由強轉弱。看七覺支,由弱轉強。正知當下的生起,知道怎麼聚集過來,正知它的消失,就是滅。能看到它怎麼樣的集起來,怎麼樣的消失。

第一個能夠看到五蓋。看一個一個的蓋是怎麼樣生起?它的蓋,那個頭在那裡,叫蓋頭。我們說掀起你的蓋頭來,就是看到它的相。

昏沈蓋有昏沈蓋的相,散亂蓋,掉舉蓋,有散亂蓋,掉舉蓋的相,恚礙,就是瞋也有它的相,要看到它的影像。看我們的貪瞋痴、散亂昏沈,這和心念住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法念住把五蓋看成一種相,要看它出現的是什麼樣的相。看到這個相,感覺到它的起落是一種收縮膨脹,這樣去體會叫法念住。

是先有愛著,恚著的相,才會生出那個蓋來。看著,不做好壞的判斷。那個看本身就是一個正知正念,因為正知正念的關係,那個蓋就會由強轉弱。第二個是看五蘊的增減。看到色蘊的增減,所謂增就是色蘊的緊,所謂減,就是色蘊的鬆。看到五蘊的抓取,抓得很緊,看到五蘊的不抓取,就是接受,沒有排斥,當真的接受的時候,它就放下了,五蘊身心就平穩了。看到五蘊的結集、出現、消失。

第三個是看我們眼、耳、鼻、舌、身、意,和色、聲、香、味、觸、法的關係。看到我們站在鏡子前面,人和鏡中的人有沒有關係,這個關係就是有沒有連結,對它有沒有好處,有沒有愛著﹙礙著﹚,有沒有打結?看到我們自己所依的是什麼?有依就生結,我們到底依賴什麼?我們有沒有依賴別人的欣賞?需要別人的欣賞是一種依賴,需要自己的欣賞也是一種依賴。

看到眼睛和色境的關係,看到耳根和聲境的關係,看到那種愛著﹙礙著﹚的關係。然後知道那個愛著是如何生出來,愛著是一種結,知道這個結是如何的消失,如何可以放下。也知道所放下的結,將來不再生出來,等於是說,看到它的患。這不是判斷它是壞,是看到它的患,這時不是我們離開欲望,是欲望離開我們。好比你到一個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你的感覺是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外面的境界變成一種背景,因為我們的心,跟境離得很遠,不相應。因為境界裡面沒有我們所要的東西。如果境界裡有我們所要和不要,就會產生相應,要和不要都是相應。因為你開始對那個要產生渴求,對那個不要產生排斥,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心沒有量,心沒有量,心沒有空間,心不安住。如果心安住的話,和那個境就不會相應。六內外入處就是這樣看。

第四個是看七覺支。念覺支,擇法覺支?看那個覺。明覺有沒有出來?有沒有在增加?我們下一堂課會專門來講七覺支。

第五個看四聖諦。有沒有看到苦諦?有沒有看到集諦?有沒有看到滅諦?有沒有看到道諦?我們對四聖諦的理解,有沒有愈來愈清楚?有沒有愈來愈明?

這些就是法念住。前面三個,看五蓋,五蘊取,五蘊取就是四識住,就是說我們的識住於色,識住於受,識住於想,識住於行,我們的識執著這個身體,執著這個感受,執著這個想蘊,執著這個行蘊,這四項執著,叫做四識住。看五蓋有沒有減少,看四識住有沒有減少,看六根觸外境的結有沒有減少。前面三個看有沒有減少。後面二個,七覺支和四聖諦則看有沒有增加,有沒有變強。

結語

一般在身念住,比較容易看到苦諦,受念住比較容易看到集諦,心念住比較容易看到滅諦,法念住比較容易看到道諦。但也沒有絕對的關係,事實上,每一個念住都可以看到四聖諦。

如果基礎動作,基礎功夫做好,聽聞正法,如理作意﹙根本作意﹚作得很好,正知當下作得很好,都有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勤,都作到了,都走在八正道上的時候,你就是作身念住,一樣可以證阿羅漢,你沒有作受念住,心念法、法念住,也一樣可以證阿羅漢。

所以,主要的是基礎動作,進入四念住就是準備証果,不是用四念住來改善身心狀態而已。要改善身心狀態,正知當下就夠了,觀呼吸就很夠了,就非常非常夠了!

四念住就是以根本作意,以出入息念,以正知當下來配合,來加強它的功力。

四念住是一體四面,以身為所緣的安住,叫身念住;以受為所緣的安住,叫受念住,以心為所緣的安住,叫心念住,以法為所緣的叫法念住。每一個念住都包括見苦諦即收﹙見苦即見無常、無我﹚,都有當下五蘊離繫,八風不動的力量。

譬如「現在熱」,只是如實知現在熱,卻可以是四念住的題材。如做不淨觀、身至念﹙觀汗油、汗水﹚、界作意,四威儀﹙姿勢﹚、出入息即是身念住。如對現在熱做出受的反應,即變成以受為所緣,所觀的念住。如對熱做出心結反應,即變成以心為所緣,所觀的念住。看到身、受、心的反應之「所依」﹙依五蓋或依七覺支﹚,就是法念住。

心念住是觀心結的心﹙法念住偏向看心結的結﹚,如看到貪、瞋、痴、慢、疑,當下看到諸行是苦,安住於離↓捨。看到貪的念頭,當下覺知衝動、難以收攝,即所謂看到行苦。不是看到念頭就是心念住,需是念頭與心結有關的才算。

真正的心念住是看到抗拒、煩躁是苦﹙無常、無我﹚,當下安住於離。

法念住是指看到無常、苦、無我,當下安住於離、安住於捨。捨有順境、逆境一概不動心的味道。

做法念住是見五蓋即當下見修止觀的業障,當下安住於離、安住於捨。

見五蘊取即當下見我,我所的相,當下安住於離、安住於捨。

見六內外處法,指在六根、六塵交接處見到欲結、見結、疑結、嫉結、慢結、無明結等等,即當下見「心的繫縛」,當下安住於離、安住於捨。

見七覺支,即安住於念﹙正知正念﹚,安住於擇法↓精進↓不悔↓喜樂↓輕安↓定↓捨。有順勢而下的味道。

見四聖諦是當下見苦、見苦集、見苦集之滅、見苦滅之道。

佛說四念住是一乘道,又廣說四諦八正道。八正道以正見為首,就是看到世間生滅無常,內拉外推,有依不能不隨轉,正見所依﹙當善分別種種界﹚,依四大、依空、依識﹙染淨﹚。好好地去尋伺守護,依慈悲喜捨發心,此即正﹙意﹚思。

正﹙意﹚思能改善一切關係,得天人守護,令心柔軟、身、口、意三行調伏。

正知正念能滌除一切障蓋,令心犀利。起時知起,落時知落,外推知外推,內拉知內拉,明明覺覺。見法的先決條件有二:

正﹙意﹚思而心極柔軟。

正知正念而心極犀利。

心柔軟、心犀利,正見「集諦」諸結次第斷。解脫,知見解脫。諸結指的是見結、疑結、恚礙結、嫉結、慢結、無明結。

觀身,正﹙遍﹚知生滅﹙引力、壓力﹚推拿,不抗拒、不迎取,無常﹙一定消散殞落﹚,苦﹙來來去去、起起落落,牽牽扯扯,有愛有礙﹚、空﹙空是生滅無常之所依﹚、無我﹙依空而住,一呼一吸、一舉一動、觸空、觸無相、觸無所有﹚。識無所住,此即身念住。

觀受、觀心、觀法、亦復如是。

要怎樣才能時時提起正念

法的次第極為重要。法是無時的,但卻是有次第道跡的。一定要次第過關,才能真正落實。

做到四無量心﹙慈悲喜捨﹚守護六根﹙尤其是眼、耳、意根﹚與三妙行﹙尤其是語行﹚。

緊接著做到四根本作意。面對一切連番刺襲的境觸,能看成起落、膨脹、推拉、吸斥的無常。看到無常無內無外、無人無我、無遠無近、無高無低、無粗無細、無勝無劣、無過去、無現在、無未來。只有推拉起落的生滅,只有「有生就有相食」、「有引力就有斥力」、「有吸就有呼」、「有要就有不要」、「有愛就有礙」的苦。

有生就有食,食即有吃與被吃,你選擇吃人或給人吃?有食就有苦,吃人是苦,給人吃也是苦,能不能不吃人也不給人吃,超越人我對待?

世間活著,非吃不可,一切的苦要能視做如癰、如刺、如殺、如癌、如剪不斷、理還亂的皮膚病變。要接受、推拿、吸收、消化。

一切為少苦,不是少你的苦、不是少他的苦,是少世間的苦。世間就是五蘊,世間就是相依相食,世間有依有食就是無常,無常就是苦。接受相依相食的苦﹙不安之苦﹚,接受才能如實知見無常的脈動、筋絡。苦非關人我,不是無我就不苦,而是見苦於五蘊離繫,離繫就是完全接受五蘊﹙世間﹚無常、苦、無我而寂靜迴向:吸悲呼慈;吸捨呼喜;吸慚呼愧;吸苦、呼無我、止息觀無常。

遇不可意觸﹙境﹚看成天使,遇可意觸﹙境﹚看成魔。天使與魔都是鏡子,都在提醒,沒有他們還有誰能提醒你?天使與魔不在心內、不在心外,他們就是世間的縮影,幫助聖弟子看到世間實相。

看到後只有兩個選擇:改善世間,心離我慢,或是寂靜迴向,法界無礙。一花一世界,處處是心,見此即見緣起緣滅,一切是心,一切無心,此即見性。

與不斷交互練習,才能進入

正知:一切動,每一個動都為離苦。

正念﹙依正知修正念﹚。這樣的正念才是無能所、無人我、無內外的觀照世間的身受心法。此世間不再是自己,雖仍是當下五蘊,但此當下五蘊與世間已經變成相融相攝。見我即見世間,見世間即見我,此身與世間不一不異;見心即見境,見境即見心,心與境不一不異。

一切歸零,歸空,由空﹙無相、無所有、無願﹚再緣起四無量心﹙內悲外慈、內捨外喜﹚、四根本作意、正知正念,乘風破浪、騰雲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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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5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七覺支-菩提道上的七色橋

前言

菩提道上的七色橋,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題目。在修行次第上,它適合初機,也適合根基較深的人。七覺支﹙即七菩提分﹚,它分七個層次,所以稱它為菩提道上的七色橋。

念覺支。擇法覺支。精進覺支。喜覺支。輕安覺支。定覺支。捨覺支。

我們曾經講過修行的次第:親近善知識↓聞思正法↓無間根本作意﹙世間就是無常、苦、無我﹚↓法次法向﹙依遠離、依離欲、依滅,向於捨﹚。

法次法向的第一步就是正知正念。

一般七覺支都是放在四念住的後面,但是我們也可以放在正知正念的後面,用來加強我們的法次法向。這個加強以後就進入正見,真正進入八正道,真正見到無常、苦、無我。

有了正見:正見的展現是面對一切觸境﹙生滅滅已﹚,沒有對立、沒有見諍、沒有愛諍,只有見苦,見到生命最深沈的矛盾悲劇。

然後是正思:三善尋與慈悲喜捨。展現為六根、身、口、意的柔軟,只有慈悲、沒有激情。要一根一根地檢省,自己清楚為要,不要誤以為自己有他心通,對別人做太多猜測。

然後是正語、正業、正命。

有了八正道的基礎、夠紮實了,正知、正念、正勤具足,這是修四念住的必備條件。四念住之後,再修一個七覺支,再加強。

我們畫七個同心圓,捨在最中間,念在最外面。念是七覺支的開始,也就是說,念是捨的開始,捨是念的完成。

念覺支

七覺支以第一個「念」最重要。我們做慈悲喜捨配合根本作意,從根本作意進而做到正知,依正知而修正念,進入念覺支。

念覺支就是對於自己的身心狀態很熟悉,對於自己的身、口、意很瞭解,對於自己的身、受、心、法很清楚。

這個念有「不忘」之意涵,念是心在、意在、識在。

正念就是我們做任何事情,都能心知肚明,頭腦清楚,心不攀緣。能在當下接受六根所觸的境界,是什麼就是什麼,沒有喜貪、沒有抗拒,來者不迎、去者不留。什麼在生?看它生,什麼在滅?看它滅。知道它怎樣的聚集?知道它怎樣的消失?這樣叫做「念」。

念的另一個意思是,以前所作,以前所說,都能夠憶念起來,也知道過去世所做的,曾被貪瞋痴所食,被貪瞋痴所侵蝕,這個食是一種侵蝕。佛教的用字是很有感覺的,學佛要用感覺去體會。

念就是對過去的事情,都能夠好好的消化,對過去、現在都能夠根本作意,都能夠正知正念,如實的記住。不要說,哇!我現在修行,我現在正知正念,然後等一下,剛剛什麼事都忘了,那就不叫正知正念。

但你不是記一些沒有用的東西,你不需要所有的事都記得。因為我們每一個觸境,都有我們注意力的焦點,那個焦點你要記得。如果你連焦點都不記得,就不是正知正念,只要是你注意力的點,你都會記得,不會忘掉,正念的「念」有記得的意思。

怎樣來修這個念,簡單說,就是我們做任何事情,都要由衷,由心肝底開始。常常去感覺,我們看一件東西,是否由衷的在看?我們聽人家講話,是否由衷的在聽?我們講話,是否言不由衷?我們每一個動作,是否心不在焉?

你也可以隨隨便便的聽,也可以隨隨便便的看,但是回來問自己,是由衷的聽、由衷的看較省力、較輕鬆,還是隨隨便便的聽,隨隨便便的看,看得眼花撩亂,那一個比較累,那一個比較有正念,那一個能讓我們的心很安定?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現代人講話常常言不由衷,不僅講話,眼睛看、耳朵聽、身體觸,六根都很不由衷。我們會說別人言不由衷,可是我們自己呢?

我們可以從最簡單的呼吸開始來練習,看我們有沒有由衷的在呼吸?我們若肯很由衷,很誠懇的吸一口氣,呼一口氣,試試看,你連續做五分鐘,你若不覺得身心有很大的變化,那麼這個法就是假的。你連續做半個小時,你如果沒有開心,心很開,那麼這個法也是假的。你能夠連續二十小時,很精進,很放鬆的練習,你的心就會開。你會感覺由頭頂到腳底,全身的細胞都在呼吸,都在收縮、膨脹,你真正會有那種開心的感覺,那就是喜。

你有正念、擇法、精進,就會有喜,喜就是開心,心很開,所以我們要先把正念做好。

最簡單的正念就是由衷、誠懇。這個誠懇不是對別人,是對自己的內心深處─很由衷、很誠懇。

你說連講一句話也要這麼費力,這麼誠懇嗎?沒有錯!因為如果你言不由衷,你自己內心就會覺得沒意思,你對自己就覺得沒有交待。我們如果覺得不能誠懇、由衷的說一句話,就乾脆不說話,寧可沈默,多說就多造惡緣。言不由衷的說話就是惡緣。

我們無論聽一句話,說一句話、看一個東西,都要很誠懇。這個誠懇,我們強調不是對別人,而是對自己的內心深處。從內心深處,從心肝底出來,你會感覺不一樣,你會覺得很省力。

如果感覺我們不能由衷的時候,那表示是我們需要休息的時候,就像我們說過,我們若不能對人好,不能對人慈悲的時候,我們就要離境、休息。

如果你能夠有自信的說:我對每一個人說話都是打從心底說,你就是在修行了,你能夠對每一個人都極度的誠懇,你就是在修行了。因為由衷、誠懇就是沒有人我對待,你有人我對待就不可能由衷。

有這個正念,就是捨的開始,很多東西,都能萬緣放下,一切都能歸零、回到原點,這個原點是「截斷眾流」,一切恩怨情仇通通死掉,重新做人。

一切的對待從零開始。從我什麼都不是,從我什麼都沒有。我現在僅有的,只是對法、對世間無常、苦、無我的認識,從這裡,重新開始,無畏、無懼。

一切現在所有的都變成慈悲喜捨的工具,然後,我可以什麼都沒有,我可以什麼都不是。只有慈悲喜捨,和簡單的謀生提供我生存下去,其他一切,我可以完全放下。

你可以當作沒有人認識你。你好像走進一個陌生的城市,沒有人認識你,你好像到一個外地去,一切重新開始。

事實上對我們的家,也可以這樣子,對我們的週遭我們也可以把它看成完全陌生的城市。就好像有時候,我們遇到人,哦!這個人好像似曾相識!但是,事實上不認識,卻感覺似曾相識,好像上輩子跟他很熟,如此而已。

同樣的我們這一輩子認識的人,也可以當成好像上一輩子認識的一樣,但是,事實上不認識。事實上我們不認識半個人,也沒有半個人認識我。如果你的心有貪瞋痴,我不認識你,如果我的心有貪瞋痴,你也不認識我,我們的心如果有貪瞋痴,就不值得認識。

擇法覺支

有了正念我們才能活在當下,念在人在。這樣我們才能再進一步來擇法,選擇下一步要如何來進行。我們才知道,我們到底欠缺什麼?需要改善什麼?應該注意什麼,這叫做擇法。

常常感覺我們現在所說,所做的是在離苦?還是避苦?比如我們說慈悲喜捨的捨,我們要看這個捨是不是在逃避?有時我們覺得自己慈悲,要看這個慈悲是不是爛慈悲?有時候我們很難去分別什麼是悲傷,什麼是悲情?這就需要擇法覺支。這樣才知道要如何改善。

有時候我們守護六根,卻讓別人感覺我們很沒精神。你守護眼根,別人會說:這個人怎麼這麼驕傲,講話都不看人家的眼睛,很沒禮貌。你守護耳根,別人會說:這個人怎麼這樣,都沒有在聽別人講話。比如我們聽到人家得癌症,一般人都要表示很震驚的說:哦!得癌症哦!真可憐哦!如果我們很沈默,只說:無常!這樣會不會讓人家覺得很奇怪?所以說在擇法上,難免有很多困擾的地方,這就是擇法需要注意的。

但我們要擇法之前,要心知肚明,頭腦清楚,是什麼就是什麼,能夠接受境界,對境界沒有排斥,但也不隨境界轉。這是很重要的,念覺支要先能做到這一點。要徹徹底底瞭解,什麼叫不隨境轉,什麼叫接受不認同。不管喜歡的境界或不喜歡的境界,我們都不認同。

什麼叫做認同?我們的注意力被境界拉去。喜歡的境界,我們的注意力被拉,那就是「愛著」,不喜歡的境界,我們的注意力也一樣被拉,那就是「礙著」。心不能自在,不能清淨,被境界拖得團團轉,這樣就不算是有正念。所以這個很重要,我們要先能有正念,才能夠真正的擇法。

擇法覺支就是有一種可以重新做人的那種感覺。我們現在若未見法,過去所學的種種都是零、都要重新開始。今天如果還未成佛,還沒有成為阿羅漢,過去的種種都不算,都要重頭來過。要用最謙虛的態度,用那種過去我什麼都沒有學到的態度,來重新學法,這樣見法才會快。你若把過去所學的,抓得緊緊的,就是一種包袱,對我們沒有幫助。

要讓過去種種死去都不算,那個初發心要正確,我們是為見苦、為離苦,以慈悲喜捨發心而來。修行的初發心如果不對的話,整個修行的路都偏了,路走偏了,就一定要肯歸零,重新開始。

如果歸零以後,我們就是天上、人間的天使。天使的意思就是我們都在傳達一個訊息,傳達世間就是─無常、苦、無我。我們若在傳達這種訊息的時候,我們的身心會變空,所有的東西都會流過去。聽到聲音,聲音流過去,看到境界,境界流過去,它們不會佔去我們的心。因為我們心很清淨,我們是空,一切通透無礙。那種感覺,你曾體會過嗎?

我們是天使,天使就像一個舞蹈者,他忘掉自己,他不是在表現他自己,他只是在傳達一種訊息。同樣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天使,都在傳達世間是苦、是無常、是無我的訊息。這樣我們才能夠涅槃寂靜,來迴向給世間的苦,用我們的無欲、無所求來迴向給這多欲、多苦的世間,這就天使的體會。這樣的體會,就能讓所有的東西流過我們的身心,識能清淨、通透無礙,過濾掉所有的髒東西,隨時都能回到原點,回到當下。

擇法與戒定慧

我們若能隨時頭腦清楚,隨時心知肚明,隨時都有正念,隨時隨地做每一件事,都能打從心底出來,很由衷、很誠懇的來做、來說、來聽、來呼吸,那時,我們的心很靜,有定著,這樣才能擇法,選擇我們要走的路,就是正知。

我們知道什麼是逃避?什麼是離苦?知道什麼是擔當?知道什麼是慈悲,什麼是喜捨?

我們知道什麼是爛慈悲,我們知道我們對人家好,不是要增加對方的貪瞋痴,而是要減輕對方貪瞋痴的苦。

我們了解世間的無常、苦、無我,了解世間是一種風浪,是一種雲霧,我們不但要乘風破浪、騰雲駕霧,更要清楚我們的方向。

清楚我們的方向就是擇法,就是正知。正知我們每一個動的目的,是為了離苦。正知我們的方向是慈悲喜捨,慈悲喜捨的方向是涅槃寂靜。

我們用涅槃寂靜的心、清淨的心,甚至是無心,如同無心插柳柳成蔭那種無心,來迴向世間苦難的眾生。

所以,我們若有擇法,我們就知道,什麼是戒、定、慧。我們仍畫三個同心圓,智慧在最裡面,定在中間,戒在最外面。

裡面要有智慧,才能回心轉意,回到根本作意。看待每一件事情,都從無常、苦、無我的角度去看。若沒有從這個角度看,一個杯子就是一個杯子,你沒有感覺到它的無常。

所有的東西都是無常,所有的東西都是依靠,因為它有依靠,所以它是無常;那個依靠就是苦;那個依靠就是無我。

單從依靠二個字,你就能看到無常、苦、無我。你無法沒有依靠,我無法沒有依靠,那個依靠就是無常,就是苦,就是無我,你看到了嗎?

我們有了這樣的基本認識以後,就知道我們裡面該怎麼做,外面該怎麼做。

外面要有戒,戒就是我們講過的「遠離界」。依遠離─遠離不清淨的想法,不清淨的語言,不清淨的行為。甚至我們要遠離惡友,遠離會使我們不好的習氣增加的人,遠離會把我們拖下水的人。這個遠離不是冷漠,我們的遠離是一種很積極的擇法,是主動性的。我們遠離的目的,是要幫助減少彼此的苦惱,減少彼此的負擔,減少彼此的貪瞋痴。

比如有人罵你,我們迴避,這不是沒有擔當,而是要減少對方的苦,他繼續罵,心情也不好,只是多造惡緣。我們是用一種為少苦、為離苦的心而離境。如果你要緊緊貼住境界,我們講過,你要能夠「心離」,你要能夠慈悲喜捨。有人罵你,你依然可以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的眼神微笑。

昨天有一位同修說,弘法師怎麼沒有在講戒?有啊!這就是戒,遠離就是戒。戒的意思是遠離,而不是「不可以」。我們要注意戒的意思,戒是自律,我們把持戒當作一種自我要求,一種自我訓練,一種自我薰習。戒從慚愧心出,完全靠起心動念的發心。毘尼是為離繫,離開貪瞋痴的繫縛,律儀是以收攝六根為根本。

你對戒沒有正確的認識,你會以為你在持不殺生戒。我們是不可能不殺生的。開發土地、蓋房子,就要殺生,挖土就要殺生,你有吃就有殺,不管你吃葷或吃素。我們持戒的意思是要遠離殺生,我們只能做到不以樂意殺生,不以害意殺生,減少厭嫌心,瞋恚心,欲貪心。比如你以釣魚為樂,這是佛教不贊成的。

戒它原文有德行的意思,是一種品行。是用來自我要求,目的是培養自己的德行。而不是拿一支戒尺去量別人,說別人沒有持戒。

要說沒有持戒,那會說不完、爭不完的。你要蓋寺廟就要動土,就要殺生,二百五十戒裡有一條戒是不可動土。讀了戒律以後,都知道什麼人沒持戒,沒持這個戒,沒持那個戒,那會很嚴重,會爭不完的。

戒的目的是為了止諍,為了無諍,為了培養自己的德行,所以,我們要用很嚴肅的態度來探討這個問題。

我們修行一定要有戒,這個戒是界限的界,境界的界,知道我們的底限是什麼?知道什麼可以接近,什麼不可接近。知道貪瞋痴是我們承擔不起的重量,隨時放下、隨時遠離。知道怎麼做事、怎麼說話,做事、講話都要看時機。

我們說過,講話要有正語,要適合時機,要實在,要對人有幫助,要柔軟、要慈悲。我們若常想到正語的五個條件,我們就不會隨便講話了。減少說話,說話就要正語,這就是聖弟子的聖默。因為聖默,彼此都省力,減少造惡業的機會,減少因語言而生的是非。

我們以四無量心﹙慈悲喜捨﹚,配合守護六根,尤其是眼根、耳根、意根,做到身、口、意三妙行,﹙尤其是語行﹚。

我們有戒就有定,有定就有慧,但不是說先有那一個,慧在裡面,定在中間,戒在外面,有內就有外,有外就有內。這也是一種內拉,外推的力量。我們如果覺得持戒持不好,就進來加強智慧,智慧有了,也要看外面的行為,戒、定、慧要互相配合,這就是擇法覺支。

抉擇外法與內法

懂得擇法了,裡面就要不放逸,要精進,心不散漫,不能掉以輕心,但也不能太緊。佛陀講一個譬喻,像拉弦一般,弦不能拉得太緊,太緊容易斷,不能太鬆,太鬆聲音很難聽。如何不鬆、不緊,這個就要去拿捏,就要自己去體會。猶如飲食要懂得知量,睡眠要懂得知量,眼睛看、耳朵聽,六根都要知量。

裡面要不放逸,外面要根本作意,要用無常、苦、無我的角度去看待世間。離開根本作意就容易起妄想思量,生顛倒取相。我們聽別人說話,不只是聽對方的意思,還要聽到聲浪的無常、苦、無我。每一個人都是天使,無論他在講什麼,都是在表達無常、苦、無我,這就是言外之意。你如果沒有聽到這個言外之意,就無法以涅槃寂靜的心來迴向給對方。

我們如此精進來抉擇,伺察思量外法、內法。外法如根本作意,內法如不放逸,外法如守護六根、內法如三妙行,正知前後次第;外法如名色,內法如識。

裡面起心動念,身、口、意的衝動要照顧好,外面要以無量心三昧﹙慈悲喜捨﹚守護六根。六根會影響身、口、意,身、口、意會影響六根。

識無所住

裡面是識,外面是名色。這是從十二緣起抽出來的一個簡圖。識是一個過濾器,如果沒有活在當下、沒有正知正念,很多的雜質、污染就會留在我們的身心﹙即名色﹚,名色就是五蘊,五蘊就是過濾不當的囤積。

所以名色是有偏頗的東西,要靠裡面的識來過濾清淨。這個識要如何才能過濾清淨?就是要靠正知正念,要靠四念住,要做到識無所住。

識無所住就是金剛經所言: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意思是我們的識沒有執取色、受、想、行,有執取就是四識住,四識住就是四念住要克服的東西。

意識如果執取色身,色身就會有礙,無法體會界作意,無法體驗地變水、水變火、火變風、由風生空,由空生淨識,這就是色的礙。我們對色身有喜貪、有黏著,都要靠身念住來克服。

識若執著在受,對苦受就生排斥,對樂受就生貪愛,對不苦不樂受不知如何是好。有執取就看不到苦受是一種收縮的力量,樂受是一種膨脹的力量。甚至在苦受裡收縮中有膨脹,在樂受裡膨脹中有收縮,苦受、樂受就像是一種推拿、一種按摩。

好好去感受那一種拉進來、推出去的力量,這是過去的業力,在給我們按摩、推拿,我們的心會因為這個受的推拿、按摩而心開。你不必和它拉扯,去感覺苦受、樂受都在衝破我們的業障,都在衝破我們心胸的狹窄,鑽進我們的內心深處。

我們不把樂受看成是我們喜歡的東西,也不把苦受看成是我們不喜歡的東西。樂受來時沒有說:我要,苦受來時沒有說:我不要。不管樂受、苦受生起的時候,你能如實知見,接受而不認同,不會隨它而轉,但也沒有壓抑。讓受穿透你的身體,穿透你的名色,它不會停留在那裡,它會回到意識,識會收攝、清淨而無所住。

去體會受是一種推拿、一種按摩,所有的受都會讓我們的心更寬廣,讓我們的心更柔軟、更堅定、更能承擔。

這就是受念住最微妙的心法,你要記好。

有朋友問:什麼是隨順欲望,什麼是接受欲望?當欲望來時,你隨它而轉,比如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你打坐時,覺得打坐太辛苦了,就跑去睡覺,那就是隨順欲望而轉。就是識住於想。

接受欲望的意思是,欲望生出來,我沒有排斥,也不隨它轉,而是去看欲望本身是一種拉扯的力量,稍做忍耐,去感覺那個拉扯是什麼,拉扯到整個心開了,拉扯過去之後,你會對欲望愈來愈了解,看到欲望的不實在,看到欲望是一種銷磨,你就不會隨欲望而轉。

我們接受欲望,把欲望當作在訓練我們的心,我們接受欲望的衝擊、拉扯,但不是壓抑。我們接受它,看著它,經得起它的誘惑,才能看清楚,我們以為有東西可以抓,其實什麼也沒有,猶如我們說過:想如春時焰。

同樣的,雜念進來,也是一種拉扯的力量,我們要去感覺那一種拉扯,那一種起起落落。散亂的時候也好,昏沈來時也好,那裡面都有拉扯、有收縮、有膨脹,去感覺它,去感覺所有的欲、想、念頭都是如此,把它們都看待成身心的一種按摩、一種推拿,這樣你就得到心念住的心法。

我們去看所有雜念背後都有「相」,是一種顛倒妄想的相,是一種常、樂、我、淨的相,去看我們所抓取的東西,正是法念住裡的五蓋、五蘊,那都只是一個相而已,你如果看到了,就會看到我們六根觸境所生的結。

我們看到五蓋、看到五蘊取,看到六根觸境的結使,我們都沒有排斥,我們接受它的衝擊,在這個衝擊裡面,去看到那一種起起落落,去看到那一種拉扯,那一種收縮、膨脹。

這就是法念住的心法。你看到以後,它就消失了,所有的起落都平靜了,平靜以後,它就會轉,轉為四聖諦和七覺支。

覺支出來,名色的執著就會收攝,色、受、想、行全部收攝進來,回到識的正知、正念。識回到清淨就能再進一步展現身、口、意三妙行,三妙行以後,再回到無明來根本作意,讓我們的心由無明變明。

所以,我們的修行都是可以收攝進來,也可以外推出去。裡面做好了就再外推出去,外面做好了就再收攝進來。

常常去看外法跟內法的互動關係。看到根本作意與不放逸的關係;看到守護六根與三妙行的關係;正知前後的次第。看到識緣名色,名色緣識,看到身心與過濾的關係,看到身心與正知的關係,看到身心狀態與正勤的關係,這樣的分別抉擇,就是擇法。

精進覺支

我們有念覺支,有擇法覺支,就知道如何照著步驟來,如何改善,如何精進,叫精進覺支。

精進覺支就是我們已經瞭解世間,瞭解內外,瞭解世間就是無常、苦、無我。我們把世間看成一種雲霧、一種風浪,我們要如何坐在風浪的上面而能安住,要如何乘風破浪、騰雲駕霧,這就是精進覺支。

騰雲駕霧就是你開始覺得精進是很輕鬆的事,精進就像要早起,要去看日出一樣。你是帶著一種喜悅的心情,你不會覺得修行是一種負擔。你覺得修行是在騰雲駕霧,是在乘風破浪,是很好玩的。

精進就是隨時歸零,隨時回來最勇猛的初發心。因為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你若感覺今天一早醒來,不是好的開始,你就又重新開始。隨時都可以重頭開始,隨時都精進,隨時都可以在最勇猛的初發心。只要尚未開始就要重新開始,如果已經開始,就精進不懈;如果精進中斷,就又重新開始。

我們對待過去,過去猶如我們死去的愛人,你不用再去擁抱。你若去擁抱你的過去,就是在擁抱你死去的愛人,死去的愛人不用抱太久,死去就是死去,要從頭開始。

這個精進就是隨時可以面對當下、面對現在,這就是精進,就是初發心。回到一開始為什麼我要學佛的那個心,是為了解脫,為了慈悲。

有了精進就會有喜覺支。這種喜是一種由衷的,由內心深處,如泉水般湧出來的歡喜,它不同於世間的歡喜。這是一種心與境脫離,沒有繫縛的歡喜,就是說,我們的心已經很清淨了,不再隨境而轉的那一種歡喜。

看到自己沒有執著、看到自己能精進、能騰雲駕霧、能乘風破浪,那種歡喜心就會生出來,歡喜心生起的時候,我們的身心會變得很輕鬆、很安定、很平靜,叫輕安覺支。

有輕安覺支以後,心就會有定著,心很柔軟。這個定不是硬繃繃的,定是心有定著,很柔軟,很有擔當。有了定,在各方面的發展都會很平穩,不會有所偏頗。

有定覺支以後,就會有捨,捨就是識無所住、無漏無取,對世間已經完全沒有執著。

一個解脫者的觸境

一個解脫者,他所觸的境界,只有三種:

現觀﹙通達﹚諸法無我、無我所的空觸。

空觸就是當下觸了空,當下根、境離繫,他不再起念:這是我,這是我的。他六根觸境,卻與境不相應,那裡面沒有我要、我不要;我喜歡、我不喜歡,他的心不會被境界拉去,不會隨境而轉。

他看一個東西,但是心與境有無限的空間,有很大慈悲喜捨的空間來迴轉,來回心轉意,回到根本作意,回到正知正念。

現觀諸行未生前無,已滅無所去的無相觸。

無相就是完全沒有顛倒妄想,來自六根觸境有空,對六塵﹙色、聲、香、味、觸、法﹚不再耽溺,由於對「慈悲喜捨」的專注,一切世間的欲樂與自我迷妄,不再令他攀緣、留連,專注力強大而證入無相三昧。

從此,心境一塵不染,觀察一切現象,生無來處,未生之前沒有,滅無去處,已滅之後不知去向,一切諸行,一切衝動,一切所觸都是如此。

只有見苦,見六道眾生輪迴苦難,而不再生起男女分別相、親疏相、種種人我對待相。

對觸不取相,指的是不取「非根本作意」的相。因為認識分別非依「相」不可。是依相、識相而見無常、苦、無我,寂靜迴向,離繫、離相。

離相不是忘記相,是「相」已經凝縮成世間的苦相,不再有「人我對待」、「人我比較」。一切關係只有「此名色與世間」沒有第三者。

念念不取相當緣此理解。

現觀諸行騷動、逼惱的無願觸。

能夠看到一切諸行就是騷動、就是逼惱,小至一個呼吸,它都帶有騷動的逼惱。一個小小的,極度微細的逼惱,都能看到。大則起心動念的貪瞋痴,想要罵人,想對人不好的念頭,都能看到它是一種騷動、不安。

能夠無時不見諸行是苦,就能夠收攝,見苦即收,就能夠安住,能夠歸零,能夠看到這個世間只要沒有離苦,都是一無所有。因為一切都要生、老、病、死,一切都非得歸零不可,有一天,都要歸零。

無所有就是不再覺得自己需要擁有什麼,人生才會快樂,不再對這個自我有寄望,不再希望自己是什麼,不再認定自己是什麼,他不必擁有什麼就很快樂。那種感覺就是空、無相,一切都能捨,叫無所有。

所以,我們說念是捨的開始,捨就是念的完成。當我們真的能做每一件事都很由衷,都能打從心肝底出來之後,我們的欲望會變得很簡單。那個簡單就是你會感覺有兩隻手、有兩隻腳能走路,就很好了。

比如,我說在座每一個人都是億萬富翁,你信不信?如果說一隻手臂一千萬,在座有幾個人願意換?我相信沒有幾個人。我說五千萬,有沒有人要換?

所以,這兩隻手、兩隻腳,你要等失去了,才會知道它有多好用,才會知道它有多麼價值。

而一個修行人,一個解脫者,他隨時感謝他有兩隻手能用,有兩隻腳能走,有眼睛能看,有耳朵能聽。他隨時可以在一個呼吸裡得到喜悅。

要能夠從一個呼吸中得到喜悅,你一定要由衷的呼吸,要從心肝底來呼吸,這需要你自己去感受、去體會。這也是念覺支的開始,你體會到了,你會覺得那是無上的快樂。

結語

解說七覺支如下:

念覺支指觀當下的身、受、心、法,擇一而觀。

觀身分成觀呼吸、觀姿勢、觀動作、觀語默?觀四大非我﹙但五蘊又非四大不可﹚觀身體每個部份﹙由髮、毛、指甲、齒、皮膚、肉、腱、骨、髓、腎、心、肝、脾、肺、食道、胃腸、大小便、淚、汗、涕?等﹚觀屍體變化,也是擇一而觀。

觀受分成觀知苦、樂、捨三受。觀心即辨認當下的心思是貪、是瞋、或是猶豫不決、或消沈氣餒、或興奮攀緣、不安或散亂、或輕安平靜。

觀法即觀六根觸境所生六識﹙見、聞、嗅、嚐、觸、意思﹚皆係無常、苦、無我。

擇法覺支指捨棄不如法﹙不適當的修行方法﹚、捨棄不適當的說話﹙猶豫時寧願沈默﹚。選擇如法的修行與現階段的重點﹙如心念住、打坐、或經行?﹚。

精進覺支指知道取捨﹙依擇法覺支來﹚,該捨離的捨離,能承擔的承擔,身、口、意皆有所為、有所不為,能如此則不悔。

喜覺支:不悔則心喜悅滿足,且因善觀察的緣故,整個生命、生活有一種清新、鮮活遍滿的感覺,很容易生歡喜心。

輕安覺支:心輕安則身輕安。

定覺支:身心干擾減少,因善觀察故,心變得明覺。

捨覺支:對得失、禍福、稱譏、苦樂皆自然以無常、苦、無我面對,心住涅槃、捨離為樂。

我們在修行次第上,要常常用七覺支當作曼陀羅,當作一個壇城的鏡子來照見自己,來感覺我們現在到底在那裡?

我們現在有沒有歡喜心?若沒有歡喜心,我們就要檢討自己,有沒有精進?若沒有精進,就要檢討我們的擇法,是否正確,是否如法?如果擇法有問題,就要退回來念覺支,看我們的念覺支做得如何?看看我們的心有沒有由衷?

如果我們用這個壇城的鏡子,照見自己有歡喜心,對事都能正面對待,隨時都能喜心作意,我們就可以進一步的看自己是否有輕安覺支,看自己有沒有輕鬆、寧靜的感覺。若身心有輕鬆、寧靜的感覺,就可以進一步來看內心深處有沒有定著、有沒有柔軟、有沒有擔當?有定著就會進到捨。

我們常常這樣來回看我們的身心狀態,以決定我們要往外推、或往內拉。我們的法都是法法相扣,法法相潤,法法校正。我們知道整個法的環節、前後次第,比較能有前瞻與回顧,進可攻,退可守。

修七覺支,先正知﹙清楚知道當下威儀莊嚴又柔軟﹚正念﹙六根觸境不逞強,安住於念,以呼吸、丹田起伏為念﹚做到身離,進而做到心離﹙如理作意﹚。

然後精進思惟,以法為念,以涅槃寂靜為所緣,以少苦,離苦為見證。

降服我慢,不要求別人配合自己,不以自己需要為別人需要,不因別人不接受自己而心灰意冷。

只有慈悲、無量慈悲,只有喜捨,無量喜捨。世間多欲多苦,聖弟子一定不會起起落落,輪轉不止。

於可意境不喜,於不可意境不對立。唯一的喜來自出離貪、瞋、痴、慢、疑、掉舉、睡眠,不可竊喜﹙小人得意﹚。於法精進,才能真正輕安,體驗出世間的樂,展現身、口、意與六根觸境的柔軟、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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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7-23 18:36 | 只看该作者
弘法師給同修們的指導:

檢驗慈心,願無所求地對人好,不與害界,瞋界,欲界相應。

檢驗悲心,體會退一步海闊天空,「境不轉人轉」,一切無礙。

檢驗喜心,感謝一切觸對的提醒,無時不見苦,無時不正志,處處是心,處處無心。

檢驗捨心,見境即見心,見心即見境,見人即見己,見己即見人,見生即見苦,苦滅即無生。

慈是回心轉意,不跟眾生凡夫輪迴。悲是與眾生一體,所謂「同體大悲」。

真正的愛就是慈悲,愛他就是愛全世界,每一個他都是全世界,愛他就是愛自己,因為自己也是全世界,這樣的世界自他不二,這樣的愛需要全心全意,單戀也沒有關係,沒有完成也沒有關係,因為開始就已經是結束,每一個當下都是開始,都已經結束。每一個佛陀的愛都是單戀,相對於凡夫的不知恩,每一個佛陀的說法,都是對牛彈琴;相對於凡夫的盲聾愚痴,依然無所求的單戀,「花開不為誰開」地對牛彈琴,這就是喜心無量,無所求的正面對待。

天若有情天亦老,生是為了無生,聚是為了不聚,來去是為了不來不去,欲是為了無欲,轉「法輪」是為了不轉,有為是為了無為,生死是為了涅槃,「人生」有的是為業力所轉,有的是願力為轉法輪,通俗地說,彼此都是為了「還願」﹙當初的許願與發心﹚,最徹底的還願就是出入息念十六勝行的第十六步,捨遣隨觀﹙在生滅中見證到不生不滅,在一切境中根寂靜,意寂靜。﹚這就是捨心無量。

工作跟修行不必分開,工作就是行菩薩道,六度波羅蜜的前三者佈施﹙度慳吝,長慈心﹚,持戒﹙度放逸,長悲心﹚,忍辱﹙度瞋心,長喜捨﹚不正是我們每日的遭遇!「對人好,就是對自己好」不就是廣結善緣!

六度波羅蜜的後三者,精進,禪定,般若就是解脫道,解脫道要以菩薩道為資糧,菩薩道能鞏固「好的輪迴」,好的輪迴就是福報,有福報﹙世間的好報﹚才能好好的修行,沒有福報,怎會願意死心塌地的修行,無怨無悔無所求,好好的工作,就是好好的行菩薩道,打好修行的基礎,不要以為沒來共修就是不修行,你的工作場合就是道場,你的同事就是同修,同事不修行絕不妨礙你修行﹙逆增上緣﹚。人家對你不好,更能突顯你對慈悲﹙布施持戒忍辱﹚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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